通罗大寨的阿赖府,有妇人的哭声传出,然而周围仿佛一个死地,没有半个人靠近,连狗也无心朝生人狂吠。
纪弘成等一行人率先到达,见到这个场景,他命令护送前来的五百人,远离阿赖家大院安营。
纪弘成命药王秧贵,和医学生们在院子外等候,不召唤不得入内。他又让所有人都戴上口罩,自己也从马车上拿来一个口罩,罩住口鼻,带上医药箱,进入院子。
经过总管府一事,水西坊赶制了数千只口罩,这是按照后世的样式制作。可惜还没来得及制白大褂,只有穿着虽身衣服将就一下了。
纪弘成才走了几步,便被秧贵叫住:
“恩师,还是我先进去看看情况,如果跟大总管他们的症状不一样,实在吃不准,再请恩师进去不迟。”
纪弘成想了一下道:
“来吧,你随为师一道进去也好。”
秧贵竟然喜出望外。
恩师如此安排,说明恩师对这疫病并不恐惧,所谓艺高人胆大就是说的恩师这种人。更何况自己并不怕死,都这把老骨头了,为医学事业献身,死得其所。既然恩师肯带着自己,说明恩师是真的很器重自己啊。
随行的神机营将官见纪大人要进入阿赖府,担心他有危险,便带着两名护卫,亲自随行保护。
纪弘成想,这也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一旦不允许护卫,自身的确不安全不说,更会对人们造成恐慌。
他暗自看了随行的将官与军士,如此危险的事刻依然尽职尽责,颇为难得。以后有合适的职位,就该提拔一下这样的人。
咚咚咚!
纪弘成叩响了阿赖家的大门。
听到敲门声,里面的痛哭声,啜泣声停止了,有人弱弱的问道:
“是谁?是老爷回来了吗?”
声音是个年轻女子。纪弘成努努嘴,示意药王秧贵跟里面的人说话。
“开开门,我们是纪大人和他的门生,我是药王秧贵,来给你们的娃瞧病。”
年轻的女子沉默了一会儿,才叹息一声道:
“这种时候,药王还肯上门,我们阿赖家叩谢了。只是我家小姐得的是痨病,是治不好的,就怕反而连累了药王,请回吧!”
纪弘成一听,这没准就是阿赖的小妾了。听这话,阿赖这小妾倒是个善良之人,于是接话道:
“夫人,在下纪弘成,受君上与大总管委托,特来给你家女儿看病。我们当然听说他得的是痨病,这才亲自前来,快些开门吧。”
药王补充道:
“夫人有所不知,我家恩师已经研制出一种神药,没准能够治好你家孩子的疾病。”
秧贵的话音未落,一阵骚动,一个二十多岁,颇有姿色的妇人打开了房门。
“两位贵人请进,这是家眷居住的院落,小姐并不在这里,她在那边的院子。两位歇息片刻,我命人准备一下,二位再去瞧病不迟。只是纪公子,药王,妾身还是担心二位,这毕竟是不治之症。”
“夫人不必担心,我们自有防止之法,去准备吧!”
阿赖小妾欠身施礼道:
“二位贵人有所不知,妾身只是妾室,称不得夫人,这位才是夫人。”
说话间,她指了指坐在旁边,已经哭的神志不清的中年女人。那女人八成已是绝望透顶,看也不看准备给她女儿治病的两人一眼。
其实纪弘成二人并不知道,阿赖夫人不给二人打招呼,不是因为她已经神志不清,而是因为她听到纪弘成的名字,既害怕又痛恨。他隐约知道阿赖被夺去头人之位,是因为这个纪弘成。
她是个颇有心机的女人,既然对这二位笑不起来,那就干脆只给一种表情——绝望,这样也免得在仇人面前露出破绽。
至于这小妾,无论说什么她都认为是假惺惺的。刚开始的时候老爷专宠小妾,让她一人独守空房;后来老爷当不成头人了,这小妾刘氏就在外面搞破鞋。正室看不惯,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纪弘成与秧贵拿出几十个口罩,让阿赖府上上下下全戴上,然后在小妾刘氏的指引下,到了对面别院厢房,老远就听到里面传来严重的咳嗽声。
纪弘成才跨入,便看到别院的角落里放着一口大坛子,坛口上还绑着麻绳和红布,显然,晚来一步就要动手了。
纪弘成正准备朝咳嗽的房间走去,听到大门外有动静,回头一看,是阿赖来了。
押解阿赖的士兵把他的脚镣打开,手依然反绑着。士兵戴着口罩,跟在阿赖身后。一旦他敢有任何异动,就会立刻被处死。
阿赖早就哭红了眼睛,进到纪弘成与药王已经跨入了别院大门,他心中暗自感激,因此眼神里的恨意收敛,只是充满对女儿了担心与痛心。
纪弘成只看了阿赖一眼,便从随行人员手中拿过一只口罩扔过去道:
“戴上!”
见阿赖略微迟疑才戴上口罩,纪弘成淡淡的道:
“别误会,你的死活已经不重要,不过你不能把病菌带出去祸害别人。”
阿赖竟然顺从的点点头,戴上了口罩。无论这两位能不能把自己的女儿治好,光凭人家冒着生命危险,肯跨入女儿的别院,这已经是太难得了。
士兵们原本也觉得阿赖这种就要枪毙的人,可以不戴口罩。可纪弘成说给他戴上,是为了避免传染给更多人。这所谓更多人,其实就是接下来还要负责押送阿赖的刑部军士们。纪大人,真的很仁厚啊!
纪弘成一马当先,踏入了阿赖女儿所在的房间。
房间倒还算明亮,可是门窗紧闭,屋里空气污浊不堪。
纪弘成屏住呼吸,打开了门和窗。
窗外是远山,门外是空旷的院子,这间小屋即使不用关闭,也不至于把病菌传播道那么远,反而房内通风,对病人的病情有益处。
阿赖的女儿赖银儿早就被疫病折磨的不成样子,跟三天前阿赖见到她时相比,整个人瘦了很多。看到这么多人进来,她认定这些人是来把她活活装进坛子里的了,她的眼神里全是哀求,让人心仿佛被刀割一样的哀求,但她不说话,只是发抖。
她一紧张,又不住的咳嗽,用手一捂,手中有血。咳血!莫非真是痨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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