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总是这么匆忙,日子在人的指缝间不经意就化作流沙飞走,错愕的人连回头眷恋的机会都很少。转眼已经九月底,明天就是刘磁高二时光里的第一次月考了,哪怕再不愿意把时间耗在复习上,他这两天也只能逼着自己在一众事情中抽身开来,全心全意投入在复习各科题目中去。
好在才上课第一个月,各科考试的范围偏向于单元测试,这对于曾经历过大学生那种“一晚速成考试法”的刘磁来说,挑战倒是小了很多,如果不是他之前的成绩是中等偏优的层次,这次他甚至想考个倒数也未尝不可,只不过一旦他成绩下滑了很多,那他现在的生活节奏势必会被全盘打乱,这不是他能接受的事。
说起生活节奏,他兼职那边的工作开始变得机械化,基本是每天按时更新文章就行,周凌凤也没有给他的“业绩”订下什么大目标,一切正常进行就好。倒是他老是被周凌凤的电话“骚扰”到,因为周凌凤仿佛把他当成了一个“忘年交”小弟弟,所以经常会在午晚饭时间call他,聊上十几分钟,若不是刘磁暗示自己下午和晚上还有课,她算是忘了刘磁还是一个高中生。
同样,总被刘磁的电话“骚扰”的人是杨妍。刘磁自从学习编曲之后,进步速度堪称跑火车,杨妍已经连续三个周六被刘磁的进步惊到了,她难以想象一个从未系统学习过音乐的高中生会有这么惊人的天赋。
她这边把自己熟知的基本乐理传授给刘磁,刘磁却在短时间内就消化掉了,还举一反三地提出很多奇怪但是又不乏价值的问题,逼得她这个编曲系的高材生这个月来已经好多次去请教自己的老师,就连学院里都开始盛传她是一个“问号少女”,因此每当刘磁的电话打来时,她就知道刘磁肯定又遇到一大堆问题了,实在头疼。
虽然这样的日常杨妍已经逐渐习惯,不会像一开始那样老是感慨兼职不易赚钱艰难,甚至心底还感谢刘磁的问题让她补全了不少编曲方面的短板,但是她最在意的事情还是刘磁比她有乐感。
是的,刘磁的乐感比杨妍好,而乐感是人类众多天赋里面十分稀罕的一种,连刘磁都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前世就有这种乐感,只不过是理工专业耽误了他,要不然怎么解释自己喜欢听音乐,而且脑子里能记得这么多自己曾经最爱的歌的曲子旋律这件事呢。
第一次发现这个乐感问题还是一个偶然,那天他们第一次在培训中心用乐器上课,杨妍出于一点点的虚荣,特地在刘磁面前弹奏了一曲这个世界特有的优美钢琴曲,她弹奏过后本想着刘磁会夸她演奏得很好很厉害,然后她故作沉静地回应只要你努力你将来也可以,谁知刘磁说她弹得不太对劲,有三四处的音听起来有点怪,要知道那时候刘磁才接触音乐不到两天,可能连五线乐谱都看不太懂才对。
后来她决定再在刘磁面前再弹一遍这首她已经接触了一年多的曲子,果不其然,刘磁还是觉得哪里有问题。最后,她给刘磁重新听了一遍网络上大师级别的演奏,终于,找到了问题的所在,那就是杨妍在第二段有两处音跳和音断,曲子接近尾声时有几个音出现了挺严重的粘连重叠。这些问题其实学习钢琴有一定造诣的人都能听出,就是杨妍自己细细回忆自己的弹奏也大概知道自己某一些地方弹得比平时练习时差了,但那只是是相对于她而言呀。
就这样,即使心底极度不平衡,杨妍也只能承认刘磁在音乐方面比她有天赋,要不是起步太晚,说不定现在已经闯出一些名头了。从那以后,她便更改了对刘磁的教学进度,她相信,只要刘磁不中途放弃,她能在极短时间内将刘磁的音乐基础打得很扎实,至于最终能不能将他打造成一个真正的编曲才子,就要看他的创作能力和对乐器的使用搭配能力。
短短一个月,刘磁利用每天午晚饭时间,骑车返回天台一角练习吉他弹奏,或直接电话请教远在大学城的杨妍,下晚自修后骑车准时到工作室写文章,然后在睡前研读乐理书,而平时一有空就写写记记,笔记本都用了接近十本了。
如此充实有序的每一天,最终成就了一个不同于曾经的刘磁,就连他的两个小伙伴都说,虽然刘磁学习好像非常不用心,但是做其他事的劲头很足,而且现在的个人气质除了阳光,还多了一些稳重与沉淀,仿佛经历了一番洗礼,身上自带了一些莫名的吸引力。刘磁心里知道,这无非是自己学音乐了,有了一项新技能的加持,自然比以往更加迷人啦哈哈。
九月三十号下午,刘磁背着一个吉他、手里提着一小包书告别了好友,踏上了回家的路。这个世界的国庆假期是足足的七天,连高三学生的待遇也一样,这不像刘磁上一世那样上头文件说七天,可落到学生手上有三天就应该偷笑了。
站在开往40公里外的老家的巴士内,刘磁一手扶着车上的安全横杆,一手任凭宁潇这个因为海拔缘故够不着横杆的小姐姐靠着自己,虽然这个画面很有暧昧感,但心里乱得很的他表情冷酷不为所动。这让旁边那些同样放假回家的高中生不禁感慨:这个背着吉他的小哥哥真的是人生赢家啊,人长得酷帅酷帅的不说,对一个美女的‘投怀送抱’居然面无表情,简直让人膜拜呀。
我们的刘磁同学这时哪里有时间管周围人的一些可爱的想法呀,他现在一想到自己不到一个小时后将回到那个对他而言即陌生有熟悉的家,将要面对陪伴他成长的家人,他就紧张得要死,万一被识破些什么呢。
再说自己以前是个孤儿,对家的概念也理解得不是那么透彻呀,即使现在拥有一整套的记忆,刘磁也不自信能在最熟悉自己的那些人面前完美适应。
下车了,宁潇看到刘磁心不在焉地走在她前面,而把书都丢到她手里,一想到刘磁从上车起就这副模样她就十分恼怒:“刘磁!你有没有一点绅士风度呀,都让我提东西你很光荣吗?”刘磁的思绪终于被拉了回来,他连忙回过神来小跑到宁潇面前,把所有的东西都提在手上。
“真是个呆子……”宁潇这句话不知道意指何事,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提东西这个事。
“爷爷,七公!我回来啦。”刘磁第一个见到的家人是爷爷,他正坐在村口的树下和刘磁的七公下棋,七公和刘磁家是什么关系刘磁也说不准,反正从小刘磁就是这么叫他的。
爷爷刘有财是村里的老好人,与人交好,积极参加村里的各种事宜,最爱的活动就是下棋,而七公可以说是他的“宿敌”了。
“磁仔回来啦,那你快回家放下行李吧,这一次你哥还没回到呢。”爷爷慈祥地笑着,对孙子的放假回家显然很是高兴,但大局当前,下棋才是正事。刘磁爽快地答应了,正想离开,七公逮住他好奇地问:“磁仔呀,你背上的是什么东西呀?看起来样子有一点奇怪哦。”
“七公,这个是吉他,就和你平时拉的二胡一样是一种乐器,我还在学呢,等我学会了就在您和爷爷两位老人家面前表演哈。”七公连连说好,但爷爷显然不是这样的,他知道这是七公的缓兵之计,所以他正步步催促七公抓紧时间下棋,毕竟胜利的天平正倾向他那一边。
沿着公路往村里走,在离家很近的一片菜地里,刘磁看见了正在浇菜的奶奶白秀芬。“奶奶,我回来啦。”
见到了二老,刘磁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是呀,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就是刘磁,他要面对的是永远爱着他的家人,又不是什么专门侦破他身份的陌生人。
“磁仔回来了呀,你不带宁潇那个女娃回来吃饭吗?”刘磁自从十六岁起,奶奶就对他和宁潇的“婚事”念念不忘,这也许是因为她当年就是这个年纪嫁给爷爷的吧,而在大人面前乖巧懂事的宁潇就很符合她对孙媳妇的标准,所以一逮到机会,她就给刘磁出一些“馊主意”,让刘磁把宁潇带回家。
“奶奶呀,宁潇她住隔壁村的,她有家不回就老是想来我们家蹭饭吗?”刘磁虽然嘴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但是心里却非常甜蜜,原来有人关心有人爱是这样的感觉。
“现在就不主动,等以后宁潇成了别人老婆你就找地方哭去吧。”老人家的嘴也是厉害得很,见刘磁不听话,连激将法都使出来了。
“奶奶,你还是给我哥找老婆吧,我还小呢。”刘磁见老人家准备放大招了,他只好把皮球踢到他哥身上,自己闪电开溜。
站在家门口,一阵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刘磁瞬间找到了自己在这个家里相处的正确打开方式。“赖老师,你儿子回来啦。”脱口而出的一喊,就像是一种本能,他渐渐忘却了在外头求学的一身倦意,准备迎接亲爱的老妈的关怀拥抱。
“叫那么大声干嘛?你看你,把我的小儿子都吓得跑路了。”刘磁的妈妈叫赖文娟,今年43岁,是一个家庭主妇加小学老师,性格大咧但粗中有细,对两个儿子的管教从小就是各种指点,喜欢拿刘磁两兄弟和邻居的孩子攀比,健谈人缘好,一般比较开明,但是急性子和爱面子是她改不掉的习惯。
说起这个“小儿子”,刘磁真的是又爱又气,这是一条白毛小狗,特点是腿短大眼睛,可爱的样子人见人爱,当初还是刘磁在市场从狗贩子手上抢救式地买回来的呢。买回来时最多就一个月大,身材就是一个小不点,每天还是刘磁喂的牛奶和粥呢,后来眼看着离开学只有一两个星期,刘磁就打算给它起个名字。
那天刘磁一家人晚饭后围着它坐在一圈,各人冲着它说了一大堆类似“旺财、来福、小白”的名字它都坐着无动于衷,谁知刘磁他爸一时兴起冲他喊了一句“小儿子”,这狗小子居然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舔了舔刘磁他爸的手。就这样,在哄笑声和反抗声中,这个原本应该取名旺财的狗小子占尽了刘磁的便宜,正式定名“小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