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身子猛然一抖,嘴唇颤抖了半天,眼神慌乱游移。
她在犹豫要不要说实话。
只是,被砸了后脑,即便颅骨没有问题,可脑震荡是躲不掉的。
她现在伤口不知疼痛,却是头晕目眩,恶心想吐。
此时再被一吓,平时自诩聪明的她,脑子就跟进了水一样沉重。
想要分析利弊,却混沌难以想分明。
见她这样子,柳丞相向前一步,站在了夜云岚身前,瞬间气场全开。
周围的空气都因他这极具压迫的气势,而变得一静。
别说杜鹃只是一个小丫鬟,就是周遭众人,无论男女,都被这样的柳丞相吓了一跳,一个个的静若寒蝉。
杜鹃在柳丞相踏出一步之时,只觉自己像是掉进了冰水中。
全身冷透,无法呼吸。
她明明可以大口大口的呼吸到寒冷的空气,可她却感觉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快要窒息而死。
这时,头顶再次响起炸雷般的一声冷喝。
“说,究竟是谁想要杀你?”
杜鹃再也承受不住,脑子“嗡”的一下,疼得她再转不起其他心思。
她甚至恍惚之间,却还能有极为强烈的直觉。
若是不说实话,怕是小命就要不保。
为了活命,也因为对冯志远的仇恨。
杜鹃在柳丞相再次发问后,趴伏在地,声嘶力竭的交代出凶手的名字。
“是冯家表少爷冯志远,老爷要替奴婢做主啊。”
话音落,全场哗然。
冯志远就在人群之中,闻言身子一个踉跄。
他是怎么都想不到,这个贱命的奴婢,竟然还活着。
果然人贱就是命硬,这样都不死。
冯志远的眼中一瞬爬满了恨意,而后便是慌乱。
但在众人看向他的时候,他却忽然神色一变,眼中满是茫然和无辜。
在对上柳丞相的视线时,冯志远慌忙摆手,眼眶已经红了。
“不,不是我,我没来过这儿啊。”
而后,他又转过头,沉痛不已的看向了杜鹃,声声带哽的质问道:“你怎么污蔑于我?本公子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这样污人清白,就不怕天打雷劈遭天谴么?”
杜鹃身子一僵,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了刚刚还温文尔雅的风流少年。
这样的转变,让她一时愣怔。
因为头部受伤,她的反应也变慢了不少。
冯志远抓住了这个机会,再度开口。
“无言以对了么?是你想要立功,讨好谁?还是受谁指使的?”
“我知道了,定然是最近风言风语颇多,都是污蔑我的。所以才会墙倒众人推,连你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小丫鬟,跟人发生争执,不敢说出实情,却也想着来踩本公子一脚。”
“此等用心何等歹毒?”
“你想着脱罪,就要拉着跟你素不相识的我出来顶罪?”
“简直没有天理了,谁又知,我何其无辜?”
冯志远唱作俱佳的来了一段“窦娥冤”。
杜鹃已经彻底懵掉了。
她甚至怀疑,府上是否出现了两个冯志远?
不然,要怎么解释,她见到的冯志远,除了声音跟这位一模一样,性格却是相去甚远呢?
莫不是鬼上身了吧?
杜鹃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但她却是难得反应了过来,若是被冯志远坐实了自己污蔑他,她会落得什么下场?
一想到那个自己根本承受不起的后果,杜鹃突然就撑起了身体,嘤嘤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声音盖过了冯志远,让他附体的戏精被驱散。
再没办法继续了。
打断了冯志远,杜鹃匍匐爬着,爬到了柳丞相的脚边。
而后二话不说,便“砰砰”磕起了头来。
这么一磕,她的头就更晕了。
可为了活命,杜鹃顾不得了。
她伸手摸索着,艰难摸出了塞进怀里的手帕。
手帕被拿出,她就没了力气。
柳夏很有眼色的上前,将那手帕捡了起来。
打开。
里面放着一块碎银子,和一支男式发簪。
夜云岚看到那手帕被拿出,就知道这事儿又稳了,她默默收回了加诸在杜鹃身上,将其笼罩的神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虽然如今还不能走,但她却是不必再做什么,一切都会水到渠成了。
杜鹃忽然觉得身上一轻,以为是自己豁出去了以后,反而轻松了呢。
她喘了几口气,再不敢有丝毫隐瞒,将事情的经过交代了一番。
“事情就是这样的,手帕中的银子,就是冯家表少爷赏给奴婢的。”
“至于那簪子,是他交代奴婢,让奴婢悄悄放进小姐枕头下,说是送给小姐的礼物,她定然欢喜。”
杜鹃顾不得额头上的冷汗,艰难的喘了口气,继续说道。
“表少爷说,事成之后,还有重赏。”
“奴婢一时糊涂,听信了谗言,以为表少爷真的跟小姐两情相悦。被表少爷诓骗,去做什么红娘。”
“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敢了。”
......
说着,杜鹃猛的抽泣了几声,而后白眼一翻,就又撅了过去,不省人事了。
柳子竹让他的小厮上前把脉。
小厮嫌弃的上前,很是粗暴的检查了一番,回禀道。
“头部二次受伤,又被冻得久了,引起了高热。”
小厮只是实话实说,至于要不要治疗,会不会烧傻,或者病死?
呵呵,吃里扒外的东西,死活谁管呢?
杜鹃所说的,是被蒙蔽之类的话,在场几乎没人相信。
若是杜鹃脑子没受伤,也许还能原得好一些。
可她刚刚的话却很多地方说得十分牵强,显然是为了逃避罪责,故意卖惨罢了。
柳丞相看着那根簪子,眼神阴沉的可怕。
他一顺不顺的盯着冯志远:“放簪子到蓉儿的闺房?想做什么?”
“怎么?一次污蔑不成,一次谋害不成,这次又换手段了?”
冯志远张嘴,就想解释。
柳子墨已经在边上沉默了半晌。
此时几步上前,神识放出,去探查簪子和银子上的气息。
一番探查之后,柳子墨也眼神冰寒的看向了冯志远。
“银子和簪子上面,都有你和这奴婢的气息。证据确凿,你还想如何狡辩?”
柳子言也跳了出来,防贼一样挡住了冯志远想要看向夜云岚的目光。
他嘲讽地看着冯志远,压迫性十足的轻蔑道:“你还真是锲而不舍的想要谋害我妹妹啊。都说事不过三,你却接二连三没完没了了?”
“我柳家再忍你,也显得太窝囊了。”
“别说气息这种东西旁人看不到就不作数,京里修仙者也不是一个两个。我柳家人指出不能当成证据,那边惊动一下国师大人,或者请青云观的道长们前来一探又如何?”
冯志远身子一僵,脖子像是被掐住了般,一时再说不出辩解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