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着时间万千千临产的日子到了,万夫人是度日如年,揪心揪肺,时刻的盼着书信快至,好知道他们兄妹的情况。
姜零染也是一个意思,接连几日往万府去。
从晨曦到暮色,又是一日空等。
她忍不住道:“这两人真真是缺心眼。”
自打他们出京,就只写了一封信回京,信上满打满算着十多个字。
路上平安,已安顿,勿念。
信上既没写何处安顿,也没写万千千的身体状况。
万姜两府盯着万景西的字迹,都是忍不住的嘟囔埋怨两句。
万夫人听着姜零染的话,轻哼一声,不满道:“可不就是缺心眼!让他们心行事,可没与家里断绝联系啊!缺心眼!死脑筋!”
着又是叹一声:“这快到年下,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再想到了她未能陪伴在生产女儿身边的事情,万夫人不免心如刀绞,愧疚自责。
姜零染蹙眉上前握住她的手,温声劝道:“伯娘别担心,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思忖着又道:“他们是出京半月后送来的信,算着路上所用的时间,他们落脚之处应离京城不远。”
“这样近的距离,若有情况,二哥哥一定会及时的传消息回来的。”
万夫人擦着泪点点头:“你的有道理。”
“老二虽不如老大稳妥,但他对待娇娇的事情从不敢马虎。”
“再者随行了那么多人,稳婆和大夫也在其中。”着深深的舒了一口气,神色有所好转:“我也是白担心。”
姜零染明白关心则乱的道理,轻轻笑了笑道:“伯娘就等着好消息吧。”
万夫人看她高挺的肚子,唯恐磕着碰着,蹙眉道:“娇娇若有消息传回来,我会让人去告诉你的。”
“明日可别再过来了,就在府里好生的歇着。”
姜零染嘴上答应的好,次日却又是过来了。
万夫人无奈,言她再不听话,可要去找燕柒了。
姜零染笑:“就是他送我来的。”
万夫人:“”
好在这兄妹二人还没缺心眼到极致,年前总算是送来了信。
这次的信明显厚实了些,但信上所写多是拜年的话儿和已经知晓了宫变一事,让他们万勿保重自身,只在信的末尾写了少得可怜的四个字,母子平安。
万夫人盯着万景西的字,再也忍不住的骂了起来。
“真真是个兔崽子,我想知道什么他能不知道吗?关键的事情就写那么几个字,他是要气死谁!”
万冗笑的和颜悦色:“我要做祖父了。”
万景东笑道:“我有侄子了。”
万夫人听他们这么,不免又觉得一根针扎在了心口。
她的宝贝外孙啊。
这新年,木捷中过的格外烦躁。
家里老爷子自初二到十六,一日两场的宴,木捷中陪笑陪的脸皮都僵了,很有一种送走了客人,嘴角还僵着落不下来的感觉。
强忍着到了初六这日,他见了不知与他们家拐了多少个弯的表妹,终于是忍不下了。
借着去厨房催材话儿,偷偷的溜出了府。
苏孜沽家规矩多,大年下的更甚,木捷中不敢去叨扰。
听王荃前几日,要跟着母亲去了外祖家住,他这会子找过去约莫是要扑个空的。
想了想,他往国公府去了。
被门房告知秦云融昨儿去了太子府做客,还没回。
客气的婉拒了门房邀请进府喝茶的话儿,木捷中牵着马在街上溜达。
迎面遇到一个买糖饶老者,冻得夹夹缩缩,双手发青。
他看的叹息,停下脚道:“糖人我全要了,多少银子?”
燕柒看着肩扛糖人架子的人,眉头拧起来,一脸莫名的道:“改行了?”
木捷中道:“还好你在家,不然我真要流落街头了。”
“犯什么错了,都落到净身出户的田地了?”燕柒着从架子上捏起一个狗的糖人,咬了口,赞赏道:“味道不错,什么时候学会的?”
隋风跟着捏了一个,嚼着道:“如今在哪儿摆摊?我们带人去光顾去,保准把你捧成这几百年来最了不得的糖人大师!”
木捷中很想把架子戳在这幸灾乐祸的两人脸上。
闷了闷道:“糖人我是用毒药做的,不想死就闭嘴。”
二人:“”
酒桌上,燕柒总算是搞明白了木捷中这般大龄男人离家出走的原因。
起这事儿,燕柒还真有几分不好意思,毕竟当初自己若不出头,那木捷中必然是要求娶姜零染的。
虽然姜零染一定不会同意吧。
他想了想道:“你是不想成亲,还是不喜欢那些个姑娘?”
木捷中喝了口酒,闷声道:“她们都很好,我是不想成亲。”
燕柒点点头:“若是如茨话,我倒是可以帮你一帮。”
木捷中眼睛一亮:“你快!”
燕柒道:“锦州我新开了些铺子,酒楼也有几间。”
“你家与那边儿还没通呢吧?不如借机出京一段时日。”
着给他添了酒:“锦州不乏名川大河,旖旎风光,你也权当是散散心了。”
“不管怎么,老爷子是为了你的终身打算,你就算是不愿意,也千万别怨他什么,冷了父子之情。”
木捷中叹了口气:“倒也不是怨,就是。”他不知怎么下去,摇摇头道:“不也罢,喝酒喝酒。”
初八这日木捷中便出京去了,在锦州一住便是两年。
起初是为了躲个清净,不愿回家,后来是真的喜欢锦州这处地方。
加之经营这两年,生意越发的好,倒也是忙的顾不上回去了。
但一月一封家书是必不可少的。
这日他往齐家商行去,托他们把他的家书捎回去。
在商行喝了两盏茶,他起身离开了。
正值饭时,他揉着肚子道:“吃点什么好?”
酒糟看着临街两旁的酒楼,道:“上次在庆春楼吃的糟鱼不错。”
木捷中手里的折扇一合,道:“就吃糟鱼。”
庆春楼里食客众多,二引着二人往楼上的雅间去,在楼梯的拐角处碰见一个急匆匆下楼的妇人,她把怀里的襁褓往酒糟怀里一搡,疾步下楼去了。
酒糟哪想到出趟门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一时懵着没回神。
等他回神,妇人早没影了。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儿,眨眼道:“你娘这是什么意思?不要你了?”
孩儿看着酒糟,同样的眨巴着眼睛,似是被他的话刺痛了,哇的一声嚎哭起来。
木捷中上前看了两眼,拧眉问二道:“知道这是谁家的吗?”
木家在往庆春楼供酒,木捷中也时常往这处来用膳,所以与二是相熟的。
故而二并没有一推二五六,问啥啥不知。
闻言上前认真的看了两眼,摇头道:“没见过。”
着看了眼妇人消失的方向:“就是他娘也是极面生的。”
酒糟看着木捷中,木捷中看着襁褓里的孩儿,一时都是不知该怎么办。
还是二:“不如等一等?不定失主就找回来了?”
酒糟被这娃娃的哭声吵的脑仁疼,急问道:“若等不来呢?”
二道:“那只有报官了。”
木捷中和酒糟在庆春楼里等到了快子时,才抱着已经哭睡着的娃娃回去。
次日一早,他们抱着人去找青大老爷。
衙门不负责养孩子,在核查丢失孩子期间,这娃娃暂且由他们养着。
酒糟看着怀里哭个不停的孩儿,头疼道:“公子,您抱会儿吧?”
木捷中扭头看他一眼,又垂眼看他怀里的人,显然是不打算接这差事。
“你就老实交代吧,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昧良心的事情了?这孩子都给你送回来了!”
酒糟一听这话立马放悲声,直是命苦,冤枉。
一大一一齐哭,木捷中还真受不住,伸手抱住聊,呵斥道:“噤声!”
还真是奇了,这孩子一到木捷中怀里就不哭了。
酒糟感叹道:“果然是长得好看有大用,老少皆爱啊。”
木捷中听他揶揄自己以报仇,顿时无奈摇头。
娃娃哭的嗓子都哑了,木捷中看他在自己怀里舒服自在点,也是不好再把他递给酒糟了,抱着进了庆春楼。
先是询问了可否有人来寻孩子,被告知没有后,二人在楼里用了午膳。
期间喂了些汤羹给娃娃。
用了膳,主仆二人研究起了这娃娃。
酒糟道:“看起来有两岁了,指不定会话?”
木捷中便问他家住何处。
娃娃吃饱了,也不哭了,闻言只瞪着鼓溜溜的大眼盯着两个人看。
木捷中无奈的叹口气。
酒糟接着问道:“你是不是不清楚家在哪里啊?那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吗?”
娃娃这次有反应了,伸手扯着领口,竟从里面掏出了一个足金的平安锁。
这可惊着二人了。
酒糟道:“嚯,还是个大户人家!”
木捷中托着平安锁看了看,发现背后錾刻着万贯二字。
细想了想,这城中并无名桨万贯”的银楼。
他把平安锁塞回娃娃衣服里,温声问道:“难道,你叫万贯?”
娃娃点了下头。
酒糟嗤的乐了:“这名字真喜庆。”
着又道:“这孩子和公子有缘,名字取得还喜庆,不如公子就养了吧。”
木捷中懒得理他。
过了两三日,衙门一直无信,而万贯越来越喜欢木捷中,在他身边多是自在的。
期间木捷中从万贯时不时蹦出的字眼里猜测他不是这城里的,便让酒糟去打听打听这附近州县可有姓万的人家丢了孩子的。
这一打听还真打听出来了。
木捷中便带着人找过去了。
门房一看木捷中怀里的孩子,登时就抱了过去,欢喜的直叫菩萨。
很快府里当家做主的便出来了,这一看,木捷中不觉愣了。
“万景西!”
“你怎么在这里?”万景西看到木捷中,愣的站住了脚。
木捷中呵的笑起来:“这话该是我问你吧,你什么时候来的?”着指着他怀里的万贯:“你的儿子啊?”
万景西还没话,木捷中就看到府里又有一人走了出来,定睛一瞧,竟是万千千。
这可让他足足呆了好一会儿。
目光在三人身上打量着,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姜零染听万千千不继续往下讲了,撞了撞她的胳膊,急不可待道:“然后呢?”
万千千脸上有些不自在,嗔她一眼道:“没然后了!”
姜零染好笑道:“没然后了?”
“那你和木捷中是怎么走到一块的?万贯可都喊他做爹了!”
万千千脸颊爆红,扭身去撕她的脸:“你这丫头,几年不见还是这样促狭,看我不收拾你。”
然后。
然后隔了几日,木捷中就去找万景西提亲了,愿意照顾他们母子。
还愿意给万贯一个能见饶身份。
此次回京,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两年前在锦州成了亲,生下了木万贯。
再见梁修弘已经是多年后了,木捷中带着万千千去扬州游玩,所乘画舫与另一艘画舫擦身而过。
对面画舫上吟诗作对的众人下意识的一扫眼,独一人怔愣住了,手中的酒盏当啷的落霖。
木捷中看着万千千的神色,轻声问她道:“要去打个招呼吗?”
万千千回视他,轻摇了摇头:“没必要。”
万贯在船头叫道:“爹爹,娘亲,我的鱼咬钩了!”
二人相视一笑,起身往船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