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铁心悲悯这些注定要死的士卒,不过他也只能想想,却也无法挽救这些人的性命。能够挽救这些性命的人只有遮天汗或者淮恒侯,只要他们一方罢兵休战,自然就能让双方手下士卒的性命得以保全。可是到了他们那种地位的人,心早就修炼的比铁石还要坚硬,又怎么会因为区区一些人命而改变自己的初衷。
淮恒侯是一代豪杰,他手下的夏温玉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儒将。不过他们手下的士卒毕竟只是步卒,应付骑兵还是有些无力。即便有大车组成的车阵,一旦对方不惜白白损耗骑兵和珍贵的战马,他们就再也难以抵挡。
一个骑兵骑着战马撞开车阵,很快就会被那些步卒用长矛给活活捅死。但是越来越多的战马撞过来以后,前排的淮国步卒的长矛基本上都扎进这些战马或者骑兵的身体里,根本就来不及抽回来。之后又接二连三的有战马冲上来,让他们这些人根本就来不及做进一步的反应。
这些第二波冲上来的骑兵驱使着战马用之前死去的同伴的尸体当踏板,直接跳过大车,杀进了车阵的内圈。然后一部分用长刀杀戮那些步卒,另外一些人则冲向车阵中心的高台。那里有夏温玉的帅旗,直接砍倒帅旗,自然会让现在仍然顽抗的步卒失去斗志。至于直接砍下夏温玉的人头,更是会让这些步卒立刻丧胆归降。
夏温玉不是没有看到东胡的骑兵已经突破车阵,不过他依然端坐在自己的座椅之上。他的副将苗展扬冲上高台对他喊道:“夏帅,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
“走,我为何要走?”夏温玉笑道,“老夫跟随大王起兵征战天下已经有三十年了,能够活到现在本来就已经在我的预料之外。老夫从来没有从战场上逃过,今天也是同样。我不会逃,我就在这里。哪怕是战到最后一兵一卒,大不了老夫就一个人拎着刀冲上去。又不是没有亲自杀过人,难道你以为我会怕?”
“夏帅怎么会怕那些宵小之徒?不过如果夏帅死在这里,我们整个后军在此死守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毕竟夏帅是我们后军的主心骨,一旦没了夏帅,大家伙可就再也没有死守到底的决心了。如果误了大事,夏帅又该如何对大王交代?”
之前苗展扬说了很多,可是一点也没有动摇夏温玉的决心。可是说到可能会误了淮恒侯的大事,他倒是有了几分动摇。不过他看了看遮天王所在的高地,终于还是摇摇头。
“遮天汗不愧有遮天之名,除了大王以外,我从来也没有见过犹如他一样的英雄。如果没有大王掌控中州,夏王和君襄公之流不过是一些土鸡瓦狗,当不得遮天汗雷霆一击。所以我们这一次不仅是为大王而战,也是为了整个中州而战。我们不能有丝毫保存自己的私心,一定要抱着必死之志。就算最终我们全都死了,也要让遮天汗想到中州不是没有好汉子。如果他想借着大胜之威南侵,自然也会好好思量一些成功的机会到底能有几成。”
苗展扬劝不动夏温玉,只好转身对着手下人喊道:“亲兵集合,誓死护卫夏帅。”
这些亲兵直属夏温玉,可以说是他的私兵。就算有朝一日夏温玉被淮恒侯给免去官职,这些人也会跟着他一块回封地养老而不会继续留在军中。平日他们的军饷三倍于普通士卒,其中很多人的父辈甚至祖辈都已经跟随过夏温玉的父亲跟祖父在沙场征战过,是真正最值得信任的亲信。如今他们也知道夏温玉抱着必死之志,当然不会抛弃主帅独自逃生。
夏温玉的亲兵装备自然不同于普通的士卒,他们身上起码有皮甲,战斗力也要远超普通的的士卒。这些人其中有战马的,就跨上马匹举着长矛朝着那些东胡骑兵冲锋。剩下的人围绕高台组成一个小型的圆阵。
此时兀立扎合已经跟着手下的骑兵从一个车阵的缺口冲进来,他指着夏温玉喊道:“谁能生擒此人,封千夫长。”
东胡现在近似于奴隶社会,那些贱民没有好的战马,这会根本就冲不进来。普通的骑兵倒是牧民出身,不过要想在军中有一个好的职位也是很难的。大部分东胡军官都是贵人出身,他们在有仗可打的时候是军官,就算是和平的年月里东胡大部分军队解散,他们依然是高高在上的贵人。
至于普通的东胡骑兵就有些惨了,如果打完仗以后他们就是普通的牧民,会受到贵人的欺压。在打仗的时候,作为士卒依然会受到军官的欺凌。可是如果他们能够当上千夫长,那就完全不同了。
百夫长或许还只是普通人,除非特别勇武,比如那个被姜铁心杀掉的百夫长。普通的百夫长不过还是普通人,在贵人眼里是不值一提的。等着军队解散的时候,能够被某个贵人看中当上管事就算是极好的待遇了。
千夫长却不用担心战后的待遇,因为他们本身就已经成了贵人的一员。战后不用去求贵人收自己当管事,他们自己凭借赏赐的牛羊,就能招揽一些贱民替自己放牧,过上跟贵人一样的日子。
平日里普通骑兵能够当上百夫长就算是鲤鱼跃龙门,根本就不敢去奢望能够当上千夫长。那已经不是单靠勇武就能上位的,更多是依靠自己的血缘。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虽然明知冲上去多数人的结局就是一个死,可是谁会拒绝这种机会呢?
没人会拒绝这种机会,东胡骑兵的士气一下子高昂起来。他们不再畏惧高台边上的小圆阵外面的长矛,甚至连那些负责清理车阵残余淮国士卒的骑兵都被吸引过来。他们一边喊着口号,一边扬起手上的长刀。这些人不再射箭,因为那样威力太小,而是直接骑着马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