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别墅庭院里,灯火辉煌。
一张洁白的长桌放在草坪上,桌子上面摆放着几只蜡烛。桌下一台旧式录音机播放着轻柔的音乐。
小翠和阿黄正在游泳池里嬉戏,“咯咯”的清脆笑声传遍整个庭院。
阿黄早已经身体痊愈了,陈盛一天给它扔十几枚甘露符,如今它的黄毛也长全了,体重也增加了不少,看起来油光发亮,黄色的皮毛非常顺滑。
阿黄兴奋地在水里狗刨,小翠一会儿向阿黄泼水,一会儿和阿黄互相追逐。
麻符子坐在白色的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小翠。
他身上穿着一条干净且带着丝丝清香的道袍,贴身穿的是用白色柔软的上等棉布做成的里衣。他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胡子也修剪的整整齐齐。
陈盛从厨房里端出了一盘盘精致的食物。
巨大的龙虾放在餐桌的正中央,周围还有一大盘北极虾,还有着用春笋清炒的菜,还有一碗软软的烧肉,还有一只帝王蟹。
桌上还摆放着各种水果,车厘子、西瓜片、哈密瓜、提子等等。
陈盛取出两瓶酒,一瓶是葡萄酒,一瓶是白酒,招呼了一声:“小翠,吃饭啦。”
这顿饭是陈盛一边看平板电脑播放的视频,一边做出来的。除了蒸碗烧肉比较难做外,其他的蒸虾之类的很容易做。
阿黄哧溜一声,窜出了游泳池,抖了抖身上的水,跑到草坪上,摇着尾巴围着陈盛转。
小翠从游泳池里爬上来,睁着明亮的眼睛:“陈盛哥哥,今天的饭好丰盛啊!这些虾和螃蟹真是太大了,难道是什么妖物不成?”
这顿饭是陈盛精心为麻符子做的,为了预祝师父一举成就鬼仙。
陈盛拍拍小翠的头发,笑着说:“这不是什么妖物。小翠妹妹,其实我们的世界很大,不是只有大清。除了大清之外,在极北方向,还有一个国家,靠近北极,名字叫做挪威。他们国家的虾,又干净晶莹,又味道甜甜的,非常好吃。”
陈盛指着那个龙虾说:“至于这只大家伙,来自西洋的美利坚的一个叫做波士顿的地方,他们物产丰富,一网下去,全是各种鱼虾。”
“这只螃蟹,则来自澳洲。澳洲是太平洋里的一座大洲,面积比大清还要大。它是由大不列颠国的探险者发现的,上面同样物产丰富,极其丰饶。”
“小翠妹妹,我希望你以后,眼光开阔,在以后的生活中遇到了任何挫折的地方,都不要难过,想想世界各地,想想天下之大,你就不会感到伤心了。”
“有开阔眼光,才有出众的魅力;有宽大心胸,才有智慧的光芒。生命波澜壮阔,命运无常似火,无论发生什么,你我都不要让这命运窃笑。”
陈盛的一番话似乎意有所指,说得她不是很懂,但是小翠依旧将这话深深地记在了心里。她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开动,陈盛倒了一杯红色的葡萄酒放在她面前。
陈盛将麻符子移到餐桌前,给他布置了碗筷。他微笑着说:“师父,今天徒弟预祝您顺利成就鬼仙,再攀道途高峰!”
他给麻符子倒了一杯白酒,浓浓的酱香味弥散在四周。
麻符子只看瓶子洁白如玉,便知道这是一瓶好酒。
陈盛坐在餐桌的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微笑着宣布:“师父,小翠妹妹,家宴开始!大家开动!”
音乐缓缓地流淌,麻符子小翠和陈盛坐在别墅的草坪上,享受着这“临别”的时光。
鬼仙,当世成就者极少。单是想想茅山只有四名鬼仙,想想白莲教主路君老的纸糊阴神,想想阁皂和上清符篆一脉的前辈真人为了躲避成就鬼仙的危险,而甘愿冒逆天风险炼制的极乐灵屋,便知道鬼仙有多么难以成就了。
酒过三巡,一瓶白酒,一瓶葡萄酒都见了底。
麻符子的心中暖融融的,小翠也清脆地大笑,阿黄钻在桌子下,拼命地啃着西瓜,地上的盘子里装满了虾肉蟹肉和蒸肉。
时间缓缓地到了半夜,桌上一片狼藉。阿黄也闹累了,趴在草地上,安静地眯起眼睛打瞌睡。
宴会终有散场的那一刻。
此刻天上明月中天,仿佛一轮玉盘,静静地撒下冰凉的光辉,四周凉风微微吹动,偶尔有一只夜鸟在远处寂寞啼叫。
陈盛和麻小翠一左一右坐在麻符子的身边。
月光下,麻符子精心修剪过的长须随风飘荡,他轻轻叹道:“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凡人的生老病死,受六道轮回之苦,在这明月面前,何曾不是一瞬间。何时我才能如这明月一般,恒古存在,逍遥于世,不再受苦呢?”
他的身上显出久远、执着的气质。
麻符子的心中感触万千,思绪飘飞,连叹了几口气之后,口中开始娓娓说道:
“人这一生,何其短暂,和这恒古存在的天地明月相比,宛如一瞬间。”
“夏天的虫子,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冰。井底的青蛙,一辈子也没有见过大海。人这一生,相比于天地,何尝不是夏天的虫子和井底的青蛙。”
“小翠,陈盛,你们与我都是肉体凡胎,哪怕你们此刻身强体壮,生机勃勃,但是倏忽几十年后,你就会如我这般年老血衰,寿元枯竭,化为白骨。就算你等现在才不到十几岁,还有百年之寿元,但那也不过三万多天,每过一天,生命就仿佛牛羊被牵着走向屠宰场,每走一步,便离死亡近了一步。”
“唯有追求道途,求一个超脱凡俗,方能逍遥自在,恒古长存。”
“只是这其中,太难了,便是世间那不入流的鬼仙大道,也是一路走来,重重艰险。”
“但是我的道心,却依然崎岖而行。”
麻符子说完,缓缓地眯起了眼睛,思绪也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
陈盛举起酒杯,带着醉意,大声说:“师父,弟子在学校学习语文,曾经学过一篇古文,如今,弟子给您背诵一遍,以此,来宣泄我辈的道心,预祝您老成就鬼仙。”
他大声地背诵道。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
……
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
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
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
……
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
……
客喜而笑,洗盏更酌。肴核既尽,杯盘狼籍。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
麻家镇,麻家后院堂屋。
麻符子一身崭新的道袍,高坐高椅上。
下方,陈盛,麻九,小翠都盘坐于蒲团之上。
麻符子扫过三人,目光慈祥,缓缓开口道:“今日午时,为师要接引阳神入体,以图成就鬼仙。现嘱咐尔等如下。”
他目光落在陈盛的身上:“陈盛,你是为师的衣钵弟子,名字列入茅山宗册之内,这茅山上清符篆一脉的道统,为师今日正式交付于你。你将你的铁八卦拿上来。”
麻符子接过陈盛的铁八卦,他眼中露出缅怀的目光,用手指摩挲良久,微微笑着,将铁八卦轻轻地绑在陈盛的腰间。
“好了,这枚铁八卦是我们上清符篆一脉的历代传承印信。你佩在身上,莫要忘记我脉传承。”
麻符子的殷殷话语传来。
“是,师父,弟子时刻不敢忘记。”凭心而论,麻符子对他实在好,毫不藏私地教了他茅山秘术,还没有贪图他的宝剑。
陈盛正色点头应允。
麻符子的目光又转到麻九身上,他喝道:“麻九,你资质虽然还能说过去,但不能跟你师兄相比。如今快两个月了,连第一层也没有入门。日后你要勤于修炼,不可松懈。你家在麻家镇乃是大户,我也没什么好嘱咐你的,你听你师兄的话便是,以后为乡亲保佑家乡,发扬我茅山一派之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