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陈山伟急匆匆地赶回了家。他一进门，黄敏就带着儿子抱住他，软在地上。

见黄敏一副脸色苍白的样子，陈山伟又听黄敏讲述了一遍事情，将目光看向桌子上的一叠画纸。

“这是儿子今天的画，里面大概有五六张有问题……”

黄敏的声音低沉。

陈山伟掀开画，他第一眼看见了一个骑在仙鹤上的小人撒着什么东西，下面是一片血腥，还是几个倒下的小人。

然后他又掀起第二张画纸。

这幅画上面画着一个人形怪物，头被斩断，滚落一边，旁边还有一把火，许多围观的小人拿着火在焚烧无头小人。

这画令陈山伟也吓了一跳。

第三张画纸上面则是绘着一个仿佛剥去了皮肉的巨大恐怖人形怪物，在仰天长啸。这怪物恐怖异常，面容血肉模糊。

第四张……

第五张……

都是绘着这种恐怖外形的怪物，陈山伟只感觉一股凉气从心底升起。

“儿子说这是血浆，其他的再问也不肯说了。”黄敏的话音传入他的耳中，带着一丝疲惫。

血浆？这是什么东西？陈云恒从哪里听说过的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陈山伟回忆了一遍陈云恒的生长轨迹，他根本不可能接触这种血腥暴力的东西才对啊。

此刻陈云恒钻进妈妈的怀抱中，一脸害怕。

“儿子！跟爸爸说，你在哪见过这些东西的？”陈山伟啪地一声将画纸拍在桌子上，倒扣起来。

“我不知道……”

无论陈山伟怎么问，陈云恒都是迷惘的样子，他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见到的。

“唉。”

此后的几天内，家里充满了担忧和忧虑的气氛还有父母强颜欢笑的表情，不过陈云恒并没有发现这些，他依旧每日吃喝玩耍和睡觉。

不过等陈云恒再次找画纸的时候，他赫然发现，整个家里没有了任何一张画纸。

“唔。”

陈云恒抱起小黄狗，跟着小黄狗玩了一会，又抱着小黄瓜倒在地上睡了一觉。睡醒之后，他揉着朦胧的眼睛，从地上找出蜡笔，开始对着墙壁画起画来。

等到黄敏下班回家，她被家里的墙壁上面的内容惊呆了。

一个乌黑大手、一只坛子里的鬼怪、一双双麻木的民众双眼，被红色的和黑色的蜡笔绘画在家里的白色墙面上。

陈云恒一边画，还一边扭头对她露出纯真的欢喜笑容。

“儿子，你在做什么！”一股莫名的怒火从黄敏的心底升起，她暴躁地扯过陈云恒的胳膊怒喝道。

蜡笔跌落在地面。

“哇……”

陈云恒被妈妈的表情吓住了，不由自主地哭了起来。

然后黄敏脸上猛地露出愧疚的表情，她怎么能朝一个四岁的孩子发火呢。听到陈云恒的哭声，她的心也碎了，她蹲下身子，抱住陈云恒，也哭了起来。

等到陈山伟回家，他看着家里墙壁上的“恶魔”绘画，陷入了沉默。他拍了拍妻子和孩子的肩膀，默默地将墙壁上的画擦掉。

等他叫好了晚餐，勉强展开笑容，喊妻子和儿子吃饭的时候，才发现妻子已经抱着疲惫的儿子睡着了。

第二天，黄敏辞去了工作，专心在家陪陈云恒。

陈云恒有妈妈的陪伴，开心了非常多，他精力过剩，一会跟妈妈闹，一会又陪着小黄狗玩，整天里欢声笑语，不停地咯咯笑。

过了大约一个月的快乐时光，家里的人仿佛都忘记了陈云恒的诡异举动，似乎又回到了往日的快乐生活中。

这一天，黄敏由于被陈云恒闹的疲惫，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

她在半醒半睡中似乎听到周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睁开眼睛一看，立刻惊呆了。

陈云恒拿着蜡笔，在墙壁上又画了一副诡异的画面。

一副巨大的蘑菇云升起，四周山崩地裂，山上的宫殿倒塌，砸死了大量的小人。宫殿的造型典雅，隐隐约约有一股道韵在其中……

见陈云恒呆呆地望着墙壁，黄敏用手捂住嘴，发出惊呼了一声，她慢慢地靠近陈云恒，眼中的泪水不停地落下来，抱住陈云恒小声地哭泣。

墙壁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图案，这些图案似乎都被擦拭过，很多只剩下了淡淡的痕迹。

“妈妈，你怎么哭了？”陈云恒醒过了神，好奇地问道。

黄敏勉强展开一个笑容：“妈妈没有哭，只是风吹进眼里了，走，妈妈带你去楼下滑梯玩！”

等到陈山伟下班赶回家中后，见到墙壁上的新的画面，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他重重地砸在墙壁上。

***

随后的日子，陈山伟和黄敏带着陈云恒去看了精神科的医生。

“这是一种精神分裂症！”洁白的诊断室内，一名中年妇女带着金丝眼镜，面色沉着，用一根不锈钢棍子朝着虚空连连点击。

一副大屏幕出现在陈山伟和黄敏的面前。

屏幕中正在一张张播放着陈山伟拍摄的儿子所有的绘画，包括那些曾经绘在墙壁上，被擦除的绘画。

“精神分裂症？您确定吗？医生？”

陈山伟和黄敏听到精神分裂症，不由地变了脸色。

黄敏抱了抱自己身边的陈云恒，她的身体仿佛失去了力气，抱住陈云恒的胳膊也没什么力度。

“这是典型的感知觉、思维、情感和行为的错位。您的儿子用画面展现出来的景象来源于他的幻觉。精神分裂症的患者一般会出现幻听、幻视、幻嗅、幻味及幻触等症状，您的儿子暂时只出现了视幻的表现，不排除以后出现幻听、幻嗅、幻味及幻触的表现。”

中年女医生严肃地说。

“那么那些绘画出的图案怎么解释？”陈山伟忍不住问道。

“电视、图画书以及不知名信息的摄入。”中年女医生立即回答，“又或者，完全是你们儿子自己的想象。”

不知名信息的摄入？

陈山伟思考着这个词语，似乎，它的意思是某些没有注意到的信息摄入？

“少儿时期的精神分裂症一般主要有自闭症、复杂性思考疾病、多重人格等症状，不过具体什么症状需要根据患者成长的环境因素而定。您儿子的精神病如果不注意的话，以后可能会变成更加难缠的多重人格症。”

中年女医生推了推眼镜。她继续说道：“目前国际上对精神分裂的治疗已经很有成效，只有30%的病例无法治愈，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

听到这一句话，陈山伟和黄敏稍微松了一口气。

能治愈就好。

“根据你们儿子的心理测试，可以看出，他的心理跟正常的孩子并没有两样，甚至更加聪明。但是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而是多重人格形成的前兆。所以你们要特别注意，早日通过科学方法治疗。”

中年女医生又交代道。

她的话很容易理解，心理测试真的正常的话，就不会出现怪异行为。而这很可能是隐藏在陈云恒的人格下的又一重人格。

……

带着一堆药品，陈山伟和黄敏带着陈云恒回到了家中。他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安慰道：“老婆，没什么，只不过是一种精神疾病而已，放心吧，一定能治愈。”

黄敏将头放在陈山伟的肩膀，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比谁都希望早日治愈这个精神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