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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科的转变，是在日积月累中进行的，并非一朝一夕的突变。年少时期的艾科和青年时期的艾科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满腔不知哪儿来的热血，对着骑士精神的盲目崇拜和敬仰，这样的情绪在骑士院时期达到了巅峰。一种批判和怀疑在心里滋生是自父亲对他的强加要求时起的。

“别人可以，你为什么不可以？”他父亲是个极度渴望荣誉的人，正是因为在他父亲身上什么都没有体现，他父亲才会对艾科如此地严格。

“骑士，就要去帝都，艾科，去那里最棒的骑士学院修行，然后顺理成章地加入白银骑士团。”他父亲总是在一次次传教之中附带这一句话。

艾科也是这么想的，不如说他被洗脑这么久，不这么想就一定脑子有问题。但其实内心深处，他稍微产生过一丝不可察觉的怀疑。这怀疑他自己都意识不到，却一直在暗暗滋生。

“皮冯！”艾科大步向远处的皮冯走去。

夕阳西下，白银骑士团和布里斯边境军自午时进军布里斯大要塞，顺理成章切断了萨鲁芬溃军的后方补给线。正如艾科所料，他们压根就没想到准备无比充分的布里斯大吊桥会被一上午就攻破。当白银骑士团切断他们的补给线时，镇守要塞的指挥官甚至还在了解情报，由于大量的守军被调遣至吊桥，要塞几乎处于空置状态。对吊桥的过分关注也让萨鲁芬降低了对要塞防备的布置。

“大人！补给线被切断了！我们与飞渔家的援军断掉了联系！”

“怎么会……”指挥官瘫坐在要塞的战略室，他绝望了。

要塞的城门被打开，白银骑士团不费一兵一卒攻下了这座要塞。这本是一座可怕的军事大要塞，一直以来都是萨鲁芬集团军的噩梦，然而现在的场景却无论如何都显得相当可笑。当莱格奥斯攻下这座要塞的时候，萨鲁芬一度以为他们就要大获全胜了，但是结局朝向他们无法抑制的趋势而去。无论如何，多个家族势力是相互平衡的，这种体制下的他们没能阻止莱格奥斯被迫离开布里斯大要塞而调遣到西部战区。

指挥官的决策是明智的，要塞已经空空如也，他们撑不了多久，他先前错误的战略决策让他清醒了过来，所以这次他决定投降。

夜就要来，布里斯边境军重新夺回了要塞，要塞易主，这里已经没什么危险。要塞高高的城墙上，皮冯正伫立着，他看着眼前天际边那颗红红的夕阳，大地的山河一揽眼底，看起来就像一幅油画，但比油画体现出来的细节要多无数倍。艾科有那么一刹那停下了脚步，心里有些迟疑，因为皮冯的眼神没了艾科一直熟悉的热情，取而代之的是冷淡和无光。

“皮冯！”艾科甩开想法，继续兴奋地说，“远见！你还记得我曾跟你说过的话吗？”

“我当然知道。”皮冯回头看向自己曾经的发小兼挚友，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远见可以让我们成为最伟大的骑士，这一直是我们的目标，当年的你应该要后悔才对！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艾科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咄咄逼人。

“艾科，”皮冯别过头，继续看着天际的夕阳，“你来骑士团多久了？”

“这你应该知道才对！”

“让我想想，我比你早一年进入骑士团，我在这里已经呆了一年六月，所以你才来了六个月。但是因为考试和培训期，你实际正式参与的时间只有四个月而已。”

“这能说明什么？”艾科摊开手，有些不屑。

“你看看那些人，”艾科举起手，指向要塞底下和艾科同期的一排白银骑士团的新兵，“你和他们是同届的。”

“所以那又怎么样？”艾科揪住皮冯的白色披风，脸上带着些怒意，皮冯俊俏的脸庞被强行拉向他，两人眼神相对。

“我和你不一样，”皮冯嘴角略微有了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但是眼神还是那么冷淡，“我比你们多了一年，所以我不用像你和他们一样需要在要塞下操练，而你，现在正在违例。”

“我现在正要去向团长报告！如果没有我，我们现在还他妈在距离要塞几十里的地方扎营，而萨鲁芬则重新建立起防线，然后他们，”艾科指着那些新兵，“他们都会在未来死在要塞的城墙底下。”

皮冯推开艾科的手，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自己那洁白的披风，似乎今天的战斗并没能给他的服装带来任何污渍。

“不管怎么样，祝你好运。”他说着，背着手向着艾科的来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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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克斯本就不怎么睡得着，他左思右想，想着如何能再去见见阿尔丽。木屋内，众人的鼾声如雷贯耳，在这嘈杂之中思考简直就如在猪笼里吃饭一般让人恶心。他在床上时时侧翻。上个礼拜日，汉克斯本想着和阿尔丽还有两个孩子做个简单的道别，不想刻意，毕竟三个月之后还是会回来的，但是意想不到的事却让他没能干成这事，甚至还无端生出另一件他觉得最为紧迫的事，那就是阿尔丽自身的事，他总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离开这里，这不是他希望的。然而公主即将到来，任务多，训练抓的紧，请假是难以做到的。和琼斯解释也不好解释得通，要是给传出去自己和修女有什么牵扯，怕是会给修道院带来什么不好的名声，特别是给阿尔丽自己。这一点他自然也很清楚。

“皮冯！皮冯！”

正当汉克斯已经进入浅浅的睡眠时，艾科这一叫反倒让他打了个冷战。

汉克斯揉揉眼睛，坐起来困惑地看着旁边的艾科。

“我恨你！你这个虚伪的家伙！我发誓一定要杀了你！”艾科在其他人的鼾声之下发出更加响亮的呓语，就算是呓语，那言辞里还是带这刺耳的恨意。

突然，艾科的身子冲了起来，这着实把汉克斯吓了一跳。其他人全然不觉之下，艾科的身体乱窜着，整个人如僵尸一般蹦下床踱起步。他的脚僵硬地移动，连汉克斯看起来都觉得吃力。

“艾科大哥……”那根本不是艾科，那看起来就只是一堆肉而已。

这时，艾科突然转向木屋的门，他打算从这里出去。

汉克斯慌忙下床，他要去阻止这一堆肉乱来。刚下床有些不稳，几步踉跄之下，汉克斯从身后抱住了艾科。好重！艾科的身体如铁一般沉，丝毫没有受到汉克斯的影响而继续向门外而去。汉克斯还真害怕他就这么走向那口井，跌落，最后头朝地而活活摔死。

“快醒醒，不要出去！”汉克斯拼命拉住他，脚丫子在满是尘土的地板上嗤嗤拖动。

不料这时，艾科突然转身，双手掐住汉克斯的脖子，低沉吼叫：“啊！我看到你了！皮冯！为什么你要这样做！看我他妈弄死你！”

汉克斯被艾科推至墙边，他的背部重重撞在墙上，一股全身的筋痛瞬间传遍他整个身体，汉克斯面部扭曲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等疼痛缓解，艾科的双手突然开始用力，汉克斯的脖子被拧成一团，面部因为充血而黑红黑红。

“艾……科……大……哥！”汉克斯吃力地呻吟，本想用拳头猛击艾科，却因空间狭小而使不上劲儿，无法形成有效打击，只能徒劳地在空中乱甩。他快要死了，再过一会儿就会窒息而亡。有一瞬间他感受到了曾经被上帝问话时的那种绝望。

“大哥！”他集结全身的力量，直接将艾科抱住，膝盖猛地用力向上顶击，就像兵长琼斯曾经对他做的事情一样，那一击径直往艾科的腹部冲去，撞上。

艾科身子一折，肚子凹陷，“噗！”吐出一口胃液，眼睛终于睁开，睁得圆圆的，眼球都快飞去了。他的双手瞬时松开，有那么一瞬间人是醒着的，还诧异地看着眼前的汉克斯，没理解现在是什么状况，接着又晕死过去了。失去意识的他扑倒在汉克斯身上，把汉克斯往墙根压去。汉克斯因为精疲力尽支撑不住而被迫瘫倒。

差点就以为要死了！汉克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扫了一眼木屋内的其他人，他们的鼾声还是一如既往地如雷轰顶，还没人注意到汉克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