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人回来,各个睁圆了两眼,嘴巴更是半天合不拢,真是不可思议!
“快去告诉季昌民,击杀乌家大院里的人,不能放走一个。”铁不烂赶紧又去徐家杂货铺。
办完了后续诸事。蓝天兰对陈昌武道:“陈师傅,今晚收拾一下要紧的东西,带上粮食,我们换个地方住”。陈师傅点点头。
铁不烂正要去倪老板那里,蓝天兰只是要他今晚就走,别生意外。
在叉河口安顿好陈家父女,蓝天兰要只身返回乌衣镇,陈昌武不放心,要蓝天兰过两天再回去。蓝天兰道:“那里我太熟悉了,不会有事。一但有情况,我就过来。没有情况,过几天我也过来。”蓝天兰抓着包好的枝子剑,趁夜色回去了。
一夜无话。清晨的时候,蓝天兰被由远而近脚步声惊着了。他凝神细听:这是很多人的脚步,离镇子不远了。
自从从老鹰崖下回来,蓝天兰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从前的蓝天兰了,一个真正的猎人,但是,有些感觉可能仅是猎人也不可能做到。比如听觉视觉,他觉得他的听觉视觉不仅仅是耳朵和眼睛的事了,觉得身上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根毫毛都长了耳朵和眼睛,只要离他不远,他浑身上下都能感知到。杀侦缉队高手的前几个晚上,他都能感知到那个高手伏在暗处盯着自已,所以,他借口支开他们三人,明明就是告诉高手:明天上午只有我一个人在家,敬请动手。
还有他的感悟和成长能力,这是以前的蓝天兰不会有的。只要陈师傅讲过做过的,他脑子里就会展现自已做的样子,身体就一定会做出那个样子;当陈师傅施展手脚的时候,他都清清楚楚看手脚的轨迹,预判他下个位置,十有八九准确。
还有……他觉得,他不只是个猎人,而应该是个超级猎人。
那队的脚步就要踏进街上,蓝天兰从地洞出了镇子,但没有离开,而是伏在镇外的最高处俯视镇子和大街。
果然是日本人。穿军装的日本兵从镇外围住了镇子,一队杂色衣服的兵从街头开始,挨家挨户地破门,把人从家里驱到街上,然后一起往街尾的桥边赶。有人想从家里后门逃走,外围就响起了零星的枪声。蓝天兰在枪声中不断地看见有人倒地。山田组的报复?蓝天兰想。
正是山田组的报复。带队来报复的就是日本第六军团中尉中队长、浦口宪兵司令部侦缉队队长山田春喜。这个山田春喜是九州熊本县人,是从熊本县立大学二年级入的役。他入役前,了解了许多中国的事情,穿着长长的马褂,留着长长的辫子,拿着长长的烟袋,这个中国人的形象是他在熊本上学的时候就有了,还有女人那个小小的脚,他觉的很滑稽可笑。来中国战场一年多时间,他就有了决定:战事结束他退役后就留在中国,上海或者南京都行。他觉得在中国,他就是高高在上的贵族,而那些表情麻木行为拘谨的中国人只配被奴役。有一个疑问经常打扰他,都说中国人的历史很长,但中国人在这么长的时间都干了些什么?只研究磕头和盖寺庙吗?这个看上去不文明不开化的地方能有这么长的历史?他觉得一定是什么人搞错了,有历史的应该是天照大地的日本。
虽然他从战斗部队调过来做侦缉队长,但是他从来不为管理中国人而担心,他会象在战斗部队一样,用中国人的血让中国人怯懦。
昨天,他的三个部下被人杀了,他很生气,不是因为那三条性命,更不是因为有那么几个抵抗分子,而是因为他居然被中国人冒犯了。那只能让他们在自已的血中颤抖吧。所以,一早上他就带队围住了乌衣镇。
“你们说,是谁昨天在乌家大院杀的人?”日本兵的翻译问。
被围住的几十个男女老幼基本上都是抄着手,低着头。山田看惯了这样的场面,有点不耐烦了,对军曹咕隆几句,军曹叫士兵从里面赶出十个男人到河边,手一挥,一排子弹把那十个人掀下河沿。女人们吓的哭嚎起来,山田威严地对空鸣了一声,女人的哭嚎变成了呜咽,有的更是昏死过去。山田让翻译继续问。
“有谁看见了,赶紧说,不然还得死人”。翻译也被吓到了,声音都变了。
呜呜咽咽象幽灵一样飘来荡去。山田来回
踱步,脸色越变阴沉。他又向军曹说了几句,军曹带着士兵不分老幼男女连打带拽分出了十多个人,还沒动步,子弹就射了过来。
山田转身走了,日本兵收队。
乌衣镇上空哭嚎声一片,连云彩都被哭黑了。蓝天兰脑袋里空空荡荡昏昏沉沉,在屋子里只听那哭嚎声,听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上,他走进徐记杂货铺。
“能打听到昨天带队的鬼子是谁吗?”蓝天兰问。
“不用打听,就是侦缉队队长山田。蓝先生,不能乱来呀”。
“昨天镇上死了多少人?”蓝天兰又问。
“死了二十三,伤四个。”
蓝天兰买了一堆阴纸,在桥头地上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在里面烧了起来。火随烟起,烟随灰飘,冤鬼呜鸣。蓝天兰心里暗许:街坊乡邻们,别走远了,保佑我为你们报仇!
当天下午开始,蓝天兰在他熟的不能再熟的浦口镇转三天两夜,一场让山田梦魇了一辈子的大剧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