囊者江夏有鸟曰鬼车,十首而人面,统荆楚百鸟而长之,唯畏黑犬。其十首曰鸣,曰农,曰工,曰商,曰士,曰医,曰武,曰警,曰炎,曰雷。十首之能各不同,或善视,或善鸣,或善力,而常争不休。众鸟见其自乱,稍稍叛而欺之。
其鸣首乃谓其余首曰:“吾等为羽族之长,本一体也。今自相争斗不休,何以御众?吾本无他能,今且为汝等解争,各定其职而司之,共均分其所得,岂不美哉?”
余首闻之,皆称善不止,唯士首不从曰:“今欲和众首而均所得,固美事也,然汝固无能为者,何敢居上!”
鸣首素忌士首博闻而多智,恐乱其计,乃大怒曰:“吾岂特欲居上哉?乃甚疾吾九首之相争而不均,欲为汝均之耳!今汝辄欲阻挠,岂有异心乎?”其余众首闻之,皆怒视士首。士首固争不得,反为所伤,乃默然不语。
鸣首乃为众首各定其职,又恐士首复有别言,乃约曰:“今吾等各司其职,必当重振雄风。今吾为汝等督之,有懈怠不从者,众首共讨之!”众首皆称善。
鸣首又曰:“吾心虽欲与诸君共努力,然恨素无所长,不得奋力。只得分职而督之,有难则应之,内均所得,外警强敌,是为汝之仆也,又何言居上哉?”众首皆曰:“鸣首虽无他能,犹为此辛劳之举,以令吾等复强。此赤诚之心,吾等皆愧不如也!”
众首各依鸣首所言,自司其事,稍稍复强,羽族见之,复聚而尊鬼车,众皆以为鸣首之功也。鸣首见众首皆顺之,亦自鸣得意,乃于分食之时阴多所食,余首皆不觉也。
忽一日,鬼车栖于石上,而鸣首阴分其食。忽有黑犬自后掩至,其医首司后方,见之大惊,急警众首。众首大惊,四顾而望。鸣首恐其分食之弊为众首所觉,急谓众首曰:“吾久已见之,彼非黑犬,不过凡犬耳,不足为惧。”众首闻之方定,鸣首又责医首曰:“汝胡言妄语,祸乱众心,是何用意哉?莫非欲效士首乎?”医首乃大恐不敢复言。
黑犬见鬼车无备,自后而攻,众首方才惊觉,死战方脱,而医首当前而战,重伤待毙。众首脱困稍定,乃共责鸣首。鸣首大恐,乃谢曰:“此故吾之过也,必不复为之。”众首闻之方平,各以己食遗医首以养之。鸣首见之,复阴尽取其众首之所遗自食之。医首伤重而无食,奄奄待毙。鸣首恐众见而觉之,遂私谓医首曰:“吾不令汝死,汝岂敢死乎?”
然医首伤重,终不得生。鸣首乃取其首而衔之,引黑犬复至而喂之,又复泣涕谓众首曰:“黑犬凶残,吾虽死战,竟不能救医首!医首今亡,实吾之过也!吾心如刀绞,何其痛哉!”
余首见其哀伤如此,乃曰:“黑犬如此凶残,医首之亡,故天命也,鸣首何故自责!”于是复推鸣首为主。
今人有所见九头鸟者,盖鬼车也。其有断首一而流毒血不止,乃医首之恨未平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