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镇南见岳不群收了薛白归为长随之后,虽然不乐,却也无法,毕竟自已降不了这刀剑不入的魔教狠人。而且这个狠人所杀的福威镖局弟兄,都是因为自已的妇人之仁之故,需怪不得本是敌人的他。满腔的怒火只能发泄在任自发呆倒卧的其他魔教教徒身上。一声招呼之后,福威镖局的人马顿时不再手下留情,直径各自提刀挥剑的砍人头去了。
薛白归见了他们毫不犹豫的争相砍人头,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如果方才胆敢迟疑,只恐自已的项上人头也会不保。本来还想向岳不群求饶昔日的属下,但见岳不群与福威镖局的人马杀伐果断,却又噤若寒蝉了。只见当见到砍至与自已相善的人时,才忍不住的出声叫道:“主公,小人能否向您讨个人情。”
“嗯?”
“那几人是小人的朋友,能否饶恕他们一命?”
岳不群笑了笑道:“好,镇南,那几人就不斩首了,断他们一臂就好。”
林镇南一愣,应道:“是,师父。”一挥手,刀光剑闪,数声惨叫过后,那几人立时从迷魂之状惊醒过来。
他们但见颈上架着刀剑,右臂无故被斩,纷纷抱着断臂痛呼起来。又见满地血流飘杵与滚地葫芦,痛呼之声越发的低微不闻,生恐激怒了眼前的杀人者,自已也变成了一具死尸。
薛白归满嘴苦涩的拱手说道:“诸位兄弟,今日一战,咱们败了,而且是全军覆没。姓薛的贪生怕死,向他们投降了,已然无颜回去面见东方副教主。姓薛的请主公饶你们一命,就是想请你们回去给东方副教主带个话。副教主昔日的厚爱,姓薛的唯有来世再报。”
有人忍痛应道:“薛大哥,他们会妖法,一眨眼的工夫,咱们就全栽了,需怪不得你。相信东方副教主会原谅你的。”
薛白归摆摆手道:“不要说了,都是我有眼无珠挑错了敌人,累得你们断却一臂,但侥幸还有性命在,你我兄弟日后尚有再见之时。对了,你们回去之后只恐被人所弃,日后生活艰难。我那房中尚有一千余两纹银,便送予你们好了。你们从此退出江湖,找房妻妾好生过日子吧。”
“嗨,嗨,哎,哎,多谢薛大哥……”
再度上路之时,岳不群的马车前多了一个沉默的长随。虽然他的忠诚度不高,但是重视承诺与誓言的江湖人,却也不会轻易背叛。主公与随从的感情就如男女一般,都是慢慢相处得来的。想要一见衷情,那是极少极少的。日久方可见真情,慢慢处着呗。
“白归啊……”
“是,主公。”
“你们练横练功夫的,是不是对女色真的没兴趣了?”
“有所得必有所失,这也是没办法之事。”
另一侧的林镇南有些诧异的看了薛白归一眼,与妻子王夫人如胶似漆,难分难舍的他,可不知晓这个世上还有为了练武功而不好女色的人物。
“哦……也就是说,你那东西没用了?”
“呃……自小就被打得没有知觉,就如死肉一般了。”
“哦……不如割了吧!”
林镇南的面皮一跳,脸色顿黑。世上有劝好人作恶,劝女支女从良,劝鬼推磨,就没见过劝人割那玩意的。
薛白归也不禁面色铁青,从嘴里冷冷的蹦出一句话道:“就算没用,但有或没有却是极重要的。有,那是男人,没有,那就是女人了。”
“嗨,什么男人女人的。那种东西既然没用,你就算不得是真正的男人。割了之后,却也不是女人,而是阉人。你可别瞧不起阉人啊,远的不说,就说大明吧,永乐皇帝时,阉人三保太监怎样?那是功高盖世,天下闻名。正统皇帝时,阉人王振虽然害人,那也曾权倾天下,天下闻名。还有如今的阉人汪直,东击女真,西震鞑靼,称他一声大英雄,好汉子,亦不为过,那也是天下闻名。所以啊,白归,你成为阉人之后,说不定也会天下闻名呢!”
薛白归的面色微微转缓,但还是摇摇头道:“它跟我三十多年了,我舍不得。”
“什么舍不得的,左右不过一坨死肉,还是割了吧……”
林镇南听得一阵恶寒,摇摇头,快步向着镖队而去。再听下去,指不定师父岳不群又会劝到自已的头上,还是先闪吧。
一众来到福州城,福州府西门大街,一条青石板路笔直的伸展出去,直通西门。镖队直径踏上青石板大街,向前行去。不久之后,一座建构宏伟的宅第印入到眼前。
只见左右两座石坛中各竖着一根两丈来高的旗杆,杆顶飘扬着青旗。右首旗上黄色丝线绣着一头张牙舞爪、神态威猛的雄狮,旗子随风招展,显得雄狮奕奕若生。雄狮头顶有一对黑丝线绣的蝙蝠展翅飞翔。左首旗上绣着“福威镖局”四个黑字,银钩铁划,刚劲非凡。
大宅朱漆大门,大门上茶杯大小的铜钉闪闪发光。门顶匾额写着“福威镖局”四个金漆大字,下面横书“总号”两个小字。看样子是还是新近才建成的豪门大宅呢,看来这林家在福州城内也算是豪门大家了。
进门处两排长凳,分别坐着八名劲装汉子,个个腰板笔挺,显露出一股彪悍英雄之气。突然听闻大街之上有马蹄与车轱辘声响,那八名汉子一看,一齐站起,大声叫道:“总镖头回来了,总镖头回来了。”
说着抢出大门,齐齐奔到了林镇南马前,单膝下拜唤道:“恭祝总镖头万福金安,行镖顺利折返。”
“好好,承你们吉言,此行的确一路平安。来啊,看赏。”林镇南高兴的笑道,立即有人上前每人给了一块碎银,看样子约有六钱左右。一句吉言便可换得六钱银子,难怪这八人如此的狗腿。
林镇南翻身下马,将马鞭一抛,也不如从前那般急急回府,与妻儿相见,而是向着镖队的后方奔去,令八名守门的汉子大惑不解。不多时,就见林镇南亲自牵着一匹架车的良马驱行而来,又屈身恭敬的唤道:“师父,弟子的福威镖局已到,恳请师父入局中好生休息休息。”
“师父?”那八名守门人大吃一惊,左右而视,只见行镖回来的镖队众人见怪不怪,反而一脸正常,同时面带恭敬之色的样子,顿时明白了什么。
只见车帘一掀,一个面容英武,帅气阳刚的微须青年人钻入了马车,一手抱琴,一手提着长大的重剑轻轻的跳下,笑道:“福威镖局!意境深远,不错不错。”
“是是。师父,里面请。”说着,上前双手一托,托住了青年人的古琴,不等吩咐,从马车之后又行出一个身高体长的三旬大汉,主动的上前接过五尺重剑,跟着负手而行的青年步入了福威镖局之中。
“大哥回来啦!此去南京数月,这一路平安吗?”一个二十初头的美貌妇人抱着一个三、四岁大小的孩子大步从内院行出,远远的就大声的叫道。
“平安平安。好妹子,家中来尊客了,快带着平之过来拜见尊长。”
“林平之?”岳不群面色一冷,把眼看向了那个曾经自已女儿的……丈夫兼凶手来。身为父亲,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度放任这个浑蛋靠近今生的女儿羽裳了。
岳不群的武功已近常人所能练到的顶端,一身内功深不可测,双眼凝神盯视一人时,直可让一名大汉也吓得战战兢兢,更何况是三、四岁的小儿呢。
那林平之本来见到许久未见的父亲,正自高兴,却被岳不群这么一盯视,顿时吓得哇哇大哭了起来。那正自欢笑的美貌少妇母子连心,顿时发现了不对之处。一边狐疑的看向岳不群,一边连拍带劝的哄着自已的宝贝儿子。心中顿时不高兴来。今次丈夫又带了什么狐朋狗友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