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大笑道:“这就是你令两名和尚诈说身负辟邪剑法的薛白归被囚于此,将我引来的目地?不可否认,你,成功了。”
“胡言乱语,不知所谓。”那僧人差点没有跳将起来大骂,说着,转身向另一个年纪稍大的僧人双掌合十拜道:“方心师兄,岳不群胆大妄为,潜入本寺藏经阁中盗经,混没把本寺数千僧众放在眼里,肯请师兄出手,将之擒下,再交由方丈师兄处置。”
那名老和尚点点头道:“方相师弟务急,岳掌门非一般的江湖中人,等我问过之后再说。”
说着,前两步,单掌宣号道:“阿弥陀佛。岳先生,贫道少林方心,添为达摩院首座。今夜方相师弟有佛经的疑难未解,特来请教。贫僧一时也不能参透,于是方相师弟提议邀来其他七位师弟共同参悟,并一路朝藏经阁行来,方无意听到藏经阁有贼人闯入的叫喊声。”
岳不群一愣,难道这方心、方相和尚他们不是要害自已的人?那方心和尚继续说道:“至于岳先生所言的少林叛徒薛白归,他自两年半前失踪之后,并无一丝讯息,我少林下,也从无一人将之擒拿。况且此地乃是藏经之所,决非囚禁之地。”
“是以,岳先生,贫僧实不知你究竟意在何指?不过你擅入本寺藏经阁一事,却是众所周见的,你抵赖不得。所以岳先生,不管是为本寺,还是你华山派的清誉也好,还请岳先生随贫僧前往方丈师兄处解释一番吧。”
薛白归不在少林?岳不群怔怔的望着方心和尚,瞧他一脸正经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看来自已是中了那方相的虚实相间之计了。
只是他的目地只是想叫自已出丑吗?
偷盗他派武学的名声虽不好听,但江湖中人却多有理解,不会太过苛责,这似乎不太对啊。
“原来如此。”岳不群点点头,微微拱手说道:“方心大师,说实话,岳某今日申时,实是听到了两名和尚诈说身负辟邪剑法的薛白归被囚于此,岳某因对号称天下第一的辟邪剑法十分好奇,所以才按捺不住,前来一探,却万没想到此地是少林的藏经阁。我华山派的武学虽然一般,但在江湖也算颇具特点,根本用不着前来贵派盗取武学秘籍。”
方心和尚也点点头道:“不错,所以贫僧以为,今夜之事定然有误会,还请岳先生随我一道前往方丈师兄处解说清楚吧。”
岳不群同意道:“好,那就请方证大师决断吧。”
方心和尚伸手一请,两名方字辈僧人立即先行步出,岳不群紧随其后,方相与另一僧人与岳不群并行,方心和尚则与三名僧人尾随之后。
行出藏经阁后,借着点点星光,一路转去了后山深处,方心和尚在后解释道:“方丈师兄一向喜欢清静,长年在后山深处清修,此地除方丈师兄自已,少有人来,枯枝败叶不少,还请岳先生看着点脚下。”
又行了大约三、四里路,前方一座小禅房出现在了岳不群眼前,方心和尚又道:“岳先生还请止步,方丈师兄就在禅房之中。为免冲撞了师兄的清修,还请岳先生暂时将剑交由我等。”
岳不群赞同道:“深夜来访,确实不便带着兵刃。”说着,将背的重剑取下,交给了一旁的僧人。
那名僧人接过重剑之后,突然脚尖一点,整个人急速的朝后越出,直到越出了十丈之外,方才停下,一脸冷意的看向岳不群。
岳不群惊问道:“你这是何意?”再转头一看其他八名方字辈的僧人,只见他们头颅微垂,于黑暗之中,双目里带有一丝冰冷的杀意。岳不群心中一突,冷声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方相和尚禁不住脸的笑意,只是冷笑不已。
而方心和尚却双手合十,低低的念了几句经文,方才说道:“贫僧自幼于寺中苦修六十载,极少下山。然而却在四十二岁那年下山时,遇见了她。她是那么的年青,那么的美,简直就像九天下凡的仙女。然而彼时达摩院首座师叔将要退位,全寺僧众皆许我为接任之人。”
方心和尚声音发苦,阴冷的说道:“当年,贫僧在她与达摩院首座之间权衡多时,终于还是选择了回寺。为了免除后患,我……杀了她,而她那时,更怀了我的孩子……呵呵呵……哈哈哈,这么多年来,我本以为将她给通通忘记了,但岳先生的一曲《渡我不渡她》,却成功勾起了我心中的心魔……”
方心和尚满面狰狞,双眼通红的抬起头道:“岳先生,你说,你如此的帮我,我是该感激你呢,还是该……杀了你?”
“所以,今夜之事,的的确确是你们共同所设下的一个局。”岳不群这才明悟下来,问道:“你们都是被我一曲《渡我不渡她》引发心魔的人吗?”
方相摇摇头道:“方心师兄被你引发了心中的恶魔,贫僧却是被你坏了成道的大愿。而其他师兄弟们,要么与我等交好,要么恨你胆大妄为,视本寺数千僧众如无物,坏了本寺千年的规矩与威名。”
“所以你们将我骗到此地,是想杀了我?”
“你以为呢?此处本是我寺僧人的面壁思过之所,清静雅致,且四处风景优美,正是我等为岳先生你所精心挑选的葬身之地。你可满意吗?”
“呵呵。”岳不群微微笑道:“骗我重剑,是想让我没有多少反抗之机?只是我乃华山派的掌门人,如果在你少林寺无故失踪,难道不会引发什么乱子吗?”
“华山向以剑法闻名于世,你内力纵然精深,却不擅拳掌,我九人杀你易如反掌。”方相摇摇头道:“至于乱子,我乃知客僧首座,我若说你一早就下山了,更有诸位师兄师弟与你道别作证,世若无你,又有几人会怀疑你竟葬身于我少林寺中。”
“这么说来,你们九人已全都准备好了破杀戒了?”
“世人常言,出家之人需四大皆空,谨守五大戒律。可我等乃未觉之人,焉可通通做到。杀戒?少林弟子行走江湖,所犯还少吗?”
“不错。”岳不群深深的叹息道:“我小看少林寺了,万没想到,这少林寺藏污纳垢竟如此的严重。”
“废话少说。”方心和尚举掌突施“般若掌”,激起一股强猛的劲风,直向岳不群撞去。此掌易练难精,号为少林第一掌。方心和尚苦修数十年方至小成,威力惊人。但岳不群不闪不避,左掌在胸前划了一圈,硬把方心和尚击来的劲道,逼挡化开去。
那方心和尚吃了一惊,叫道:“你竟偷学了武当派的太极拳?诸位师弟,速速出手,当效孔夫子斩少正卯,速斩少獠。”群僧齐齐应喝,各施拳脚攻了过来。
岳不群硬挡了方心和尚一掌,知他功力实是深厚,这时心里暗自思道:“少林方字辈和尚多练有数门绝技,个个根基扎实,内力精深,攻势惊人。眼下不用说他们人多势众,就单这方心和尚一人,便不易对付了,眼下只有与他拖延时间,再作道理。”
岳不群当即施展开千里不留行轻功身法,拳施太极法门,借力打力,与众僧游斗了起来。一时之间,什么般若掌,金刚掌,降魔掌,摩诃指、拈花指、无相劫指、燃木刀法、龙爪手、寂灭爪等等少林七十二绝技,尽在这个小小的地方展现,令岳不群大开眼界。然而,岳不群却只以一门太极拳法与众僧游斗不休。
少林的名气是七十二绝技以及大量不同梯度的法门,以及完整的教学系统,但并不是因为这样七十二绝技就有什么了不起。华山派原有的九门一流绝学,同样不逊这七十二绝技。
金书中少林或有绝顶或仙佛级实力的高手,但无一个人是因为七十二绝技。对于绝顶高手来说,七十二绝技就是浮云,而佛门少林寺最强的也不是这东西,而是佛学。
佛学高了,个人的武功修为自然也就高了。然而佛学高了,这杀人的武功却又不愿去学了。是以少林寺虽威名镇天下,但真正出现的绝顶或仙佛级实力的高手却并不多。更多的还是一流宗师级别的普通高手,以量取胜。
因此,眼前这几个少林和尚虽练得数门强悍的少林绝技,但因佛法不精,嗔怒入魔,武功在岳不群眼里也就一般,若非因为人多群殴,又何需以太极拳来借力游斗。
不过这样也好,岳不群还从不曾遇有群狼的困斗,正好借他们来磨练自身武学的劣势,特别是学了近一年时间的太极拳法。
太极拳法乃张三丰真人百岁时方才创下的拳法,立志便是以一法力压少林七十二绝技,是以太极拳法的威能不容置疑。然而它又是一门易学难精的神功,若非在后世听闻过它太多的原理,岳不群还不一定能够小成呢。
古太极拳与后世软绵绵的简易太极不同,它讲究阴阳之道,所谓阴极生少阳,老阳化少阴。阴阳相生,刚柔并济,周而复始,绵绵不绝,妙法无穷。它的出现,一改华夏武学极阴极阳的修练体系,闯出一条刚柔并济的道路来。
太极拳劲分阴阳,阴劲借力化劲,阳劲破劲杀敌。特别是它的手锤肘锤膝锤肩撞,刚劲十足,一旦击实,瞬间便要了人的老命。端是厉害。
单是一种借力打力的法门,就使少林众僧群殴奈何岳不群不得。那捧剑的和尚见众人围攻了岳不群近百招都拿他不下,不由心急,持剑挽了个剑花,一式“达摩剑法”银光闪闪,如流星划空,也加入了围攻之中。
岳不群左手画圆卸劲,右掌一招“搬拦锤”击出一股罡风,向刺来的重剑迎去。
这招“搬拦锤”以混元气功施来,威力非同小可,拳风过处,激变出一股厉啸之声,待与那袭来的剑势一接触,但见那重剑剑身被震得在半空荡荡的一阵晃动。
那名和尚突觉手中剑身一虚,几乎把握不牢,不由悚然一惊,赶忙又一提内力,功贯剑身。
方心和尚在旁看的也不禁脱口赞道:“果然好功力。”说着依然单运右掌,一招“摩柯无量”这一招暗含两式,劲力拒下砸,快如电奔,力如山岳。
岳不群的手掌一接触这招,竟被他的掌风一震之力,震得手袖荡荡直晃。本知他功力深厚,心里早存戒意,这时见他掌劲拒下砸,直向自己的小腹击来,便强运功力,招施如封似闭,封住攻势。
另有和尚,手腕一抖,指点闪动,二人散而复聚,一前一后,分别点袭而到。他二人这一联手相攻,配合得严密异常,前面拈花一点,直向“肩井穴”点来。
岳不群耳聪目明,正待出手封架前面的拈花指,突觉后面劲风微动,那和尚的一招寂灭爪已挥手爪到了。这前后夹攻,而且又是专攻拿要穴,情势真是紧张之至。
突闻岳不群一声大吼,左手前翻,右手朝后一按,“左右穿梭”但听两声清脆的声振,两名和尚惊呼一声,白衣飘拂,已退出了数尺之外。
方心和尚乘势收掌为指,以一指禅连点三指,劲力分中下三路,直向岳不群的要穴点到。其他和尚亦见缝插针,从左右团团围攻来。
岳不群见一指禅来得厉害,大笑一声,叫道:“方证大师,你再不出来,可要出人命了。”
话音一出,围攻的众僧全都大吃了一惊,纷纷收手朝后跃出,急向四周打量观望。只见不知何时,一名矮小的老僧正静悄悄的站在二十丈远的地方,默默的看着诸人。
因为此地树木阴森,月光不明,老僧又武功高强,不发一声,是以众人竟然一直没有发现。等岳不群突然叫破时,众僧一见之下,立即呆愣住了。
方心和尚只觉满嘴发苦,无声的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得垂头合一,悲苦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