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来缘”客栈处在南城的城门口处,李游等人到达的时候,客栈门前的街道上已经人山人海,拥挤不堪。
李游一群人本就是小孩子,个头不高,处在人群之后,就算是踮起脚来,所看到的也依然只是拥挤的人群。
但这群孩子仗着身材瘦小,在人群里挤来挤去。
李双富对李游道:“李游,咱们也进去啊!”
李游摇了摇头,他不愿在这人群里乱挤,刚才他看到有的孩童为了往前挤,甚至从别人的胯下钻了过去,这种事情,李游可做不来。
李游在周围打量了一下,看到道路旁边,有一棵大树,便对李双富道:“走,我们上树上去!”
李双富一看那树长得粗壮高大,顿时苦着脸道:“那么粗的树,我上不去!”
李游道:“我先上去,然后拉你上去。”
李双富犹豫道:“我……我怕高,再说二妞的腿脚也不方便,我们俩还是挤前面去吧!”
李游见此,只好道:“那好吧。”
李双富拉着张雅月,两个人仗着人小而力大,一路上猛推猛攘,也不管别人的叫骂,很快消失在了人群里面。
李游则与林珂来到树下,那树距离墙壁不远,李游手脚并用,一脚蹬墙,一脚蹬树,没几下就爬到了树上。
回头去看林珂,李游还有些担心林珂爬不上来,哪料到林珂后退几步,一个猛冲,冲到树下,纵身一跃,跳起四五尺高,用手抓住树干上的一处凸起,几个简单的攀援,也爬了上来。
李游看了看林珂后背的包袱,眼睛都有些直了,她背后那包袱的重量,李游可是知道的,没想到她居然能够背着如此重的包袱,跃起那么高。
林珂上来之后,稍微拢了拢有些乱了的头发,朝李游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李游有些不太自然地收回目光,道:“没,没什么。”
林珂把包袱缷下来,放在大树的枝丫上,又和李游一起,往大树的高处爬上了一截,拨开遮挡的树叶,远远就看到了客栈门外的情形。
只见客栈门前,空出一大片空地出来,周围有官府的兵丁守卫。在空地的正中心处,摆着一座法坛,一个道士身穿黄色道衣,手持木剑、摇铃,正在一边走,一边念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咒语。
咒语念完之后,那道士又拿起一张黄符,在空中比划了两下,抛向空中,用木剑插起,挥舞了两下,对准客栈的方向猛地一指,那黄符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片刻化为飞灰,朝天空飘荡。
做完这些之后,道士收起木剑,一副高人的模样,气定神闲地说道:“可以了,现在来两个人,把客栈里的那两头猪妖给带出来吧!”
没有人愿意动,大家都害怕猪妖。
最后,官府的兵丁抓了两个客栈的伙计,强逼着他们进了客栈。
没多久,只见客栈的两个伙计,一人牵着一头猪,哆哆嗦嗦地走了出来。
道士见到那两头猪,大喝一声:“呔!大胆猪妖,竟然敢在闹市之中行凶为祸,今日现出原形,还不快快就地伏法!”
那两头猪哼哼叫了两声,茫然无知地朝道士的方向走去。
林珂嗤笑一声,道:“这道士真会装神弄鬼。”
李游看着那两头猪,叹了口气,说道:“唉,看今天架势,这两人怕是活不成了。想不到我用魇食把他们变成猪,反倒是被人误解成猪妖了。”
林珂道:“你这是在可怜这两个人?”
李游道:“也谈不上可怜,只是这两个人虽然不是被我所杀,但眼下却要因我而死了,一时有些感慨而已。”
林珂笑问道:“要不,你去救下他们?”
李游摇头道:“不救!”
林珂问:“为什么?”
李游道:“他们想要害我,我没有取他们性命,就已经是客气的了,哪里可能还会去救他们?再说了,现在这情形,只怕我当场把他们变回人身,也救不回他们了,反而还会给自己招惹麻烦。”
此时,那道士看见两头猪朝他走来,瞪大眼睛,厉喝一声道:“好个猪妖,还敢顽抗,看本道今日灭了你们!”
道士又取出一张黄符,用两根手指夹着,来回晃动几下,黄符自行点燃,燃过之后,被道士把灰烬丢进了一碗清水之中。
这道士端起那碗混了纸灰的清水,用手指搅了两下,往嘴里喝了一口,对准走到近前的两头猪喷了过去。
两头猪被喷了一头水,摇了摇头,把头上的水迹甩开,道士离得稍近,有些水珠甚至甩到了道士的脸上。
道士顿时大怒,叫道:“好畜牲,竟然还敢反抗!看本道爷如何收拾你们!”
道士把水放回法坛,从法坛之上抓起一把黄豆,朝两头猪撒了过去。
那两头猪被黄豆撒在头上,不疼不痒的,见到地上有黄豆,低头便吃了起来。
道士见此越发愤怒,又把法坛上面的糯米、鸡血一类的东西,全都依次抛洒过去。
如此一来,那两头猪吃得更欢实了。
林珂笑道:“这下好看了,等下那两头猪恢复人身,还不吓坏这道士。”
不仅林珂在笑,就连围观的人群,看到这两头猪的憨态模样,也是纷纷大笑,不再惧怕。
道士气极败坏,大声说道:“大家不要被眼前的景象所迷惑了,贫道连用数种除妖之术,都奈何不得它们,可见这两头猪妖实在是法力高深!”
道士的这番话说出之后,人群中的笑声越发响亮了起来。
道士更急,张口大声辩说着什么,却被人们的笑声给掩盖了过去。
突然,人们的笑声变得稀稀拉拉,围前最前面的人们,更是惊恐地连连后退,大声叫道:“妖……妖怪……真的是妖怪!”
道士再次看向那两头猪的时候,却发现,那两头猪,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变成了人的模样。
两个没有穿衣服的汉子,赤着身子,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若非这两个人的脖子上,还套着之前绑在猪脖子上的布条,道士都不敢确定他们真的是两头猪变成的。
道士看到地上那两个人之后,也是吓得双腿发软,连连后退,直到撞在身后的法坛之上,才稍稍停了下来。
官府兵丁的领头小将,更是跑了过来,使劲拉扯着道士的衣服,说道:“道长,快快降妖,快快降妖啊,这两头猪妖已经变成人形了!”
道士被吓得连站都站不稳,如何还有胆量降妖,情急之下,他想要拒绝,却张嘴连说了好几个“我”字,连一句话也说不囫囵。
正在这时,道士忽然发现,那两个“变成人形的猪妖”,一直都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胆气又壮了几分,强自镇定道:“将军莫慌,将军莫慌!将军请看,那两头猪妖虽然眼下化作了人形,但其实刚才已经被贫道的法术所重伤了,此时昏迷不醒,正处在极度虚弱之时,若将军能够派一勇武之士,手持利刃,便可轻易结果了这两头猪妖的性命!”
抓着道士衣服的小将听得此话,也转头看了看那“两头猪妖”,问道:“道长,此言当真?”
道士站稳了身形,咳嗽了一声,捋了捋颌下的长须,颇有几分气度地说道:“绝无虚假。”
小将闻言,神情一定,咬牙道:“好,那就我来!”
只见那小将抽出钢刀,全身紧绷,满脸的凝重之色,一步步朝地上那两个昏迷的人走去。
林珂看到这里,问李游:“真的不救?”
李游道:“你信不信,现在只要有人敢上前说那两个人不是妖,立刻就会被所有人认定是妖怪的同伙?”
林珂看了看下方惊恐的人群,想了想,说道:“还真有可能是这样。”
那小将几步走近之后,手起刀落,鲜血喷溅,两颗好大的头颅无力地滚到了一边。
小将还不太放心,又踢出两脚,将那两颗人头踢远了一些,见两具尸体没有什么动静,这才松了口气。
道士也松了口气,心神大定,神情十分得意。
围观的人群也都松了口气,发出了阵阵欢呼之声。
小将又派人进了“客来缘”客栈搜查,最后在客栈后院的菜园之中,挖出了七具尸体,其中两具成年人的尸体,五具孩童的尸体。
两个成年人的尸体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而那五具孩童的尸体,却还是比较新鲜,擦去脸上的泥土,还能辨别出他们的模样。
兵丁在那五个孩童的尸体上面,都找到了一块木牌,木牌的上面,写着他们的名字,以及来处,正是灵羽门各县分堂所制作的简易令牌的模样。
这一下,就更加坐实这家客栈老板是妖怪的事了。
林珂看到那些尸体,也说道:“还好你没有救他们,看来这家客栈的老板确实该死。”
李游吁出一口气来,远远看着那五具孩童的尸体,默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