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根弹射的速度非常之快,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荣皓已经被拉进了坑里。
下意识的挣扎了几下,荣皓就发现那些细小的根须活像蜘蛛网,而自己就如同粘在蛛网的飞虫,挣扎毫无意义,根须似乎有着倒刺般的东西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衣服,且韧性十足。
刘老抓着一把钢钉扔下来,“嗖嗖嗖”刺在了那条主根面,原本伸向荣皓的树根停顿了一下,软的像是一条泥鳅。
钢钉刺中的地方流出黑色的液体,如墨汁一般稠密。
但好景不长,很快树根再次袭来,荣皓情急之下摸出羊角锤就是一顿猛砸。
钢钉被羊角锤砸入树根内部,树根表面裂出数条缝隙,大股的黑色液体流出,染了荣皓一头一脸。
汁液的副作用有多么厉害荣皓自然清楚,于是紧闭双唇,随手把贴身背包扔出了坑外。
装着冒冒的背包被左天明接住,小狗疯狂的扭动身体,试图从里面出来。
刘老又扔出一把钢钉,暂时打退了向荣皓蜿蜒而去的根须,而后扭头对左天明说道:“放小狗出来!”
左天明没有犹豫,直接拉开背包拉链,小狗冒冒瞬间脱身而出。恢复了自由身,冒冒直奔坑内冲了过去。
跳进坑中,冒冒嗷嗷叫着开始撕咬那条粗大的主根。
树根面有着许多的钢钉,表面则是一道道皲裂的裂纹。荣皓不失时机的用铁锤猛敲,钢钉被打入树根内部,裂纹越来越多且越来越深,整条树根都几乎要裂成条条缕缕。
所谓金克木,如果这些钢钉是纯金的,那么大概率能让这条树根安静下来。
所有人眼巴巴的看着坑内的一人一狗,荣皓不停的将钢钉用力拍击深入树根内部,而小狗冒冒则是不停歇的撕咬树根外面那层皮。
也不知道到底是荣皓敲钢钉起了作用还是冒冒撕咬树根有了效果,缠住荣皓的根须开始退散,向四面八方退去,荣皓看得清楚,那些东西躲在了那条粗壮的树根下方,像是被日光照射的某个阴暗角落,所有不干净的东西只有望风而逃。
根须退走,荣皓恢复自由身,猛地从地爬起来,抱着冒冒就往外跑。
刘老手中的那根绳索探了下来,荣皓一只手抓着绳套,另一只手抱着冒冒,被左天明和董海合力快速的拉出了坑洞。
脚刚着地,荣皓就赶紧检查冒冒的状态,他奇怪的发现这只小家伙好像什么不良反应都没有,喝下去那么多的黑色液体,仿佛一点副作用的迹象都不存在。
刘老把坑洞的盖板推了回去,转而对荣皓说道:“灵獒可不是普通狗,对很多东西都能免疫,你不用担心。”
望着摇头摆尾活蹦乱跳的小家伙,荣皓长长的松了口气,之前在脑海中有着无数次自问自答,问题的关键就是冒冒变成文洋那副样子该怎么处理。
文洋这粗糙的大块头敲一下打一下无关紧要,但冒冒能不能接住荣皓的一巴掌都是问题。
刘老恢复最初的状态,忧心忡忡的说道:“还真是母子树,看起来我的猜测没错,外面的黑森林可能都是这棵树的分支。”
刘老说的这棵树目前只有荣皓清楚,那就是庙里那棵卧倒的枯死老树。
那棵树从表面看早就枯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但拦腰截断的下半部分依旧是鲜活的,奇怪的是那个树墩竟然没有抽出新芽,不明就里的人一准以为那就是一棵死树。
一截树干可以自主存活,但没有新陈代谢就代表它不可能有生长的可能,那半截树干明显比枯死的大半截要粗几圈,显然这棵树一直都在不间断的生长。
所以刘老的猜测没有错,半截树干生长的可能性就来自于其延伸出去的新枝,而新的树干必然来自于树根抽出的嫩芽。
坑洞里那条粗大树根的出现让这个想法坐实了,要想确认清楚也没什么困难,只要顺着地面往前找,一切都将真相大白。
刘老挖开了地表层松软的土质下方,那条隆起的树根突兀而出,沿着树根的方向往前找,最终发现树根来自于大庙正堂。
几个人进入大庙,这是荣皓第二次进来,所以也就没有多少紧张感了。
最先进去的刘老突然又退了出来,同时张开手臂拦住了即将走进去的几个人,嘴里说着:“那老和尚的石像不见了!大家不要轻举妄动,这里面可能有猫腻。”
说起老和尚的坐像,荣皓可是有着深刻的记忆,包括石像的表情他都记得无比清楚。
荣皓之前仔细检查过,怕的就是遇到血蟾蜍一样的结果,但看过之后便确定了确实是石像无疑。
如今刘老说石像消失了,这让荣皓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这地方的树古怪,没想到连石头都古怪!
荣皓紧张的说道:“刘老,那石像我先前仔细看过了,没有问题啊!您老应该也做了周密的检查,一定也断定石像就是一块石头而已。”
刘老点了点头:“我这人一向谨慎,绝对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不会轻易去触碰。第一次来的时候,没有探测到邪祟存在。当然树根的事情我也没办法下定论,毕竟妖灵不是我们熟知的东西。”
荣皓趴在庙门处往里张望,大厅正中心果真就只有一棵枯死的大树,原本的和尚坐像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个东西,看似是蒲团,实际只是一张坚硬的石板。
石像必然不可能自己跑了,它能离开有两种可能性,第一它就是个可以自行活动的活物,第二是有东西把它转移到了某个地方。
第一种可能可以被忽略,荣皓相信自己不可能看错,再说当时刘老也在场,他老人家绝对不可能看走眼。
站在门外观望了一阵子,刘老首先走了进去。
在这期间荣皓擦干净脸的黑色液体,重新把小狗冒冒塞进了背包。
文洋还是那副样子,半梦半醒,眼睛红的有些吓人,被董海牢牢地控制住,接下来该怎么办荣皓不知道,但有刘老在终归能想出一个妥善的办法。
刘老进入正堂,慢慢靠近那棵卧倒的龙形枯树,在和尚坐像底座的位置停下脚步,然后蹲下,用手碰了碰那块石板。
没有任何可移动的迹象,然后他站起身,走到枯树旁边,似乎狠了狠心,摸出匕首狠狠的砍在一条树枝面。
“咔嚓”一声,树枝被斩断,露出干硬的内部,枯树并不是假象,是真的死树。
刘老又转移到半截树干旁边,用匕首的刀尖在树皮表面划了一个口子。
一股黝黑色的粘稠液体流了出来,与方才坑洞内那条粗壮树根流出的液体完全一样。
他的这个举动完成之后整个人立即后退,眼睛盯在四面八方,做好了随时退走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硬沙地面突然开始隆起,一条土垄凸起,大地开裂出一道长长的缝隙,沙土外翻,一条粗壮的树根逐渐露了出来。
刘老没有迟疑,从背包内取出一把钢钉,甩在树根表面,然后用羊角锤快速的将钢钉砸进了树根内部。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理,看起来只是挠痒痒一般的钢钉敲进去以后还真的把活动的树根给定住了,至少短时间内定住了,树根没有了继续隆起的状态。
刘老回头冲荣皓几人说道:“快进来帮忙!”
几个人呼啦跑了进去,刘老指了指那半截树干,大声说道:“动手挖,把它附近的泥土挖开!”
几个人也不知道刘老究竟是几个意思,但既然让挖那就挖吧!
羊角锤等工具全部用,加手指挖土,而树干底部的土本来就松软,根本经不住几个人一通挖掘,很快就挖下去一个两米深度的土坑。
数不清的树根露了出来,那条粗壮的树根只是其中之一,更粗的树根遍布。
刘老从背包内取出工具斧头,让他们闪开,然后卯足了力气砍了下去。
说来也怪,看起来粗壮的黝黑色树根竟然脆弱的很,斧头劈去就像是砍在竹笋面,脆生生的断成了两截。
刘老不遗余力的继续猛砍,一条又一条树根被砍断,黝黑色的黏液大股大股的流了出来,不多时就将两米深的坑洞填满。
刘老把绳子套在树干面,然后交给荣皓,斩钉截铁的说:“砍树根看起来来不及了,直接把树干弄断!”
拉着绳子往后退,三个人用尽全身力气向后拉,刘老则一斧头一斧头的往树干根部猛砍。
随着一声“咔嚓”脆响,树干断了。
黑色汁液注满了坑洞,然后慢慢溢了来,那些断开的树根就像是开裂的水管一样,无穷无尽的液体止不住的流淌。
“撤!”刘老大手一挥,招呼人赶紧离开。
董海背着文洋就往外跑,等到荣皓退出去,破庙的大厅里面早已经黑水泛滥,很有些水漫金山的感觉。
几个人急急忙忙的顺着原路往外跑,出了院落大门回到门外空地,回头再看时,黑水已经流到了天井。
按照这个趋势,顶多一个小时这里的一切都将被黑水淹没,这里会变成黑色的湖泊,脚下的空地根本就留不住。
来路依稀记得,刘老在前面带路,几个人慌慌张张的跟在后面往外跑。
穿过密密麻麻的树林,这时候荣皓才发现这片密林已经开始枯萎了,原本的生机不再,所有的树木都像是即将流光生命精华,正在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刘老的判断没有错,大庙里的那棵龙形枯树正是这片黑森林的命门,命门一旦被掐死,所有的延伸生命体都将走向毁灭。
只是这样的情况来的也太快了一些,那些参天巨树一个一个变得软趴趴的,大树体内的汁液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流逝,往那些根须内部游走,最终的目的地就是大庙中被毁掉的枯树。
回头再看时,黑水已经追到了几十米开外,犹如波涛一般涌,浪涛越来越高,很有把这片黑森林全部淹没的架势。
刘老不停歇的顺着原路往回跑,那些手电还在闪着微弱的光芒,为几人指亮了离开的退路。
一路紧跑慢跑,期间也没遇到大树阻路的情况,直到跑出那条通道回到井底的硬沙地。
这地方怕是不能待了,刘老也没多想,领头顺着铁锁链往爬。
●app下载地址xbzs● 文洋依旧双目通红,但好像有了一些自主意识,竟然不用董海拉扯便自行攀着铁索往爬,看起来有醒转的趋势,这可能跟龙形枯树被毁掉有很大的关系。
等到所有人都了铁索,刘老便停止了爬行的动作,拎着手电往下看,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荣皓在最下面,手电往通道入口照过去,一股黑水顺着通道涌了出来,流过硬沙地,直接涌入了水潭。
“滋滋”的声音响起,黑水与潭水汇流竟然发出了油炸一般的声音,大股的黑白气体相互融合,弥漫在井内的各个角落。
小狗冒冒的防毒面具在撕咬树根的时候已经掉了,荣皓迫不得已从背包内取出一个人用防毒面具扣在了它的嘴巴。
黑白混合的气体在身旁弥漫,眼睛登时陷入了目盲状态,除了黑白气体,什么都看不见。
小狗冒冒狂吠,荣皓能听到来自董海几人的粗重喘息声,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滋啦滋啦的声音持续了能有半个多小时,直到荣皓双手无力酸麻无比,黑白气体逐渐散尽,手电光芒穿透黑暗照下去,这一眼,荣皓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原本的深潭不见了,潭水像是蒸发干净了一样,黑水也不见了影踪,那条孤零零的铁锁链显露而出,通往下方的黑暗,一眼望不到底。
董海惊诧道:“娘的!这是什么操作?”
左天明抓起摄像机来了几张特写,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得。
文洋拍了拍脑门:“刚才是做了一场梦吗?我怎么记得我去了黑森林?还有什么日记本?你们说那个叫赵蕊的女人是我母亲?真是做梦吗?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我们怎么还在铁锁链面?”
刘老眯着眼睛望着下方突兀而出的无底深渊,脸终于有了一丝微笑,这好像正在他的想象之中。
刘老摆了摆手:“下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