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和李璘还算镇定的随着边令诚来到紫宸殿。
玄宗高坐在陛阶之上,神情冷峻,李林甫站立一旁,眯着眼睛面无表情,下首的大理寺卿徐峤不敢正视二王,眼望虚望着别处。
二王兄弟装作若无其事地行了个礼,就见玄宗板着脸喝道:“你们两个竖子干的好事,胆敢到大理寺去买通朝廷命官徇私枉法,还想拉帮结派,笼络朝臣,图谋太子之位?还不从实招来。”
李亨一听,越发佩服起李泌了,转头看了一眼李林甫和徐峤,猜测就是他两人在玄宗面前添油加醋,还真扯上了太子的事情。两兄弟早有准备,李亨当下显出一脸茫然的样子,站在那里纹丝不动;而李璘扑腾一声跪了下来,叩头如捣蒜:“父皇,儿臣知错了,是儿臣与长孙昕、杨仙育二人私交甚好,不忍看到他们受罪,因此才出此下策。不过,此事与三哥无关,全是儿臣一人所为,请父皇饶恕儿臣无知。”
李璘这话一说完,玄宗一愣,面色顿时缓和一些,而李林甫心中暗惊,这种情况大出他的意料之外,没有料到那两兄弟竟然如此镇定自若地回应,他根本对李璘没有兴趣,他要对付的人是李亨。李亨如果和此事毫无关系,他岂不是白费力气,他这时紧张地思索着应对之策。
玄宗略带疑惑地盯着李璘问:“真是你一人所为?那你怎么会拿着忠王的御赐金鱼,难道不是忠王授意你的吗?”
李璘哭啼啼地回答:“儿臣是找过忠王三哥,但他说朝廷自有法度,他不想多事。是儿臣担心自己资历尚浅,大理寺不一定会听话,于是就偷偷拿了三哥的紫金鱼,后来儿臣办完事后又悄悄把金鱼塞回到三哥的金鱼袋中,三哥并不知晓。”
玄宗以征询的目光看着李亨。
李亨露出一副惊讶地表情,下意识地摸了摸腰下的紫金鱼袋,低头看了看跪着的李璘一眼,随后也跪倒在地,口中说道:“是儿臣平时管教十六弟不严,有负父皇重托。十六弟救人心切,瞒着大家干了傻事,万万还望父皇念在他年幼无知的份上,饶恕十六弟这一回吧。”
玄宗脸色大为缓和,冷峻之情悄然逝去,口气温和地对李亨说:“亨儿你起来吧,朕想你一向仁孝恭谨、稳重厚实,不至于会干出这等蠢事。”
说着,他转向李璘:“璘儿,你虽然年幼,但你看看你二十七弟,他比你还小,就已多次为朝廷立下大功。你却还是藏在深宫,不学无术。”
随后,玄宗沉默片刻,对高力士说:“力士拟旨:此案已经明了,无需再查。永王李璘愚钝鲁莽,意图行贿大理寺卿,念在其年幼无知,少不更事,罚没永王一年俸禄,禁足在永王府三个月闭门思过。”
李亨、李璘心中大喜,忙叩首谢恩。
李林甫心有不甘,上前一步,叫了声:“圣人……”
玄宗果断地打断了他,挥挥手让他退回,继续说:“夫为令者自近而及远,行罚者先亲而后疏*。长孙昕、杨仙育,凭恃皇室姻亲关系,恣行凶险,当众殴打朝廷命官,损辱官服,轻悔朝廷体面,情理难容,敕令立即杖杀,以儆效尤。”
李亨、李璘一听,心中大痛,本想出言求情,但耳边想起李泌的忠告,只得忍痛不语。
李林甫见玄宗心意果决,也不敢多说什么,诺诺而退,心中猜想:看来忠王府中有高人指点,居然三言两语就化解了老夫精心炮制的这个局,绝不可小觑。
两公子案就这么过去了,没牵连到忠王让李林甫很不爽,他让吉温继续盯紧忠王府、棣王府和恒王府,密切监视这几个亲王的一举一动。
对于四皇子棣王李琰,虽然也受玄宗喜爱,但此王性格柔弱,风流惆怅,只爱吟诗作赋,行事不拘小节,还嗜酒如命,对朝廷政事基本不闻不问,并无任何从政资历。因此包括李林甫在内的朝中重臣都认为玄宗不太可能立棣王为太子,李林甫也没把棣王与忠王、荣王、恒王列在一起,只是让吉温监视他的言行,并没想主动寻找机会对付他。
棣王府,李琰正和两位爱妾在后花园凉亭内饮酒聊天。
本来李琰是一大早独自一人来到凉亭读书,读了一段时间不久,他的一个爱妾卢氏找了过来,就和李琰纠缠在一起。又没过多久,另外一个爱妾董氏也找了过来。卢氏、董氏是李琰最喜欢的两个爱妾。李琰一看,今天书是读不成了,索性让府里内监在凉亭摆上酒席,他和二妾饮酒作乐起来。
这一夫两妾正喝着高兴,忽然家丁慌慌张张跑来禀报:王妃韦氏不听管束,破窗而出,正跑过来寻殿下,府里人制止不住,眼看就要到了这边。
李琰皱了皱眉,心情极度不爽。
原来,李琰早年娶妻韦氏,韦氏册立为棣王妃,夫妻两人头些年感情尚可,但多年来韦氏一直未能生育儿女,李琰便渐渐疏远了她,转而和卢、董这两妾黏在一起,并生育多个子女。韦氏心有不甘,屡屡借事生非,弄得王府鸡飞狗跳,后来李琰索性找个理由责骂了她一通,把她关在府里一个偏房内不得随意走动。
卢、董二妾以为李琰迟早要废掉韦氏重新立棣王妃,于是两人经常在李琰面前争风吃醋,明争暗斗,意图博取李琰欢心。
没过一会,只见韦氏披头散发,疯疯癫癫走了过来,后面几个家仆和侍女追着,韦氏见到李琰正想说话,一瞥眼看到旁边卢、董两妾坐着,禁不住伸手指着她俩破口大骂起来:“你们两个贱人!成天谄媚蛊惑殿下,挑拨我俩夫妻关系,殊为可恨,还不快滚!”说罢就跑上来要撕打两人。
卢氏、董氏吓得急忙躲到李琰身后。
李琰见韦氏扑了过来,意图越过自己去抓人,不禁忍无可忍,挥起一掌打了过去,将韦氏打翻在地。
李琰骂道:“不知廉耻的恶妇,竟敢不顾体面在本王面前撒野!”令家丁侍女将韦氏架住。
韦氏哭喊道:“妾身一心只为殿下,殿下不要听信那两个贱人的谗言。”
李琰恨恨地说:“休得妄言,你不守妇道,祸害王府。以前念在夫妻情分上,对你宽容处置,不想你毫无悔改之意。今番就将你拿进偏房,封窗锁门。待本王禀明父皇另立王妃后,再将你遣送回娘家。”说罢,命人将韦氏强行架走。
躲在李琰身后的卢氏和董氏听得李琰刚才一番话,心中各自喜忧参半。喜的是韦氏如果被废,自己就有可能当上王妃;忧的是李琰喜欢自己,同时也喜欢对面那个,一旦选妃,说不好李琰是选自己还是对面那人。
经过韦氏这一闹,李琰兴趣全无,让卢、董二人各自回房,自己跑出去会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