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娜的樱唇逐渐靠近光尘煞白而单薄的嘴唇，虽然为了精灵族的大义，安琪娜并无半点迟疑，但如今真的要亲吻一个男人，还是众生皆畏惧的亡灵君主，心中还是有些畏惧与羞涩。

“光明死神，真是便宜你了，这可是我的初吻。”

双唇越发的接近，安琪娜只觉得她正怀揣着一只喜欢乱蹦的小白兔，自己的小心脏仿佛要跳出来一般，就在双唇还差之一线之时，安琪娜的身体陡然一僵，她感到了，感到了法则在向自己流动，生命至理大门向她敞开，里面尽是宝藏！

“唔，好难受。”

精灵小公主现在的姿势着实有些别扭！在外界看来，公主正俯下身，亲吻属于她的王子。然而事实上是，公主根本没有亲到！要知道，俯身亲吻的同时，身体也会找到一个新的着力点，并不会感到十分劳累。而如今安琪娜就如此尴尬地弓着腰，全凭自己腰部的力量支持着上半身，这对于瘦小的安琪娜而言绝对是一项辛苦的工作！更何况她还必须一动不动，将自己的身体控制到毫巅，退一点，则感受不到生命法则，前进一点，真亲上了怎么办？

星斗移转，日月轮回。生命幻境已经近乎彻底崩溃，泥土，天空，甚至空气都已经彻底归于虚无，曾经兴旺的领域，如今只剩下一颗孤零零的生命之树，光尘与安琪娜已经被转移到了干枯的树干之上，向上翻起的树根依旧若血管一般，生命之树将自己的本源注入光尘体内，而安琪娜也不断地在亡灵君主的体内吸收微弱的生命法则。随着对生命法则理解的逐渐加深，安琪娜方才发现，自己原来对力量的认知太过浅薄，法则并非直接的力量，但却可以转化为破碎世界的武力！

外界的生命之树更为不堪，它的枝叶已经完全掉落干净，甚至连体积都缩小了很多。多少年不曾见过雪的精灵们今天终于见到了什么叫鹅毛大雪，什么叫万里雪飘！失去了生命之树的庇佑，地处大陆东北部的精灵森林终于迎来了它们本应有的天气，或许是因为雪太久不曾光临这片土地，这一次，它下的格外猛烈，生命法师们若不要命一般的维持着精灵森林的结界，否则在如此大雪之下，精灵森林的其它树木也必然会快速凋零，自然的屏障将会土崩瓦解，到时候，在人类与兽人两大帝国的垂涎之下，他们唯有灭亡！

七天，整整七天，与光尘接受死亡法则一样的七天，生命之树最后的光辉逐渐暗淡下去，七天之中安琪娜一直断断续续地在光尘的嘴边吸收着生命法则，而此刻她感到身边一双宛若寒星般的双眼猛然睁开！

“啊！”安琪娜吓了一跳，跌坐到了枯败的枝干上“光明死神，你，你醒啦。”

自空间戒指中抽出一条长袍披在身上，光明死神冷冷道：“你还有心情关心这个？”

虽然一直处在昏迷状态，但光尘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外界发生了什么，此刻他既已醒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法则的传承已经结束，生命之树即将化道！

“感觉如何？亡灵君主。”生命之树的精神波动已经彻底变得老迈不堪，行将朽木，他全部的力量已经散去，如今只是靠一点精神力量维持最终的形态，然而精神存在是时间已经需要用秒来计算！

光尘抬手，一小撮亡灵火焰自他的掌心中出现，然而往日凝练不散，甚至可以灼烧空间的亡灵之焰如今却若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感觉不是很好。生命法则似乎在与死亡法则相互压制，它们正趋于一种平衡，我的亡灵之力虽然依旧存在，但使用起来会非常困难！而且我也根本用不了生命法则。”

“亡灵君主，在外界有一句话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想害你，你的亡灵之力会随着安琪娜对生命法则抽取而逐渐恢复，而且据我所知，身为一个人类，你并不可以在外界随意使用亡灵之力，否则易有杀身之祸。

光明死神，你未来的艰险超越了你的想象，这片大陆也远比你看到的要广博，其中有一些东西即便是我与亡灵君主都未能探索其奥秘，而这些都有可能成为影响大陆安定的因素，你的命运正在与它们互相交织，不可分离！”

生命之树顶天立地的躯干开始变得虚幻，天地间最为纯净的生命之力化作光点流入光尘的身体之中，光明死神感到身体暖暖地，自接受亡灵法则之后，无尽的伤痛便一直折磨着他，但他却从不为外人道，当把乾坤定格在心中的一刻，就注定了光明死神的英雄本色！而如今，在生命力量的抚慰下，伤痛逐渐减轻，虽未消失，却也好受地多。

即便如此，光尘的心依旧如同死灰一般，爱人被自己亲手杀死，信仰又崩溃，他感到自己的灵魂已经消散，如今的他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命运交织？与我何干。你已经知道了我的来历，卡洛斯大陆上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与我无关，我现在只想将生命法则与死亡法则传承下去，之后安静地死去，或者就留在镇魔山中，永世不见天日，我愧对我的名字，我注定不能光耀尘世！”

“我知道现在无论我与你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但是命运就是命运，你逃脱不了它的轨迹！光明死神，你注定要承世间一切之恶！”

“注定？注定……”

光尘拉着安琪娜的手，飘身而下，他们脚下的枝干已经化去，虚幻与现实的界限开始模糊，冰冷的雪花打在光尘与安琪娜的脸上，迅速融化成冰水，浸透了他们的心。

天空被撕开一道裂痕，就若一只巨大的竖眼俯视生命之树。生命之树在天光的照耀下，身体中飘出一道道法则符文，流向领域之外。光暗闪烁数次，生命幻境彻底瓦解，无数的法则在空中飘荡，生命之树的灵魂投影与本体合二为一，生命之烈焰直上云霄，冲散密积的乌云，照亮了天边的黑暗，阳光再度洒向圣地，代价是——生命！

以精灵女皇为首的精灵族众人皆跪地祈祷，见到生命之树忽然回光返照，心中不胜惊喜，但这种惊喜也只持续了数秒，生命之树的精神波动便传遍了每一个精灵的精神之海：

“精灵族的子民们，我将要化道，未来已不能再守护你们！”

“不！”

“生命之树！请不要离开我们！”

“你的子民不能没有您的守护！”

……

哀鸿遍野，举国皆悲，生命之树是精灵族的信仰，生命的源泉，精灵族的守护神！而今天信仰要崩塌了，源泉要枯竭了，神要死去了！这一切是如此突然，突然到让精灵们猝不及防，而这一切又是如此必然，任世间万物风华绝代，有通天彻地之能，也终究还是逃不过六道轮回，生死本就是天地的必然，生命之树也不例外！

“精灵族的子民，你们不必悲伤，与我而言，死亡不过是回归我本来应该在的地方，这片天地才是我真正的家园！对于你们而言，信仰也并没有崩塌，生命的法则已经被我传承下去，我也用生命最后也是最为本源的力量再度展开了守护结界，在新的生命法则者成长起来之前，你们依旧会得到我的庇佑！安吉丽娜，站起来！有些话我要与你交代一下。”

“是！”精灵女皇想要擦干自己的泪水，但眼泪就如同决堤的江河，无论怎么努力，也不能抑制，纵横寰宇的圣域此刻竟是连站起来都很困难，最后，还是在德洛斯的搀扶之下，精灵女皇在斜斜地依在地面之上。

“安吉丽娜，我知道你的心中充满了悲伤，精灵皇族是与我最为亲近的精灵，你们的情感也与我最为深厚，其实我也舍不得你们，但天地规则如此，我只能选择化道！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牢记于心，精灵族的生死存亡未来系于汝身！”

生命之树的精神波动开始变得隐秘，它与安吉丽娜密语了许久，其内容甚至连就在精灵女皇身边的德洛斯都不得而知，但只见安吉丽娜的表情时而惊悚，时而欣慰，时而震撼，时而感怀，未来注定是未知，纵为女皇，圣域顶级强者，在命运的洪流下亦是如此渺小。

在生命之树与精灵女皇的密谈结束之时，安琪娜回到了自己的母亲身边，看着自己年幼的女儿，生命法则的继承者，安吉丽娜的心中喜忧参半。

生命的力量洒遍无垠的精灵森林，连绵万里的大雪消融殆尽，化为纯净的雪水滋润万物，万木回春，天晴地朗，往日昌盛不衰的精灵森林再度归来。

最后望了一眼自己挚爱的家园，生命之树的心中有着无限的眷恋，它守护了精灵森林一生，纵死也要将最后的余晖洒遍这片生命眷顾之地！

忽然，它想起一句在光尘的记忆中读取的话：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生命之树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