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太大了。xyj
嘭!
枪火。
死士向后倒去,带着碎散的头颅。
“快走!”
双枪提在手中,少女的背影仿佛神话中的英雄,向着幸存者下达着脱逃的指令。
哪怕这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勇者。
又是亲手从崩坏的爪牙中救出的幸存者,还是一对母女,那刺破绝望的流星闪过这片大街小巷,带来的是希望,是拯救。
即墨跟在傻姑娘身后,为那些被救下来的幸存者们指引方向。
少女如同白月光,即使是黑夜的角落毫无偏差地释放自己的光明。
但她的背影却仿佛在逃亡,甚至不敢去回应那些感谢,更留不下一次回头的凝眸。
“往那里去,那里是安全的。”
一次简单的手指,就换来了一次次匆忙的感谢,死里逃生的恩情像是海浪一样卷过来,就连小月都有些手足无措,乖乖地立在即墨身边,小脑袋一次次地点着,像是在回礼。
但即墨却只是松松地站着,微微颔首,对于这些人的感谢,他并不会放在心上。
千百年了,人们的感谢千篇一律,最后甚至可能会成为记忆中普普通通的一部分,但是拯救却是一份永远不可松懈的职责。
这是即墨用了很长时间才能明白的事,所谓守护并不是为了他人,而是为了自己,但很明显,那个傻丫头并没有跳出这个框架。
这很难,特别是对于一个有着负罪感的心来说,更是难上加难。
那孩子为了拯救,几乎已经拼了命。
可是,救人,难救己。
这就是一个矛盾的螺旋,痛苦与自责相互纠缠,将灵魂拖入绝望的深渊。
但至少她愿意去伸出手,没有困于自暴自弃的漩涡,或者说强迫自己的关注点定在外界的灾难上。
他毕竟是做过舰长的,知道这个陪舰一年的小丫头脑子里那些不成熟的想法,而这些思考会将她的精神一点点逼到极限。
即墨却无可奈何,因为这丫头又是一个典型的卡斯兰娜。
不听劝,只会莽。
要么撞破南墙,要么消弭于无尽的苦难挣扎。
不论是琪亚娜,还是齐格飞,又或者是那家伙
一想到那个名字,即墨的拳头就忍不住捏紧了。
小云
但至少,那个人一定不再是“凯文”了。
而是有一个“异常”取代了他。
少年记得很清楚,那次重伤时闻到的,来自于“虚数”的气息。
他记得那条被自己关进量子之海的“蛇”,也知道那延续了一个文明纪的执念。
那注定是冲突的分歧,也是你死我活的仇恨。
这也是个矛盾螺旋,而沉没其中的,是即墨自己。
隆
又是雷声。
即墨抬起头,抹了抹被雨水打湿的脸,他看着这片无光的黑夜。
有什么已经苏醒了,行动了,向着这个世界亮起了獠牙。
而那也是他的猎物。
耐心。
设伏。
诱饵。
捕获。
然后,斩杀!
“舰长!”
傻姑娘的声音远远地响了过来,她指着一方塌陷的路基:
“那是麟姐姐!”
“喝啊!!!”
出剑的长吟,黄金的璀璨,一头人蛛被斩于剑下,带过一道雷霆的余痕。
但还有多少
姬麟望出去,她看到的是满布在机械上的万般创口。
这些东西的坚固程度远超她的估计,轩辕剑似乎仅仅只是留下了斩痕,就像用普通的剑来劈砍钢铁一般。
轩辕剑,作为神之键之一,自然不可能如同凡兵一样,能够斩杀崩坏兽的神剑又怎么会连那八条蛛腿都无法突破
漫长的岁月所带来的不仅仅是战斗的经验,更是老辣的眼光,姬麟完全可以确定,这所谓的“进化造物”已经完完全全突破了“崩坏”这一单纯的造物,她甚至怀疑这些造物的能量本源也突破了崩坏能的桎梏。
所以,来自于神之键的力量虽然能造成重伤,但还不足以一击致命。
她举起剑,扫视四周。
七头。
又斜了一眼地上的尸骸,人形的背上还透着利剑扎出的口,没有血冒出来,只有那些包裹着容积液的内脏。
值得注意的却是那背上的图案,唯一鲜红的颜色。
“圣痕”。
由历史传承下来的力量,到了现代更是出现了“人工圣痕”的模造物,这是人类对抗崩坏的支柱之一,在启动的时候,植入者的背后都会浮现出这样鲜红的图腾。
但是,“圣痕”,可是“女武神”最出名的标志。
也就是说这些“素材”都是女武神们
不,还有更多的因素需要考虑。
平下腰,躲过一条蛛腿的横扫,黄金剑抬锋,火花之间留下一段深凹的剑痕。
这些素材是从哪里来的
天命为什么没有任何反应
思考是必要的,哪怕是最激烈的战斗也不能放弃,武力或许能压倒一切,但唯有思考才是破局的关键。
噌!
洞穿的声音。
轩辕剑再一次穿过了钢铁蜘蛛的护卫,刺穿了又一个人形的胸膛。
不出所料,这头“蜘蛛”也同样失去了它的全部机能。
果然。
抽剑,尸倒,行云流水。
一套动作没有任何花里胡哨,很纯粹的杀人技,但却出现在了人与非人的战场上,光是感官来看就充满着矛盾。
可很多时候,“盲区”就存在于习以为常的“错误”之中。
“对抗崩坏,就必须依靠非人的力量。”
这本是一个“常识”,但是敌人并不是单纯的崩坏兽。
而此刻,姬麟就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不是崩坏兽,那就是“人造物”。
破坏运作核心,即“心脏”,就能让其停机。
忽然,脑后有风声响起。
这是自然的,哪怕是作为人造物,思维也停留在设定的程序上,这些“蜘蛛”也不可能会像打擂台一样一个个上。
向着头颅扫来的钢铁,如果不躲开的话,恐怕自己的脑袋会像西瓜一样爆掉。
但没有必要。
世界好像被裁去了一瞬间。
这种错觉感却让姬麟安下了心,就连持剑的手也变成了反握。
转身,致命的钢铁定在半空,已经被折下了最致命的扫尖,只留下一截光秃秃的关节。
而蜘蛛的头颅也同样消失了,被其自身拆下来的节肢粗暴地扫去了。
可怜的半身秃着一根脊骨,就像是某种邪神崇拜物一样,胸口也被那根节肢捅了个对穿,毫无疑问,死的不能再死。
“先生。”
姬麟露出了一个微笑,哪怕是周围的那些人蛛都已经不在她的眼里了。
“不愧是先生,只是一眼就看出了这些东西的弱点么”
习惯性地赞叹了一句,却换来了少年有些奇怪的眼神。
“不只是砍杀习惯了而已”
听到即墨的回答,姬麟的嘴角也忍不住一抽。
好像也是,砍多了,只要是能动的,算得上生物的东西,要弄死也就那么几个步骤。
哐!
又是一声巨响,就连脚下的水泥地也在颤抖。
看过去,哥特小萝莉正扛着一柄血色巨斧,很不成比例地在和一头人蛛对抗,很明显,这种纯粹的物理攻击形式也超过了人造物承受的极限,其关节终于出现了故障,瘫了下去,终于被这个白毛萝莉敲成了一样的高度。
不,这样还不够。
姬麟很清楚这样的伤势根本无法对人蛛造成重伤,仅仅只是“故障”而已,其内的技术手段配合崩坏能辅助,想必再过几秒就能重新站起来,再次施展狂暴的攻击。
然后,小吸血鬼就抄起了一对刺剑,同样的血色,一剑刺颅,一剑刺心,如同野兽一般的扑击,简单高效地结束了这头人蛛的生命。
她转过来脑袋,脸上还溅着一点斧子砸出来的滑液,一双血红大眼里满是天真的疑惑。
而那个叫做琪亚娜的小姑娘则张着嘴巴,傻呆呆地看着小月和搁在一边的斧头。
这么震惊也很正常不论是谁,第一次看到从哥特裙里掏出巨斧的场景都会吓一跳。
别问,问就是崩坏能。
“我说小麒麟啊”
先生的声音幽幽地从背后响起:
“你不会参悟剑禅悟傻了吧”
啪!
姬麟捂住了自己的脸。
在转换了思路后,这群蜘蛛就好处理得多了,虽然还是很硬,但是在吸血鬼萝莉和卡斯兰娜的双重怪力下终于还是丧失了行动力,又被即墨和姬麟补了刀。
“呼呼舰长”
琪亚娜的问题都带着喘,看来祖传怪力也有点吃不消了。
“这些”
她咽了口唾沫:
“是女武神。”
哪怕话都有些说不齐,琪亚娜还是注意到了异常。
那些“圣痕”。
“为什么!舰长!为什么!”
流浪的大猫撑着即墨的身子,攥着他的衣领。
雨淋下来,就连那头银发也变得黯淡了。
“我们不是女武神吗”
远处还有人的惨叫,也有怪物的嘶嚎,但琪亚娜却缩在这里,站在这群素体的尸骸之间。
“是啊”
她听到了少年的叹息,又觉得仿佛是种嘲笑。
“只是女武神而已。”
嘲笑。
没错,嘲笑。
丽塔收起镰刀,嘲笑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无一不是被冰封而后粉碎,无一不是凄惨的结局。
但这些尸体不属于死士,也不属于崩坏兽,而是纯粹的,和她自己一样的人类。
武器脱胎于对崩坏能的研究,但其进攻的方式却是很明显的杀人技。
这些人和女武神一样,几乎就是翻版。
所以丽塔要嘲笑。
她甚至能够猜出这些人在拿上武器的时候听到的都是些什么言论。
“消灭崩坏,拯救文明。”
这个大道理谁都会说,天命,逆熵,知道崩坏存在的势力都会把这句话镶上金,镀在牌上挂出来。
然后呢
拿上刀枪,朝向人类,杀人,或者被杀。
她抬起头,望着这片落雨的夜空。
湿冷。
她闭上眼睛,雨水从睫毛滑落,落成了冰。
自己不过是个女武神而已。
再睁开眼时,又成为了那个完美潇洒的女仆小姐。
“过来。”
她招了招手,一个yb女孩顺从地来到了她的身后。
yb,这是一个脱胎于科幻概念的词语,属于yberunk赛博朋克的衍生概念,用于指代一种生化电子改造人。
而这个女孩,也正是这种技术的具象体现。
大脑。
几乎可以用“丧心病狂”来形容的技术改造了这个女孩的大脑,此刻,她正抬着自己的小脑袋,看着丽塔。
“再次重申,根据程序设定,贵方须进行预约登记,相关情报记录需要缴费,请问是现金还是刷卡推荐电子支付”
娇软而机械的话语断在了程序重启的模糊之中。
在电子面罩前,是丽塔的手,手里握着一只机械眼。
那是“灰蛇”的眼睛。
“最高权限确认嗯”
女仆小姐注意到了在夜雨中矗立的避雷针。
她看到了滑灭的电流。
嘭!
雷电的嘶鸣在背后响起,她回过头。
溅起的水滴恰好落地,勾勒出闪动的弧光。
那是一对黑色的身影,仿佛是与月魂相反的存在,一个幽幽地亮着蓝,静静地立在水上,而另一个
红。
哪怕只是镶在黑衣旁的细边,也显得有些过分地突兀。她只是站着,却好像吸走了所有的光,聚在那细窄的红边上。
她迎着雨,抬起了头。
电!
丽塔握紧了镰刀,微微后退了一步,但她还是看清楚了。
那只是一双眼睛。
紫水晶般点在双瞳之中,那本来温柔的颜色却全部洗褪,如一把淬出剑池的神兵!
“哦”
女仆小姐如赞叹般吁了口气,转向了另一旁黑蓝铠甲的女武神:
“芽衣小姐的变化真是出人意料,是你的手笔吗神州的仙人”
柳眉微拧,符华虚虚地握拳。
看来,奥托已经选择了和自己,以及整个极东支部决裂,所以才将全部的情报透露。
“这不关你的事。”
说话的却是芽衣,和她的眼神一样,言语夹冰。
“呀,真是吓人呢,芽衣小姐,这样的问话”
女仆小姐巧笑盈盈,手里的镰刀却折射着锋刃的寒光:
“会死的哦”
“琪亚娜在哪里”
无视威胁,雷电芽衣踏出了一步,手指已经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慢慢地出鞘。
声音很锐,带着一截刀身的紫华,定在半腰。
“新的武器”
丽塔却只是抬了抬眉:
“也对,相信爱因斯坦博士一定会为你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她转了转手指,一如她一开始的气质那样,温文儒雅。
“不过,芽衣小姐,你知道你这样像什么吗”
少女的双眉依旧提立,不动,不言。
“像是律者一样。”
雷电芽衣依旧定在雨里,雨丝淋淋,但缠绕在她身上的电光依旧泛起了血色,还带临到了积水之上。
“琪亚娜,在哪里”
“丽塔。”
符华也扣上了战术面罩,月轮也亮起了高功率运转的晨曦色:
“他在哪”
“呵呵”
回答的,依旧是丽塔的一声轻笑:
“看来,两位都是为情所困之人,居然要为难我,丽塔洛丝薇瑟,这样可怜的小女仆。”
“不必绕弯子,丽塔。”
符华摆起了架势:
“你既然在这里,就说明天命也找到了即墨和琪亚娜的线索,告诉我,他在哪里”
“呵呵真是敏锐,不愧是仙人”
她本想继续拖一会,可一道冷锋将全部的话头杀断在咽喉!
雷霆!又是雷霆!
如果不是弑神装甲带来的增幅,恐怕她已经重伤在了这一刀下!
女仆小姐终于感受到了恐惧,盯着眼前那柄终于出鞘的刀。
这真的是雷电芽衣吗
那个,温柔的,会在厨房里和自己一同烹饪的少女
“芽衣!”
符华似乎没有料到少女的出手,可即使如此,她的呼喊也被无视了。
那双眼睛依旧盯着,直凿在丽塔的身上。
“琪亚娜现在很危险。”
随着刀与镰相持的喀响,少女的声音仿佛从深渊爬起。
“她要和体内的律者意识抗衡,还要遭受非议,她有没有睡好觉,有没有吃好饭,有没有一处能躲雨的地方”
她的轻声细语却好像恶鬼的絮言,随着雨打的响,竟有一种恐怖。
就连符华,都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声音,这方雨夜下,似乎只有芽衣一人的低语。
“所以,我好担心,我怕我在下最快电脑端
“我绝对不能失去琪亚娜!”
汗毛倒竖
“最高权限移交!程序启动!”
丽塔已经不打算再拖了!战士的直觉疯狂警告着她即将面临的危险,她不再掩饰,猛地一镰震开了横架的刀,飞退,而随着最后指令的完成,一直躲在角落的yb女孩站起了身:
权限确认,控制权移交
雷电芽衣,举刀,指天。
眼里,似乎完全消失了感情。
如果,琪亚娜会遭遇危险。
那么,全部抹除!
一道狂雷从天而降!直如神怒!又似天罚!
“不!”
符华刚想扑出去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有谁能比雷电!
一道雷电。
仅仅只是一道雷电。
便覆盖了半栋大楼!将整片城区拖入了黑暗!
耳鸣刺叫,符华震惊地抬起头,她盯着雷电芽衣,那个手持雷光的少女。
难道,真的
但下一秒,她看到了一道蓝光。
不,应该说是一面蓝色的盾牌!
还有一柄骑枪!
丽塔抬起头,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实际上,她原本是打算借由这个yb掌管城市的能量线路,从而制造分能屏障,虽然可能会受伤,但足以抗下那道雷霆。
但是,她,却出现了。
难道,你,比雷电么
“幽兰黛尔大人”
最强的女武神,于此降临!
“不好!”
地上发生的一切,自然逃不开赫利俄斯的眼睛,也是德莉莎如此激动的原因。
小小的学院长拍桌而起,跳起来拍的。
“学院长!冷静!”
几乎是在同时,布洛妮娅也跳了起来,超脑数据还没有断开链接,戴着头盔,走路都有些晃,但她还是及时抓住了学院长的手:
“请相信芽衣姐姐!”
完完全全,下意识的动作。
实际上,在看到芽衣出手的那一刻,布洛妮娅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也做出了最糟糕的预想,但是她还是冲了出去,拉住了学院长。
不为什么,仅仅只是害怕。
比起芽衣姐姐的暴走,更害怕亲人之间的拔刀相向
德丽莎叹了口气,轻轻挣开了女孩的小手:
“我不是担心芽衣,布洛妮娅。”
学院长安慰着自己的学生,揉了揉这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小脑袋:
“来的人可是幽兰戴尔啊”
终究,学院长还是离开了,尽管她安慰了女孩,但女孩的心却依旧在猛跳着。
“不用太担心了,我们查了一下监控,幽兰戴尔早就在赶来的路上了,只是在落雷之前恰巧赶到了而已。”
淡漠的声音响起,爱因斯坦的眼睛依旧盯着整片天穹市,赫利俄斯的眼睛为她带来了更加立体全面的视角,可以说是,此刻的赫利俄斯,才是真正掌控了天穹市的“天眼”。
“供能程序改变了最高权限签名更改啧还有那条大蛇以及幽兰戴尔,下面简直一团乱麻。”
她挠了挠头顶上的蓝毛鸡窝,更乱了。
“再加上德丽莎的加入简直就是一锅八宝粥,布洛妮娅,把赫利俄斯现在的留舰战力上传”
呼
就是这一个句号前,灯熄灭了。
或者说,是赫利俄斯进入了“休眠”。
望着面前关闭的屏幕,爱因斯坦并不像布洛妮娅那样紧张操作,也不像主控舱中的一群技术人员那样忙碌在恢复重启的程序上。
有人前往正面战场,抵御那条突兀的怪蛇
有人前往高楼之顶,阻止天命的横插一脚
那么,赫利俄斯还剩下多少人x
“谁”
爱因斯坦的声音很轻,但却让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于是,声音开始清晰。
脚步声。
两双。
先是一个红色的双马尾,她举着手,脸上自然是熟悉的憋屈。
而在她的脑后,顶着一把夸张的左轮手炮,握着它的是一只裹着皮革的手,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即使戴着灰色的面具,眼睛也是机械化的义眼,可在他出现的时候,没人不会怀疑他的嘲笑:
“晚上好,各位。”
他的声音,如同深夜爬起,戏谑自己猎物的毒蛇。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