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我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是王佳慈突然间对我说要离开。
而这次的感觉比次更加强烈,强烈到让我觉得自己有些眩晕,脚底下像是冒出来了无形的黑洞,一点一点的往地底下拉扯着我的身体。
这一刻我的表情是发僵的,我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很难看,因为我知道自己现在的脸,是一张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的脸。
我的五官都拧在了一起,但我知道我不能哭,至少现在不能哭。
现在的王佳慈哭的已经够伤心的了,我要哭了她会更伤心。
其实从那天在拉登大叔嘴里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我的生活就好像换了一个轨迹。
那些充满了阳光跟希望,笔直向前的生活忽然间急转而下,一落千丈。
我曾无数次在心里安慰自己,那些不过就是专属于王佳慈的一些卖萌的小谎言而已,可每次自己胆怯不敢触碰那些真相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是害怕的,自己是……在意的。
太多太多的细节早就把箭头指向了那一点,指向了那个残忍又无法改变的现实。
也许我在心里面早就做过无数次面对这个消息时的心理准备,可当这一刻真真切切的来临的时候,我还是变成了雕像。
鼻子酸的不成样子,拽住她胳膊的手也无力的垂了下来。
好像整个人的身子都不属于自己,一切的感官都是那么的模糊。
眼前的王佳慈哭的更厉害了,她没有哭出声,但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顺着她好看的脸颊滴落下来。
眼泪滴在她的手,滴在她的袖口,像是无声的展示着她的难过。
我无法知道王佳慈现在的心情,但她一直颤抖着的身子告诉我她比我要难过,她比我还要害怕。
这些事情在我跟她相识之前她就一直藏在了心底,我想象不出她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想象不出她那冲我露出来的好看的笑容背后,藏了多少的哀伤。
更可悲的是这时候的我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安慰她的话……安慰自己的话……全都说不出来了。
这一刻我只能站在她的面前,像一棵风干了的树木一样,骨骼吱吱作响。
就这样过了不知道多久,王佳慈才伸出手来蹭了蹭自己脸的泪水,声音依旧颤抖的说道
:“我就知道,如果是小小铭的话……一定不会怪我的吧.”
“如果是小小铭的话……一定不会责怪我的自私的……”
王佳慈的这两句话让我恍如隔世,我忽然间明白了当初为什么她会拒绝我,为什么怎样都不肯跟我在一起。
因为她早就知道啊,她早就知道故事一旦开始,就会一点一点的……走向那个早已写好的结局……而那个结局,并不像童话故事一样美满。
想明白这些以后我一下子红了眼眶,眼泪也有些控制不住了,马就要从眼眶里面溢了出来。
然而王佳慈好像感觉到了我的情绪,她伸出手来轻轻的拽了一下我胸前的衣服,声音微弱的说道
:“我有点累了……今天……今天小小铭还是什么都不要问了……我想回去休息了……”
说这话的时候王佳慈的声音低沉了不少,语气中带着一种疲惫的感觉,也带着一点祈求的意思。
我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来用力的捏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依旧那么的冰凉,而且在轻微的颤抖着。
被我捏住以后王佳慈又低下了头去,她的目光在躲闪着我,也许她不想看我,也或许她不想让我看到她现在的表情。
掌心里传来的凉意传递到我的身子里,像是一个长着尖头的冰柱一样,狠狠的扎进了我的心。
我的身子里面满是悲伤,微弱的心跳声在耳边缓缓的震动着。
片刻之后王佳慈忽然间抽出了自己的手,她轻轻的抽泣了一下,转过身子小跑着往胡同里面跑去。
看到王佳慈跑远的身影我身子晃动了一下,可脚像是陷进了沼泽,怎么也无法挪动一步。
我就这样看着视野里王佳慈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再后来,就没了。
这时候的我低下了头,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唰的一下涌了出来。
身子里仅存的一点力气也被抽走了,我浑身瘫软的往一旁走了两步,后背贴着墙无力的坐在了地。
我知道自己现在是一副狼狈的样子,可我无能为力。
在这样血淋淋的现实面前,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原来是这么的脆弱。
我所有的坚强跟心理准备,也只不过是不在王佳慈面前哭出声来而已。
当她转身离开以后,我泣不成声,双手捂住脸,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一样瘫坐在地,身子一下又一下的颤抖着。
这一刻无数的画面不停的从我面前闪过,那些一直以来都不太明白的事情,也开始清晰了。
可脑子里泛起的回忆越多,我的心里就更加的难受,难受的几乎无法呼吸了。
此时一旁昏黄的路灯把光线投在了我的身,虽然只有一小团暖色的光线,但还是让我没有全身都被黑暗所笼罩。
我就这样落魄的哭了好一会,忽然间感觉身子前面站住了一个人。
我抬起头来,就见王佳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回来,她低着头看着我,脸的表情模糊不清。
看到王佳慈的一瞬间眼泪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流的更多了。
而王佳慈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我过了一会,还是缓缓的蹲下了身子来。
在她蹲下来的一刹那我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伸出双手来将她紧紧的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被我揽进怀里的王佳慈把头贴在了我的脖颈处,一股湿湿的触感顺着我的脖颈直往下流,她的眼泪仿佛流进了我的心里,腐蚀了我的心。
我就这样紧紧的抱着她,过了不知道多久我才动了动嘴,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
:“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对吧……”
“我不会让你离开的,我不会让你再从我身边离开了……怎样都不可以……”
说这话的时候我手的力量又加深了不少,死死的抱着王佳慈想要永远都不松开手。
而听到我这么说王佳慈的手也揪住了我胸前的衣服,她靠在我的怀里,她的呼吸声,她微弱的心跳声,全都传到了我的身子里。
直到这一刻我还是不能接受王佳慈刚刚说的话,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当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亲口告诉自己她的心脏跟普通人不一样的时候,我就像是陷入了一场梦境,一场噩梦。
更可怕的是我知道她从一出生,生命的时间段就被划定在了20岁。
无法超过20岁,听起来是那么的可笑又富有戏剧性。
可更多的还是恐惧,我不知道王佳慈从小到底承受了多少的压力,也许她说的一点都没有错,每天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跟这个世界挥手道别,那样的人生,一定灰暗的不成样子。
这时候怀里的王佳慈又在默默的流着眼泪,我的眼里也顺着脸滑落下来,沾湿了她的头发。
就这样过了好久,王佳慈才动了动身子,小声的说道
:“对不起啊小小铭……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如果我没有回来的话……小小铭你也不会这样难过了……如果我一个人静静的在国外离开的话……小小铭你一定不会这样难过了……”
“可是……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我才想把这些时间……”
“都留给小小铭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