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冷哼一声，笑道：

“我要怎么相信一个一分钟前还想要摧毁我灵魂的人？谁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你不是说我没有资格做你的对手么？”

“看来，我的确是有些不识明珠。”王一生自嘲一笑，缓缓向着我摊开了手掌，道，“你能够将第二人格隐瞒至今，的确是超出了我对你先前的预计。这让我重新评估了你的才能。撒达啊撒达，我承认，从这一刻起，你和你的另一个灵魂，是有资格和我平起平坐的存在。”

“本尊……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认可。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认可本尊。”白夜的眼皮微微一阵抽跳，他直视着王一生的双目，问道：

“如果要合作，什么方式，直说吧。”

王一生微微颔首，道：

“既然你的身体能够容纳两个灵魂，并且切换主导权，那么……容纳三个，也没有问题吧？”

“你的意思是……”

王一生笑道：

“你的两个人格，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但是却都可以使用阿撒托斯的力量，这证明了，阿撒托斯的能力，可以为不止一个人所用，只要将一个灵魂融入另一个人的躯体之中，阿撒托斯的能力，是可以被借用的，甚至，连破邪枪或许也是如此。所以……”

顿了顿，王一生缓缓抬起了他的右臂，用一种君王般的威严口吻道：

“把你和兰兰的眼睛借给我吧，撒达。同时……我也承受兰兰的所有诅咒，让我来背负这个世界的一切罪与恶，而她，将获得真正的幸福和自由。”

我万万没有料到王一生居然会提出这样的条件来。

“背负……兰兰的诅咒？”

这个男人，到底在说什么？

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疯了吗？

还是在想其他的布局？

可是事到如今，我已经无力再反抗他了，兰兰也早就已经落到了他的手中。他完全可以对我和兰兰任意指使，完全没有必要再来这一出。

他到底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

还是说，他是真心想要跟我们合作？

“我已经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力了，既然如此……又何必这么遮遮掩掩呢？说出你的目的吧。”白夜冷冷地道。

王一生的面色依旧充满了王者的威严，但是眼瞳深处，却始终有着一丝清明温润的光泽。

他平视着我，道：

“我的目的，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撒达，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确拥有者操控他人的能力，可是，这个世界终究还存在着不确定性和信息的不对称，如果一味地扭曲他人的意志，让他人成为只知道服从我命令的傀儡，那么，当遇到我没有信息的事件时，只能够依照我的意愿来执行任务的傀儡，就无法在面对我不知道的局面和信息时做出在他所处的环境才能做出的最优解。如果有着选择合作的可能性……我更不愿意扭曲他人的意志。”

“现在开始装圣人了？我可没有忘记……刚才你入侵我的意识世界。”白夜道。

“没错，刚才我的确觉得夺取你的意识更适合。但是……你隐藏了人格这件事，让我更近一步意识到了，这个世界上终究还是有着因为信息不对称而超出我预料之外的事。”我平静地道，“如果没有阿雪前来营救，我现在……或许就已经和你同归于尽了。所以，我需要一个九成以上几率能够成功的计划，但还要给我的合作人保留一成的自由，那也是给自己的自留地。”

“呵呵。”白夜冷冷一笑。“要杀要剐随你便吧。虚伪的家伙。”

王一生看向了一旁的一个银发女子，然后道：

“银狐，把我的思想用读心术和传声术共享给他。”

银狐眯起眼睛看向了王一生，道：

“你确定？”

王一生微微点头，道：

“没有关系。我们也有着随时删除记忆的妖术，如果担心信息泄露，我们可以随时删除多余的信息。”

“好吧。”银狐叹息了一声，然后抬起了她的左手，同时竖起了食指对准了王一生，而她的另一只手的食指，则是指向了白夜。

下一刻，我感觉到了爆炸般的信息，以溃堤般的惊人气势，轰然灌入到了我和白夜的大脑之中！！！

一刹那间，王一生人生的一幕幕，就像是聚光灯下舞台上的戏剧一般，在我的脑海中快速地闪回呈现……

王一生凄惨的过去，也在我的意识之海之中毫无保留地呈现：

妹妹阿雪和烟烟被人奸污……母亲患有脑瘤，常年卧病在床……被有钱有权的势力欺凌……因为贫穷而被人看不起……

王一生的过去，比我想的，还要更为凄惨。

在王一生过去的记忆之中，我无数次看到了他站在阳台上，迎着风，冲着远处阴沉沉的天空无力地怒吼咆哮，同时，那句发自王一生内心深处的嘶吼声，更是在一瞬间，震撼到了我：

“我只是想撕开这阴沉沉的天幕，让那些习惯黑暗的眼睛，习惯光明。”

轰！！

我的大脑在一瞬间仿佛发生了爆炸。当我再次回过神来时，白夜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用凌厉而复杂的眼神看着远处的王一生。

王一生缓缓抬起了他的右手，用一种政治家谈判的口吻道：

“我说，白夜，你有理想吗？”

“……”白夜沉默着，凝视着王一生那犀利如鹰目的双眼。

王一生缓缓地抬起头，望向了远处深不见底的漆黑宇宙，道：

“对我来说，我有两个理想。一个理想，是打败美夜子，结束这无端的战争。如果第一个理想失败了，那么赢得这场上帝游戏，获得上帝般的能力，就是我退而求其次的理想。”

“撒达，这个世界是不完美的，我们这个世界极度缺乏理性，那些被原始而落后的基因欲望驱使的人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不懂自律和秩序的当权者们会不顾长远的社会秩序稳定，借助手头的制度结构优势而做出只有利于自己短期获取私利的蠢事。而充满不确定性风险的世界，又让无数的生灵每天都活在对未来的恐惧之中。如果……能够依靠着‘上帝力量’这一件工具，让这个世界更美好，哪怕仅仅只是美好那么一点，或者稍稍推动这个世界理性化的过程，对我来说，这就是我一次次在死亡边缘徘徊，挣扎着嘶吼着，拼搏努力至今的最大意义。”

白夜冷嘲热讽道：

“你是传销员吗？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跟我谈理想？”

“那么，兰兰呢？”王一生寒声问道。

白夜顿然沉默了。

王一生厉色道：

“兰兰的破邪枪，是有代价的，那就是在无数个平行世界之中，她都成为无数男人胯下的玩物，变成被欲望玩弄的傀儡，永远堕落而腐败的玩偶！这些的根源又是什么？还不是那无数个平行世界之中的人因无法自律而因为过度的欲望而犯下的累累罪孽！？如果这个世界足够理性而自律，那么，让兰兰受苦的，就绝对不会是社会本身！”

嗡——

王一生的话，就像是子弹射入到了我的脑海之中，让我的大脑嗡嗡作响，那一刻，我曾经目睹过的无数个平行世界之中的兰兰的凄惨遭遇，再次如同水漫金山一般迅速涌现，在那无数个平行世界之中对兰兰下过毒手的犯罪者们邪恶而充满欲望的笑容和笑声，再次充斥了我的大脑，并在我的心中瞬间点燃起了浓浓的怒火！！

“不单单是兰兰！”王一生继续厉声道，“还有你最珍惜的那些朋友！吸毒的雪莲！被领导虐待殴打过的娃娃！染上赌瘾的香草！被人嘲笑而囚禁在地下污水管道里受过伤害，最终养成酗酒恶习的汉堡！因为无意间犯罪而一辈子恐惧社会目光而活在自责和悔恨阴影中的萝卜！他们谁不是这个不完美世界的受害者！撒达，你和我之间，是最能够产生共鸣的世界代表，你能够理解我的痛苦，而我也能够理解你的不幸，你我从来都不该为敌，而应联起手来，创造一个更完美而理想的世界！！”

“这一点，你该比谁都更明白！”

“可是，你曾经欺骗了我们！”白夜冷声道。

王一生缓缓握掌成拳，道：

“没错，我是想谋害于你，也想伤害过你，但那不过是我为了实现更大的理想而采取的手段，而如果我们最终选择了合作，你认同了我的理念，那么，你我之间曾经的矛盾，就不过是为了挑选出最适合创造理想世界的领导者的选拔表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