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别给我来一个但是。”我冷笑道。

“……我信你。”狐仙只是重复了一次，“没有但是。”

“那你又想如何？摆着一副丧气十足的脸？”我咧嘴笑道，“如今的局面……我的胜算，可还有五成。神无月虽然拿到了生死簿……破邪枪或许也即将失效，不过，靠着阿撒托斯的力量……我可还能维持这局势不败。更何况……我还有神无月也没有料到的秘密。”

尉文龙用古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又扫了一旁的一剪梅一眼，最后道：

“王一生……要提防神级文明。”

“我明白。”我对着尉文龙点头。“虽然电影世界的世界之书在我的手里，但是他们的信任度也是有限的。”

尉文龙继续道：

“通过世界之书，我读取了撒达读取到的部分记忆，我看到了偶像世界的‘天机仪’通过其庞大的计算力和长达千万年岁月的演算后预知到的关于宇宙未来的一些秘密。”

“文龙。”我微微颔首，“这个秘密，和我们四个世界的能力，也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不错。”尉文龙面色苍白地道；

“秩序，轮回，混乱，还有……繁华。这是宇宙可能的四种结局。这也是任何存在着物质的系统的演化的结局。或者是进入绝对的守序状态，所有的物质都绝对遵守秩序。又或者陷入某种衔尾蛇般的轮回怪圈，不断地在这个怪圈内无限地重复自己。又或者是陷入越来越无序而空泛的混乱状态，又或者是进入不断迭代演化发展直至无穷的繁华状态。这是所有系统必然的四个走向。爱神的力量就是宇宙的第四种结局。而阿撒托斯的力量，代表的是第三种结局。”

“所以……还有两种可能的结局是吗？”电光蛇的脸从我的身上浮现而出，问道，“那两种结局，也暗示着另外两种力量的存在，是吗？”

“未必是等价的……”尉文龙道，“但是，神无月代表的，应该是……轮回。因为，这个世界上，不止一个神无月。而剩下的……王一生所能够获得的力量，就是‘秩序’，如果……勾魂术能够达到十二劫的话，或许……达到第一种结局的力量，就能够得到开发。”

“那破邪枪呢？”电光蛇问道，“破邪枪属于哪一种能力？”

“上面说的是会把宇宙引导向四种不同结局的能力，但是破邪枪并没有创造任何结局，它只是修改了通往结局的路径而已。但是不管破邪枪怎么选择不同的路径和未来，结局的可能性，终究还是只有四类而已。”

电光蛇道：

“就好比一个人虽然可以选择各种各样的人生，但是最终结局，要么是孤独终老绝后，要么就是有后代，子子孙孙繁衍下去……这样吧？”

尉文龙道：

“就是这个意思。破邪枪的能力就好比在选择不同的人生，但是不管怎么选择人生，最终的结局也无非就是那么几类。就像一个人的人生，虽然可以选择各种不同的异性繁衍后代，但是都属于‘繁衍后代’这件事的大类之下。”

墨隆的身影也浮现在了我的身后，他推了推眼镜架，道：

“形势显然不太妙啊，王队。如果兰兰真的被杀死，那么破邪枪这一大利器自然也会失效，此外……如果因为生死簿的缘故，维持阿撒托斯的那个灵魂也被杀死，阿撒托斯的能力也受到影响的话……”

“这一点不需要担心，就算没有了撒达，阿撒托斯也可以寄宿在其他人的体内。”我言简意赅地道，“神级文明可以创造足够多的阿撒托斯寄生体。”

“前提是……神级文明不会被消灭殆尽。”尉文龙道，“如果神级文明被摧毁殆尽的话，那么……”

尉文龙仰起头，望向了漂浮在他头顶上的蓝色雪花状晶体，赫然正是天王星关卡的天王星文明的人工智能——雪花。

如今的雪花，也是我们与神级文明进行正常交流通讯的联络员。

雪花用冷冰冰的机械声汇报道：

“目前已经有百分之四十四的神级文明遭到了天使的袭击，神级文明的伤亡率达到了百分之二十七，目前还在上升中。德尔塔文明已经准备好了三千万个撒达的复制体，每一个复制体理论上都可以继承阿撒托斯的力量。阿撒托斯能力的后备保障足够充足。”

“希望不需要用到它们……”我尽量让自己的情绪保持着稳定，“神无月的天使非常麻烦，必须要尽快解决掉……这就只能用……”

“灵魂空间。”有过参加过灵魂空间比赛经验的一剪梅接过了话茬，道，“参加灵魂空间，是抹杀天使的最终办法。不管是你赢，还是神无月赢，都可以结束灵魂空间。”

“但是神无月也能够猜到这一点。”尉文龙道，“他会想办法拖延比赛的时间，又或者是让比赛进入平局的状况……再不然，甚至可能借用比赛的机制……来杀死一生。如果兰兰死了，王一生再冒险参加比赛，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尉文龙和一剪梅的眼神多少有几分凝重，但是便在这时，狐仙却是迈动了纤步，如同一阵清风般不经意地飘到了我的身旁，与我并肩而立。

“王一生。”狐仙用一种空灵邈远的语气道。

“这种时候出来，可不像是来为我加油助威的。”我咧嘴笑道。

“有一事，我要你做。”狐仙道。

“说。”我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狐仙一眼。

“一炷香的时间，将阿撒托斯之力，转托于他人。”狐仙道。

狐仙的话让我的心头一颤，狐仙的双目如古井无波，脸上也丝毫没有喜怒哀乐情绪波动，但是，我却已经恍然间明白了狐仙的用意。

“狐仙……我不会允许的。”从狐仙的双瞳之中觉察出了她的用意，我当即扭头否决了她的提议。

“只是一试。”狐仙平静地道。

“即便只是尝试，我也不会去做的。尝试只是为了正式做准备罢了。”我声色冷厉地道，“我会赢给你看的。既然你信任我，就不必再提此事。”

“我是信你……”狐仙的睫毛微微垂软，如黑色羽毛般细密的长睫下，月轮一般的瞳孔带着空濛的光晕，“但是你信你自己么？”

狐仙的话在我的心头掀起了一丝浅浅的波澜。

我闭上了眼睛，双拳微微攥紧，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

时间在飞速地流逝着。

我和神无月的对垒依然在持续着。但是就上帝游戏本身来说，剩余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而更为麻烦的是，之前我和尉文龙做出的猜想，也成为了现实。

那就是，神无月的手中，至少有着三本世界之书。两本世界之书是脑力世界和偶像世界世界之书，而之外的，则是神无月自带的世界之书。

因此，到了这一步的神无月……他几乎不需要担心天使的消耗。

“果然有第三本世界之书么……不过应该也只有三本，不太可能有更多……不然当初神无月的天使数量锐减的时候，神无月就没有必要让他的天使撤离出电影世界和妖魔世界了。世界之书的书页……数量必然还是有限的。只是比我们的书页要更多。”

尉文龙的分析是正确的，虽然我目前手中拥有者妖魔世界和电影世界的世界之书，但是在制造天使的过程之中，我也已经消耗了大量的世界之书，如果神无月有着第三本书，那么即便同步消耗下去，最后耗尽书页的……也只会是我们。

“没有其他选择了。开启……灵魂空间吧。”眼看着手中的世界之书书页如同春光下的白雪般融化减少，我只能做出最后的选择。

但是就在我们要做出选择之际，最为不利的情况……终究还是发生了。

就在某个时刻，兰兰的身体，突然陷入了僵硬的状态。

下一刻，雪花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检测到兰兰的生命体征消失。”

“神无月猜中兰兰的名字了……！”

墨隆倍感不妙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

但是一切都已经不可改变了。

在破邪枪被摧毁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永远地失去了让时间倒流，或者是抹杀我们制造的错误的可能性。

“但是上帝游戏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尉文龙抹了一把汗道，“已经不足一天的时间，破邪枪只会缩短上帝游戏的时间……到了这个地步，它的作用本身也已经非常的小……”

“一生。”尉文龙慎重地看着我，眼瞳深处是浓浓的坚毅之色。

“我明白，事到如今……只有选择开启灵魂空间了。”我抬起头，望向了阿撒托斯的毁灭之光和爱神圣光的交界面，在那里，一脸得意的神无月正保持着他一如既往的微笑的脸。

我缓缓吸了口气，而后对身旁的天使爱尚米儿道：

“开启灵魂空间。”

“是。”天使爱尚米儿毕恭毕敬地服从了我的命令，然后下一秒，她以主持人的身份，开启了灵魂空间。

刹那间，原本还是全面黑暗的真空宇宙，转眼间就变成了被沸反盈天的观众包围的罗马斗兽场。

湛蓝的天空，古朴质感的白石斗兽场，还有层层叠加的层阶状观众席……这一切都表明我们已经进入到了灵魂空间之中。

而在比赛场的另一端，一道修长的人影，徐徐浮现而出。

脸上的微笑，和灵魂空间开启之前一模一样，丝毫未变。

赫然正是神无月。

不用多说，在神无月看到我的第一秒，他就已经明白了我所要做的一切。

走到了我们这一步，我们基本都已经互相知根知底，知道了对方绝大多数的底牌和手头信息，我们开口交流和闭嘴对视，内心的通透度，其实是一致的。

神无月通过预知未来知道了所有世界的可能能力，而我通过历史之眼，也已经掌握了脑力世界和偶像世界的奥秘，我们之间，就像是打开了脑壳的松鼠一般，内在的信息都互相呈现在对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