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黑皮摸着脸上两边的巴掌印，依旧火辣，跟在霍奇身后，黑皮时不时偷摸看两眼霍奇脸色。

霍奇一言不发，神情如常看不出什么。但霍奇越是什么都不说，黑皮心里就越没底。

给霍奇惹了这么大的麻烦，黑皮心里十分过意不去，而且那个黛拉一看家里就挺有钱的，想着古博临走时的警告，黑皮一路唉声叹气。

自己怎么就不小心把水给弄到那女孩身上了？

黑皮想了想，觉得这真不能怪自己啊！那洗手的设备忒高端了，一不留神就滋水出来，这谁知道？

黑皮越想越郁闷，归根结底，觉得还是因为自己穷，没见过什么世面。

唉。

霍奇一路无视着黑皮，牵着莉莉娅的小手，走到了云木城中心大街上，在黑皮诧异的目光下，转身进了一家服装店。

这家服装店店面装潢讲究，衣物料子都是上乘，黑皮记得上一次莉莉娅就在里面逛了好半天，选了一堆好看的裙子衣物。

不知道霍奇想做什么，黑皮还是跟着霍奇进去，三人一进门，导购小姐姐堆着笑脸就迎了上来。

“麻烦帮他挑两身衣裳，价格不限，好看就行。”霍奇指着黑皮眼皮都不抬说道。

导购小姐的目光立马就从霍奇转移到黑皮身上，笑着应好。

“我？我买什么衣服啊，我这不有衣服穿呐。”

黑皮刚说完一句，就立刻被霍奇给瞪了一眼，“那你买还是不买？你钱留着下崽是吧？去给我挑！钱不够我补。”

霍奇作势就要抬腿踢人，黑皮赶紧一溜烟进了店里，两人的行为惹得导购小姐一阵抿笑。

黑皮被清秀小姐姐领着各种试衣服，霍奇和莉莉娅就坐在了休息区，店员还贴心的为两人倒了两杯热茶。

“你在生黑皮的气么？”莉莉娅看着面无表情的霍奇问道。

霍奇侧身看着莉莉娅，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妮子想了想，摇头道：“我觉得没有。”

“那你还问。”

莉莉娅没了言语，只是安静地抱着小花。

这家服装店虽然算不得顶尖奢侈，但也上些档次，一般普通的平民是不会选择来这里买衣服的，能进店里逛逛，再怎么都是兜里揣金币的主。

店里客人不多，还算清净。

霍奇盯着被导购小姐像是摆弄木偶一样手足无措的黑皮，缓缓说道：“这小子本心不坏，以前在村里品行不端，也是被环境给逼出来的，现在跟着我出来，倒是被这花花世界给吓傻了，一点年轻人的血性都没有。今天如果是我，挨了两巴掌我肯定还手，到时候大不了被逼得跑路，但他做不出来，这也不能怪他，就像他自己说的，穷怕了。”

“这小子之所以到哪里都怕，说到底还是怕给我惹麻烦，可麻烦这种东西如果能轻易躲掉那就不是麻烦了。他挨了巴掌又被踢了一脚，但就是不下跪，这一点我觉得挺欣慰的。”

莉莉娅好奇地盯着霍奇俊逸的侧脸，就像是望着自己崇拜的偶像。

“那你呢，你不也是第一次出来，看见这些这么贵的东西，你就没有被吓住？你在村里的时候不是也挺穷的么。”

霍奇食指伸出在莉莉娅乖巧的鼻子上一刮，捏着她滑嫩的脸蛋儿笑道：“开玩笑，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妮子撒娇似的噘嘴，眉目带喜。

不多时，黑皮就穿着亮堂堂的一身来到了霍奇面前。

明明是一身新衣服，却感觉像是批了一套重型铠甲，直接就把黑皮给捆住了，让他姿势僵硬，好不协调。

“哥，怎么样？”黑皮腼腆问道。

“你是被捆住了？给我站直！放松自然点。”

对于霍奇，黑皮是由心的敬畏，被一声呵斥，立马就把挺胸抬头把衣服给撑了起来。

看着一身亮黑酷炫的黑皮，霍奇扭头问莉莉娅，“你觉得如何？”

小妮子嘴巴一抿，鼻音哼了一声，“嗯，我觉得还阔以。”

“行！就这身了，麻烦再帮他选一身，放心，这家伙有钱。”霍奇对导购小姐笑道。

黑皮表情一苦，嘟囔道：“这身可要一金二十银啊！”

然而回应黑皮的，只是霍奇的一双冷眼。

黑皮立刻闭嘴收起抱怨，又跟着小姐姐东挑西选。

......

穿着一身新衣服，黑皮哭丧着脸交出五枚金币，然而霍奇直接就把黑皮给拉走扔下一句话。

“多的算小费，不用找了。”

五枚金币啊！五大五枚金币啊！五百枚银币，五万枚铜币啊！

要知道一碗多加牛肉的牛肉面也才二十铜币，五枚金币这得吃多少碗牛肉面啊！

然后就换了两身行头，就什么都没了。

黑皮心在滴血，在哭泣，他想呐喊，却感觉喉咙被无形的力量勒住，勒得他无法喘气。

额......衣服有点紧了。

而后霍奇又带着黑皮去剃了一下他那凌乱的杂毛，享受了一波高昂价格的洗剪吹服务，最后又领着黑皮上了云木城档次最高的酒楼。

醉春风。

七层大酒楼，亭台小院，典雅香榭，就连端盘子的侍女都姿色上乘身段婀娜。

被金币砸了一身行头出来的黑皮，总算看起来没了那么土气，至少从打扮上看来像点样子。只是他那双飘忽不定的眼神，依旧是给人一种十分猥琐的感觉。

外表的改变很容易，但是内在气质想要有点变化，这就不是砸金币就能立马见效的了。

估计是被一身昂贵的衣服撑出了点底气，现在的黑皮多多少少还是没了几分怂包样。

其中一位上菜的侍女，还对着黑皮羞涩一笑，这一笑就让黑皮傻了。

黑皮生得瘦黑，但是刮干净胡子理了一头劲爽短发，再把脸上弄白弄干净一点后，看起来还是有几分模样。

男人就是这么个玩意儿，只要不是五官畸形，稍微打扮一下就能增加不少的颜值。

女人就更不用说了，化妆品各种怼后能直接换一个头。

一顿饭，就把黑皮最后一枚金币也搭了进去，一枚金币肯定是不够在醉春风酒楼挥霍一顿的，剩下的当然就只有霍奇贴。

都回到了旅店，黑皮左想右想还是觉得不值，就两身衣服加一顿饭，就整掉了五枚金币。

越想越觉得不划算，越想越叹气。

最后霍奇直接把叹了一天气的黑皮给赶到了阳台，桌子都不给他趴着睡了，自己去阳台吹冷风冷却一下脑子。

……

入夜，繁华的云木城依旧通火通明。

这个点如果是在村里，就没有谁家还点着灯了，都睡了。

随着夜深，人少了，灯熄了，黑皮依旧独坐阳台。

风吹得手脚有些发凉，黑皮也不进屋，就这样被风吹着感觉更自在一点。

天上星星随着入秋后慢慢变少，没了夏日那么繁多璀璨。黑皮没念过书也不识字，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心里的感受，他依稀还记得娘在床前弥留之际，握住他的手说要一定做个好人，那时候他还小，不懂这句话。

而现在他依然不懂。什么是好人，什么又是坏人？

回想起村里人的嫌弃，那些白眼，那些恶语，黑皮觉得自己依旧没有做错。

那时候只是饿了，就拿了邻居家的一个馒头，然后自己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小偷。

没有任何铺垫，没有任何悬念，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自己莫名其妙就被无形力量裹挟，从而遭人唾弃。

呵呵，黑皮仰天轻笑。

感受着身上衣服的贴身温暖，黑皮觉得还是没霍奇第一次送的那身衣服穿着舒服。

深夜能释放人内心的真实，不知道什么时候，黑皮脸上多了些湿滑，但他却是笑着，一点动静都没弄出来。

“你要死啊！大半夜的还坐外面，还不赶紧进来！”霍奇眯着惺忪睡眼，把着门对黑皮背影喊道。

“哦，马上就进去，我看会儿星星。”黑皮头也不回，声音如常。

“非主流！”

霍奇丢下一句话后关上门，黑皮嘴角翘着，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