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为什么来这里了。”陈靠在栏杆边，看着江边的龙门行政大楼，这还是她回到龙门以来，第一次来到龙门大桥，也是第一次远远的看着灯火辉煌的行政大楼。

星熊点起一根烟，夹着烟，用手揉了揉眉心，打了个哈欠，“你又不说去什么地方，所以我当然随便走了。”

星熊抽着烟，烟气飘散在大桥上的风里，陈抱膝坐在大桥的栏杆边，两人都没有言语。

当星熊点起第三根烟时，陈才开口说话了，“给我来一根好吗？”

星熊这次没点头，“不好。”

“我听人说，心情不好的时候抽根烟会好很多。”

“假话，心情不好怎么样都会心情不好，你以为这是魔法棒吗？念个咒语就会让人笑起来？”

“如果真的有魔法棒，请对我挥一下。”虽然说着俏皮话，但陈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一些愧疚和后悔都融合在了她的脸上。

“你应该睡一觉，好好地休息，然后再换一身漂亮的衣服第二天笑着脸来近卫局上班，如果这是你第一次失败那你是应该伤心点。”星熊不知道为什么说了点平日里不曾说过的话，“最好再听点好听的音乐放松放松。”

“如果我第二天笑着去近卫局恐怕所有人都会觉得我疯了吧。”陈苦笑着回答道，“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就有点不正常？”

“不正常的是你。”星熊打开随身携带的灭烟盒摁灭了自己的烟，“这可不是你的做法。”

“不是我的做法...”

“我第一次在攻坚组失败，那次我没受伤，但是很多警员都伤了，我承认，那个罪犯是我当时见过的最强的对手...”星熊抱臂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的龙门大楼，“很多时候我都在想，让我重来一次，我会怎么做。”

“会怎么做...”陈把脸埋在手臂里，低声重复着星熊的话。

“实际上我什么都做不了...”星熊闭起眼睛，“我确实什么都做不了，重来一次，我也做不了什么，人有时候就是不断在后悔中度过的，我直到现在还有很多后悔的事情，我后悔没有直接抗命去接应你，诗怀雅后悔没能跟你一起走，所以她才那么拼命的把那个大学翻了个底朝天。很多兄弟们也后悔，没能把一件事贯彻到底。从我出生开始，从我记事开始，我就产生了这种情绪，我不清楚后悔过后留下的到底是什么，是遗憾或者是别的什么，阿陈，你知道的，我很久以前是黑帮的打手，当时我甚至还没长大。有一次办案，你问我在黑帮里后不后悔，我没说，实际上我不后悔。阿陈，我问你，当了警察你后不后悔？你的人生里除开这件事就没有失败过吗？”

陈的心里被撬开了一丝缝隙，星熊的话逐渐把她引向了一件不能忘记的事情。

“你的父亲已经和你断绝关系。他同样也和我再无瓜葛，我不会在乎，他也不会。”说话的男子声音有些沙哑，那个声音陈永远不会忘记。

“你想离开这里？”男人盯着低着头哭泣的孩子。“可以。不过在那之前，我要说些事情给你听。——其实我知道那个老人是谁。”

男子拿着烟枪，轻描淡写的吐出了接下来要说的话，“但我很健忘，我会忘掉许多事——比如说那天晚上你和你朋友小小的冒险。忘掉这件事简直轻而易举。这的确是我的错，没错。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可我会忘记。”

男子说出了对于自己而言过分宽容的话，接着他补充道，“如果你想离开，我会把你送到很安全的城市，又富饶又安稳。你在那里会平静地度过一生，很幸福。而你将告别这里的一切。你厌恶的家，你讨厌的街道，你嫌弃的人。只是，你将失去了解任何真相的机会，因为这些事实既隐秘又危险，我不能让无关的人被卷入其中。”

女孩停止了哭泣，她睁着眼睛盯着男人的背影，男人转过身俯下身子看着女孩的眼睛，“生气？你生气了？你讨厌我？嗯，当然可以。换作是我，也一定会讨厌这样一个无能的人。”

像是在自嘲一般，男人读懂了女孩的心思。

接着他伸手抹去了女孩脸颊上的泪水，“另一个选择，听好了。你选择留下。从今往后，我会锻炼你。你可以讨厌我，恨我，甚至可以尝试攻击我，刺杀我。”

女孩一动不动的盯着男人，这次她没有流泪，男人微笑着看着她，“怎么不可以？当然可以。如果你能的话，就这么做；如果你能做到，你自然可以这么做。你的身体属于你自己，你的思想也是。我会教你对错，但好歹究竟，以后你该自己琢磨。不想忘记，就去做。”

男人的声音很平淡，但不知为何充满了诱惑力，“正确行事值得你努力一生；纠正错误却值得人押上性命。就连我也不清楚有什么会在这座城市的前方等着我们。这是一座充满机遇的城市，什么都可能发生。”

男人指着远方的城市说道，他蹲下身子和小女孩保持着同一高度，他的手放在女孩的肩膀上，脸也凑得很近，从他嘴里吐出的话语和气息让女孩觉得很不舒服，也许就是从此时，她就憎恶起了烟草的味道，“听不懂也没关系，你会懂的。趁我还记得那件事。趁我还记得你们最后说的那些话。是放弃，还是坚持？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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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就散在风里，连带着龙门慢慢熄灭的光。

夜色逐渐深了，再过点时间也许就该天明，奇怪的是黑夜里依然看得到天边的云，想必明天还会有场不大不小的雨。

“星熊，我们回家吧。”陈扶着栏杆站起身，星熊拉了她一把。

“想通了？”

“也许吧，要不要来我家住一晚，明天还得继续办案。”

“唔，倒是可以，一来一回也蛮麻烦的...”

陈和星熊回到了陈的家，星熊也见识到了那些没刷的盘子，乱丢的衣服，还有那些过于杂乱的杂物，“阿陈啊...这是我第一次来你家吧...”

“额...等案子结束我就收拾...”

“啊~~~”星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随意找了个沙发躺了下去，“那，晚安，我睡客厅了。”

陈替星熊盖上了被子，因为她话刚说完就睡着了，看得出来她真的很累了，而且好像还没洗澡...

陈关住了灯，也拉住了卧室的门，调好了闹钟，一个人跪坐在兰錡前，用双手把剑平放到了上面，她低着头跪坐在那里，闭着眼睛似乎在与眼前的剑沟通，风吹起了窗帘，月光从缝隙中照过来，墙壁上的影子，两条龙对立而飞，似在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