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的尽头”
这是个酒吧的名字,位于龙门,龙门事件结束后余林履行了他的承诺,带着芙兰卡来到酒吧喝酒。他熟门熟路的走进了酒吧,里面的装潢十分的有格调,不过确实充满了一种暴发户的金色土味气息。他随意选了个座位,就近直接坐在了吧台前的椅子山,芙兰卡也顺势坐在了他的身边。
他低声向酒保点了酒,酒保和气的确认过后很快把酒递了上来。
“听说,你给她立了块碑?”芙兰卡把手里的酒压进嘴里,玩味的看着余林。
“嗯...”余林大方的承认了这件事。
“你没能救她。”
“嗯...”
芙兰卡换了个姿势,翘着腿一只手扶着脸一只手拿着酒,透过酒杯看着坐在她身旁的男人,黑色的兜帽和面具让她什么都看不出,她趴在吧台上,“无趣~哼~”
余林只是举起酒杯一点一点品味着杯中的酒。
“这样做会让你好点?比如说安慰安慰自己?”
“你今天的话...格外多。”
“不是吗?博士,你失败了。”
“罗德岛几乎没什么损失。”余林放下酒杯,抬头看着远处酒吧驻唱的女孩。
“你没能救下那个孩子,你耿耿于怀。墓碑能给你廉价的安慰感吗?博士,你是个指挥官。”芙兰卡用手指弹了一下酒杯,酒杯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余林清楚她的意思是指挥官不应该被这些事情所牵绊,他只是沉默着喝着酒。“.....”
“我总觉得你了解他们的过去,就像那位陈警官说的,总有一天那个面具会越堆越多,这种墓碑也会越变越多,博士,难道你要因此而顾忌?”
“我会。”余林点点头承认了。“我会顾及。”
芙兰卡挺起了腰显然没想到余林会这么干脆的就承认,她本以为他会嘴硬或是不承认,这样的应对倒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所以呢?”这次是余林发问了,他也学着芙兰卡弹了一下酒杯。
“罗德岛不需要一个仁慈的指挥官,凯尔希医生发现你这种想法后应该会把你开除吧。”芙兰卡用胳膊肘捅了捅余林,“有没有想好被开除后去做什么?”
“芙兰卡,我要纠正你一点,首先我在罗德岛的职务是人事部经理,作战风格与此并没有直接的联系。第二,我是个矿石病医药学家,很快,我就会重新投入到矿石病治愈的研究中。第三,世界上心狠手辣的指挥官不在少数,那些对于罗德岛而言都不适用。”
“胜利难道不是罗德岛的第一需求?”
“胜利只是达到目的的一种方式,失败也可以。罗德岛想要拯救感染者,但不想毁灭世界,我在践行罗德岛的理念。”酒吧的音乐换成了爵士乐,女孩的嗓音也变得低沉而诱惑,整个酒吧的灯光也适时的变得暗了下来。
“失败会死人的。”芙兰卡的眼里的光芒肉眼可见的衰弱了下去。
“胜利一样会死人。阿米娅不会希望最后胜利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余林轻轻摇了摇头。
“罗德岛会成功吗?”
“如果你们相信。”余林耸了耸肩,“与黑钢国际的合作协议不出意外应该还会继续延续下去,罗德岛需要更多的朋友来支持我们的事业。罗德岛会通过各种手段证明,我们值得相信。”
“本来是指望跟你吵一架的,结果还是被你说教,没劲~”芙兰卡一口饮尽手里的酒,拍了拍吧台,酒保很快走了过来,对她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她安静。芙兰卡指了指酒杯示意酒保继续添酒,酒保弯腰取出了放在把台下的酒重新把酒添进了酒杯。
“嘛,博士,继续给我讲讲米莎的事吧。”芙兰很快意识到了自己措辞不对,她改了口,“随便讲点什么吧,让女孩子挑起话题可不是绅士该干的事情哦~”
“嗯,米莎...”余林想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你知道切尔诺伯格大屠杀的事情吧。”
芙兰卡露出了苦笑,“超过一百万人遇难的事件,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何况博士你们就是从切城逃出来的,虽然凯尔希医生没有公布全部的作战纪录,但从罗德岛内部公开的纪录就已经够吓人的了。”
“嗯。天灾砸下来死这么多人也正常吧。”余林突然没头没尾的说出了这句话。
“话是这么说没错...”芙兰卡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但如果整合运动袭击切尔诺伯格的指挥塔估计也不会...”
“其实都一样的。”余林摇了摇头,“这一百万里死在天灾下的估计有六成。”
芙兰卡惊叫一声后,捂住了嘴巴,全然不在意坐在酒吧里人们的目光,“你该不会要告诉我...”
“四成都死于整合运动的直接报复。间接由此所产生的经济损失和伤亡,还有被变成感染者的普通人...不计其数。”余林讲了个冷笑话,“反正总数不会超过切尔诺伯格所有人口的总和。”
“那群疯子...”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芙兰卡还是低估了整合运动丧心病狂的程度。
“格拉尼的在卡西米尔的所见所闻你也有所了解,整合运动现在已经有不少人想要离开了。切城崩溃以后,食物的问题,感染者的治疗问题一点都得不到解决,在龙门栽了跟头,一些看似小的矛盾会被放大很多你明白吗?”
“整合运动会崩溃吗?”
“并不会。塔露拉没那么简单,也许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不得不跟他们打交道。”
两人沉默了很久,余林还是开口了,“想知道我怎么看待碎骨和米莎吗?”
“嗯...”
“碎骨他绝对是整合运动里激进的一批人,他是从底层爬上来的感染者,乌萨斯对于感染者的高压政策绝对会压的你发疯。龙门现在的《感染者法》也有乌萨斯的影子在里面,起码官方的态度都很明显,只是龙门还是相对柔和的。”余林说着突然想起陈对刚到龙门的阿米娅和自己讲过的那句话,“感染者来到龙门就该知道有什么下场。”这话又何尝不是陈在提醒她自己呢?
“就从碎骨所表现的战斗经验来看,你懂得的,如果不是我早有防备真的很有可能被他偷袭成功,他早就身经百战了。”
“这点我倒是能看出来,那个小鬼确实很难缠。”
“乌萨斯底层的感染者都对乌萨斯抱有一丝恨意,他们痛恨所有袖手旁观的人,所以他们把恨意发泄给了整个切尔诺伯格,这就是一百万伤亡的原因。天灾落下来的时候我就在那里,看着整合运动欢呼,看着他们庆祝。”
芙兰卡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不停的喝着酒。
“碎骨原谅了之前没能保护他的米莎,也许整合运动里还存在着不肯原谅自己亲人的人存在,也许他们会把痛苦还给他们。这么看来碎骨也没那么无可救药。”余林慢慢又喝下了一口酒,“看看整合运动吧,杀害别人就可以,而自己的亲人想要得到原谅就可以,他们没有一视同仁。”
“一视同仁...什么...一视同仁?”芙兰卡觉得自己醉了有些难以理解余林的意思。
“凭什么他的姐姐就能得到原谅,别人的姐姐就得不到原谅呢?整合运动嘴上说的漂亮,为了感染者利益而战,那么感染者的利益到底有什么?是包括了杀人这项权利吗?从他们拿起屠刀的那一刻起,他们就该知道,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感染者总归会死的比普通人早,除开把世界拖入深渊他们别无选择。所以他们无差别的杀,所以他们的内部没那么铁板一块,所以一切都很简单,他们都只是为了自己而呼喊一些东西的人,至于呼喊什么,并不重要。碎骨是如此,米莎也是如此。他们相信了一个错误的理想,所以他们死了...不值得...如果要杀,就该坚定地,一视同仁的杀,到了自己这里心软,他们没有格局,也没有气度,他们只会考虑自己。”
“那你为什么还要替他们...”
“我不希望看到更多不值得的孩子。”余林放下了酒杯,黯然的说道,“说到底他们只是孩子,让他们领悟到这些的大人,才是最差劲的。这个世界需要被改变,甚至被打破,但是重新建立秩序才是最重要的,整合运动不想,也没能力,受到他们蛊惑的人,把所有事情都看的太理所应当了。人类,永远不会从历史中吸取教训。”一曲刚好唱罢,余林高高举起酒杯,像是给驻唱小姐敬酒一样把最后的酒一饮而尽。
芙兰卡低着头没再说话,也没再询问任何事情。
驻唱的黄发女孩同乐队的人讲了几句话,快步走向了吧台,自来熟一样坐在了余林身边,“先生,您好,刚刚的曲子您喜欢吗?”
“是空啊?”余林刚想伸出手就想起了自己还没见过企鹅物流的所有人,他把自然地把手伸进了怀里取出了钱包,拍下了几张龙门币,“空小姐的歌,我都很喜欢。”
“唔...谢谢您的支持。先前看您与这个小姐...你们是吵架了吗?”
余林和芙兰卡相视一笑,“没有没有,只是在聊天。”
虽然感到这一男一女怪怪的,空还是抓不到什么,所以只能起身说道,“欢迎下次光临,先生可以向我点歌哦~”
余林听到了,突然有个想法,他俯下身在空的耳边低语了几句,空突然有些脸红,连连摆手,然后余林笑着走了出去,芙兰卡跟在他后面尾巴一甩一甩的在他身边晃来晃去询问着什么。
两个人已经走出去很远了,空坐在酒吧前的台阶上,抱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辆车听到了酒吧的门口,德克萨斯抱着一箱酒从车上走了下来,看到呆在那里的空,还没等她开口身后的能天使就抢先说道,“空,刚刚有谁来了吗?可疑人物?”
“倒也没有...就是之前有两个客人...一个浑身都是黑衣服喝酒还带着黑色的面罩,还有一个是个沃泊尔族的,看起来很漂亮的姐姐。”
德克萨斯和能天使对视了一眼,“他们有说了什么吗?”
“只是坐在吧台那里闲聊,哦,还夸我唱歌好听。”空若有所思的回答道。
“博士怎么来了这里都不找我,我会办个party欢迎他的!”
“博士?”空突然站起了身,“不会是之后我们要合作的那个罗德岛的博士吧?!”
能天使点了点头,“是啊。”
空抱着头摇了摇,“惨了惨了,我居然没听出来,之前他明明有打过电话的...那时他还说是我的歌迷...我之前还说下次再来我会唱他点的歌...”
“他点了什么歌?”德克萨斯突然开口问道。
“一首...儿歌啦...”
能天使突然爆出了一阵笑声,“酒...酒吧里点...点儿歌,博士...不愧是你...”
夜晚把她的笑声全部接受,今夜还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