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谷里。

封青岩与子雅琴相对跪坐。

两人沉默一阵，封青岩便道：“既然子雅兄已经决定，我便不再劝说了。”

子雅琴笑了笑，便仰望夜空道：“即使死，亦无憾。”

“何时出发？”

封青岩问。

子雅琴沉默一阵，便道：“便明日吧。”

“如此快？可是准备好了？”封青岩眉头一皱，感觉子雅琴的决定，太过于仓促了。

幽冥岂是如此好进？

既然能够进入，又能够在幽冥走多远？

“我已经准备了十年。”

子雅琴道。

“明日我送你。”

封青岩心中叹息一声。

子雅琴点点头，便拿出一坛酒，道：“封兄可要喝？”

“喝。”

封青岩道。

两人便喝起来。

不久后，封青岩便背着琴离开，回到甲字院便找来不少玉瓶。

第二天天色一亮，封青岩便满脸苍白来到百花谷，而子雅琴亦从百花谷里出来，身后跟着不少依依不舍的奴仆。

“公子，吾等亦要去。”

棣棠、木槿等侍女满脸决绝道，“吾等生是公子之人，死亦是公子之鬼。”

子雅琴没有理会棣棠、木槿等侍女，看着封青岩脸色苍白如纸，竟然没有半点血色，不禁大为疑惑和担心起来，道：“封兄，你脸色为何如此苍白？”

此时，封青岩显得有些虚弱，但并没有多说什么，道：“昨夜为子雅兄准备了一些东西，希望能帮得上子雅兄。”

“封兄，不会是放血吧？”

子雅琴满脸诧异道。

这时封青岩却点头了，道：“就是血。”

“什么？”

子雅琴惊呼出来，道：“封兄放血干什么？”

“吾乃虚圣，其血可镇压妖魔鬼怪，既然子雅兄行走幽冥，自然能够用得上。”封青岩笑道，“或许威力并没有想象中大，还望子雅兄莫要介意。”

“封兄……”

子雅琴不知该说什么。

此时内心无比感动，眼泪差点就要流下来。

虽然封青岩说是虚圣之血，但是他与封青岩一起闯幽都，又岂不知封青岩是鬼帝后裔？

鬼帝后裔之血，正是可镇压妖魔鬼怪。

甚至连恶鬼亦能够震慑。

而此时，封青岩脸色苍白如纸，所放之血，怕是不少……

子雅琴朝封青岩深深一礼，道：“封兄之恩情，琴，永生不敢忘，请受琴一拜。”

“子雅兄快请起。”

封青岩走上来扶起子雅琴，道：“莫要如此。”

“封兄放血为吾，吾无以为报啊。”

子雅琴顿时有些哽咽道。

“我休养一段时日便好，并没有什么损伤。”封青岩笑了笑道，虽然脸色苍白如纸，但是精神却是不错，“除了我的血外，还有一瓶金津玉液，可白骨生肉。”

“封兄……”

子雅琴感动看着封青岩，眼睛已经湿润起来。

此时木槿、棣棠等侍女，亦被封青岩的举动深深震撼到，实在想不到名震天下的虚圣，为了公子竟然放血……

这让她们亦感动无比。

“吾等拜谢封圣！”

此时木槿、棣棠等侍女，皆是跪拜下来。

“诸位小娘子请起。”

封青岩示意一下道。

“我此去幽冥，只能孤身前往，还望封兄能够照拂一二。”子雅琴示意一下道。

封青岩点头，道：“子雅兄莫需担忧。”

“公子，吾等意已决。”

木槿、棣棠等侍女道，还是要跟随子雅琴前往幽冥。

“既然如此，木槿、棣棠便随我一同去，其他皆留下。”子雅琴看着众侍女道，“汝等能够跟随封圣，亦是汝等之造化，莫要错失了机会了。”

“这天下，有多少人欲要跟随封圣而不得？”

子雅琴感叹道。

而在此时，跟在封青岩身后左右史令，执笔把眼前这一幕记录下来。

“公子，请上车。”

木槿和棣棠喜滋滋去赶车。

“君子，就此别过。”

子雅琴点点头，对封青岩一礼便走上牛车。

封青岩见到亦走上牛车，道：“昨夜已说好，吾送公子一程。”

子雅琴笑了笑，并没有阻止。

这时牛车缓缓朝南方驶去，接着转道朝北方驶去。

周昌、颜山、赫连山等，似乎亦听闻风声，便一一前来送行。而在送行的人群中，似乎连书院的教谕亦有不少。

“公子一路平安。”

“公子一路平安。”

颜山、赫连山等人，皆是朝牛车一礼道。

而凤鸣琴社的琴者皆来了，每个人身上都背着琴，深深朝牛车一礼，道：“公子一路平安。”

“琴，在此谢过诸位，还望他日能再相见。”

子雅琴走出牛车，朝送行人群一礼。

“公子此朝北而去，可是前往何处？”

有书院的学子问。

子雅琴虽然听到了，却没有回答，走回牛车，便朝北方而去。

“公子怕是要前往幽冥啊。”

有人摇摇头道。

“什么？”

“前往幽冥？”

不少人听皆是震惊起来。

前往幽冥，这与送死并没有区别。

此时亦有不少人，已经隐隐猜测到子雅琴，为何要前往幽冥了。他们除了敬佩之外，就是感动……

而封青岩一送，便是送出数百里。

“封兄莫要再送了，再送便要到黄泉鬼地了。”

子雅琴摇头道。

“再送一段。”

封青岩道。

在距离葬山书院一千里外，子雅琴看着外面的一个送别亭子，道：“封兄，已经送出一千里了，莫要再送了。”

封青岩便走下牛车，一礼道：“公子一路平安。”

“琴，谢过君子。”

子雅琴走下牛车，回礼拜下道。

在路边的送别亭子下，两人相对行礼，就连赶车的木槿和棣棠，亦从牛车走下来，来到子雅琴身后，朝封青岩深深拜下。

片刻后，两人方收礼直起腰，但子雅琴又是一礼，才走回牛车。

封青岩看着渐渐远去的牛车，便低唱道：“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歌声在古道上飘扬。

夕阳渐渐落下山头，使得天地一片暗金色。

而听到歌声的子雅琴，从牛车走下来，朝封青岩的方向一礼，直到歌声停下才收礼走上牛车。

“君子所唱的歌，真好听……”

木槿低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