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奈何面无表情,抬首间,飞剑威势更甚,但楼台之下的车非鱼,看到了她白皙的脖颈上,滴滴细汗,车非鱼记得她说过,她是第三境的修道人。
第三境亦不过初凝神识,一人御四剑,只怕远不如看着轻松。
我该上去帮忙吗?
车非鱼想了一下,上去估计一招就跪,果然还是老老实实蹲在旁边吧,实在不行给顾奈何吼几句别慌也是可以的。
他蹲在地上,单手托腮,当下就做了决定。
顾奈何长发随风飘,看着肤若凝脂,其实开始褪色,逐渐苍白。
黑虎在街上缓步走着,罗盘飞转,四柄飞剑成剑雨,一道道剑光耀眼,但他总能应付得来。
“顾奈何,想想吧,天底下若真有一个地方不贪图你的天下怜惜,无非也就是我们暗夜了。”
他声音平静,却带蛊惑,“就算落羽楼不贪图你的天下怜惜,其他宗门呢?三宗五门四楼呢?他们若动了心,落羽楼,保得住你吗?”
他摇头道:“保不住的,苏流舟因为一柄诗歌酒坠入魔道,那么你呢?若落羽楼保不住你,结果无非两个,落羽楼从此绝迹于世间,又或者是,把你推出来,你觉得,会是哪一个结果呢?”
顾奈何沉默不语,但四柄飞剑威势,微微一滞。
“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正事不干,全靠把嘴,没点卵用,死废物你不觉得丢脸吗?”
车非鱼竟然没忍住,突然就跳出来破口大骂。
黑虎微微一愣,顾奈何微微一滞,两人转头看着车非鱼。
顾奈何轻轻踮脚,双指抹过眼皮,无语也无奈,车非鱼来她是早知道的,相思骨是她的佩剑。
但她觉得,车非鱼应该会躲在旁边的,至少她见过的车非鱼,会是这种人的。
可惜,她错了。
黑虎冷冷地笑着,缓缓往车非鱼走去,顾奈何挥手,四柄飞剑再飞,有大鱼翻浪,有金龙长啸,有凤凰展翅,还有朱雀轻吟,异象横生,天下名剑谱上有名的名剑威势,不仅于此。
黑虎抬起罗盘,银光化作大阵,撕开光影,一步抬起再落下,人已经到车非鱼面前了。
“你,是谁?”
黑虎的眼睛有黑色的光,就像深渊,看不到底,摄人魂魄。
车非鱼拇指指着自己鼻子道:“老子紫炎门秦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又能奈我何?”
黑虎微微一抬罗盘,银光散开,有风拂面,从车非鱼身前吹过,在脖颈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他问道:“你不怕死?”
车非鱼退了一步,大声道:“紫炎门,岂有孬种?”
顾奈何站在攒尖上,微微咬唇,想了想,刚要抬手,车非鱼已经转身往她跑来,“顾奈何,救命。”
顾奈何便抬手挥袖,车非鱼手中相思骨出鞘,五剑齐飞,黑虎冷笑着,不屑地瞥了一眼,身边真气化形,虎啸山林。
他一人,便如猛虎下山,在一片光影中奔向车非鱼。
“想死的话,我可以成全你。”
车非鱼才终于明白黑虎到底有多强,顾奈何五柄飞剑化作剑阵,来去穿梭,但黑虎举起罗盘往前一砸,硬生生碾碎剑阵,将五柄飞剑砸落在地。
顾奈何一口血涌出,染红了衣襟,她面色愈加苍白,额上冒出冷汗,轻轻飘到街上,然后扶着墙,但还是抬头看了看车非鱼。
车非鱼睁着眼睛,四目相对,车非鱼脚步停缓,转头看着黑虎。
顾奈何道:“你走吧,我能拦住他。”
车非鱼沉默着,嘴角一侧,转身往黑虎跑去,“傻孩子,老子紫炎门秦雨,今日敢对我不敬,来日登顶盟主之位,必将率天下正道,覆灭暗夜。”
黑虎脸一黑,咬牙道:“紫炎门,好,好得很,几年不露面,区区一个二流宗门,也敢对我暗夜口出狂言了。”
他往车非鱼赶去,但车非鱼明着往他冲去,实则跑了两步,直接转入小巷中去。
黑虎冷哼一声,罗盘一甩,直接踩在罗盘上,腾空而起,居高临下,看到了车非鱼身影。
顾奈何皱着眉头,苍白的脸上带着鲜红的血丝,风吹起发丝,黏在脸上,格外虚弱,她双指抬起,脚下一虚,踉跄着,险些瘫倒。
她扶在墙边,叹了口气,“躲起来多好,又不用死,这可怎么办?”
五柄飞剑安静地躺在地上,她微抬眼皮,拨开鬓边发丝,和常人不同,她只戴着一条耳坠,紫色的链条悬着的是青色的小珠,她摘下来,提在面前,犹豫了片刻,终于松开手,仍它落下。
她转过身,五柄飞剑飞入明珠中,回到她手中,化作剑鞘,晶莹剔透,秀气玲珑,虽暗淡无光,但自有冷气。
世人皆知,北冥有鱼,却不知,鱼育丹珠,可养剑意,曾有仙人养剑六柄,单一柄放于世间,已是名剑,若六剑归珠,则为剑鞘。
剑鞘属于天下名剑谱排名第七的名剑,奈若何。
是比起诗歌酒还要前一个名次的名剑,有人说,持有此剑,三境可斩四境,四境可战五境。
是真的,顾奈何若取出奈若何,黑虎虽是第四境,但终究不会是她对手。
她提着剑,红色的衣襟是血,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她往黑虎和车非鱼那边走去,很慢,而且剑未出鞘,甚至于连剑都不在鞘中。
车非鱼在小巷中跑着,思索着,他有什么绝活能保命。
跪得比较有诚意?
他想了想,怕是不行。
或者卖了陆谨?
他又想了想,估计也不行,陆家那点家业,对这种没良知的修行人来说,怕是塞个牙缝差不多。
黑虎紧跟在车非鱼身后不远,不是追不上,只是一拳打死,未免无趣,他如猫戏老鼠,冷声道:“如何,想死,还是想活?”
车非鱼跑着,转头问道:“想活行不行?”
黑虎微微一愣,轻蔑笑着,“跪下。”
车非鱼回过头,大骂道:“跪你个傻龟子,脑瘫儿?”
黑虎冷冷笑着,寒声道:“那么,你可以去死了。”
车非鱼还在跑着,一边在身上摸了摸,突然摸到了腰间悬挂的那块木牌,是李栖迟所赠的木牌。
雷击木?
辟邪是辟邪,但那是个修行人,能是邪物?
车非鱼保持怀疑,然后二话不说转个身就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