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非鱼这些年见过的凶人不少,但如黄家兄弟这等凶人,实在不曾见过,无关修为,实在是他们心性,实在异于常人。
黄程已从中室掠过,车非鱼松开双手,落到地上,转过身。
正巧那柄青龙鳞化作一道流光,从后室飞出,车非鱼下意识伸出手,却是流光带剑气,还未碰到,已经割开车非鱼手上皮肤,露出一道浅浅血痕。
车非鱼手上顿时涌出真气,将流光禁锢住,抓在手中,这一看不得了,“这不是黄程老头子那很能唬人的剑吗?”
念及于此,车非鱼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后室之内,唐燕真气涌动,剑轮上剑气迸发,他大怒道:“青龙鳞已出中室,你们可是疯了?为何拦我?”
但白路常五人冷笑着,“黄家既已不在,黄鹏重伤垂死,黄程也已是强弩之末,那么你呢?”
他们自忖此刻,若不能五人一体,必定会被唐燕逐个击破。
到了最后,青龙鳞,岂不还是入了他手?
樊城,岂不还是唐家天下?
唐燕拉过剑轮,四象虚影浮现,眼睁睁看着青龙鳞飞入中室,气得白须飘起,“好好好,六大世家,好大心思,灭了黄唐两家还不够,还要斩尽杀绝,那就看看,你们能否做到。”
但白路常五人围住唐燕,却也是不敢轻易动手,双方便僵持着。
但五大世家一二境修行人心领神会,转身往青龙鳞赶去。
白芷等人追着青龙鳞刚入中室,正见到一道人影手提青光跑出墓室,顿时纷纷大喊道:“站住。”
车非鱼一听,抓着青龙鳞,跑得更快了。
从甬道直接跑出墓室,不过几步之间,唯独不满意的,是手中青龙鳞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一直发光个不停,似乎生怕别人看不到它一样,车非鱼就想着,这玩意大约是在棺材里关着,久不见天日吧。
但事情这么下去,并不好玩,他脱下外衣,刚裹在青龙鳞上,直接被撕开。
气得车非鱼一边跑着,一边气得不想跑,当场就要把它扔下,转身跑入陵园一座小塔内,车非鱼二话不说,把这青色长剑往地上一砸,抬脚就踩,运足了真气,一脚接着一脚。
不消片刻,青龙鳞上青光渐渐散去,地上留下的,是朴实无华的一柄青色玉剑。
车非鱼蹲下身,叹了一口气道:“你说说,早点这样多省事。”
抓起青龙鳞,车非鱼想着,果然天底下的人和物,大多是欠揍的,特别是,看着格外孤傲那些。
于是,一个平时用拳脚解决问题的修行人,背上了一把,不太亮眼的名剑。
听说,它叫青龙鳞。
还听说,它很有名。
最后还听说,它很欠揍,什么时候出了篓子,揍上一顿,也就解决了,如果不行,那就再揍一顿。
比如此刻,车非鱼用坏衣裳将它裹起来,背出小塔,没走两步,又是青光大作。
不远处也正好就是苟家修行人跑过,那家伙,正好就来了个面对面,他愣了愣,提着一柄长剑,又看了看,顿时大叫道:“留下青龙鳞。”
车非鱼气得大骂,连忙一脚将他踹飞,随后又躲入烧纸钱的小塔中,二话不说,又是把青龙鳞砸在地上,一顿猛踩。
再然后,他从小塔中出来后,一路跑出黄家陵园,也不见青龙鳞作怪了。
黄家陵园是这般乱,哪怕这山上其他地方,也不见得就比这里好多少。
白寒衣和魔宫护法赵青丝一人三尸打得有来有往,时不时一招下去,方圆数百丈内,便是一地狼藉。
但有一个地方,格外安静,哪怕白寒衣与赵青丝斗法,也极有默契地往那边便宜。
实在是没有办法,赵青丝曾不注意靠近一次,柳三飞那一掌直接就拍过来,吓得他转身就跑。
白衣寒如雪已经可怕,再一个柳上燕三飞,他怕是要命丧于此了。
白寒衣也是如此,本想着好歹大家都是名门大宗传人,同仇敌忾那不是很寻常的事情吗?
结果他一靠近,对的,柳三飞对他自然与赵青丝有些不同。
不同在于,他先开口说了一句再出手。
白寒衣双指成剑,斩飞僵尸孙千晨,无奈叹气,“人心不古,人心不古。”
至于那间小木屋前,有小桥流水,还有小姑娘提水玩泥巴。
手中泥巴在肉肉的指尖揉捏着,不多时,就成了一只……
柳三飞坐在旁边看了小半天,愣是没看出那四只脚的小动物,究竟它是狗还是鼠。
你说是狗吧,它尾巴太长了,你说是鼠吧,它四只脚都直挺挺地立着。
柳三飞看了许久,突然自嘲一笑,双手抱头,坐在台阶上,靠在围栏边。
小姑娘蹲在小溪边,转过头,嘟着嘴道:“师父哟,你又在睡觉了。”
柳三飞笑道:“小念儿哟,你今日课业做了吗?”
“呀。”
小姑娘惊呼一声,脏乎乎的双手互纠着,睁着大眼珠子转了转,大声道:“有做呀。”
做了一丢丢,那也是有做呀。
柳三飞看透了小苏念那点小心思,起身走过去,轻声道:“小念儿哟,前些日子在白城念书,夫子可是找了我好几次呢。”
小姑娘嘟着嘴,无辜道:“师父哟,不能怪我的,夫子找你,是找你有事呢。”
柳三飞蹲下身道:“夫子说你整天就顾着玩,书念得可差可差了哟。”
小姑娘咬着上唇,肉肉的脸上多了一抹无辜,颇有梨花带雨的意思。
“少来,你看看你,天天玩泥巴,难怪书读得这么差。”
小姑娘嘟着嘴,分明不认同,可也不敢说,那能怎么办,天底下最好的师父,哪里舍得反驳?
柳三飞问道:“小星言玩不玩泥巴?”
小姑娘想了想,气呼呼道:“不玩,她还说我好像小孩子,可是,我本来就是小孩子呀,大家都是小孩子。”
柳三飞道:“你看吧,小星言就是因为不玩泥巴,夫子才总是说,她书念得好的。”
诶,是这个道理吗?
小姑娘还在思考着,柳三飞又问道:“李小杰玩泥巴吗?”
小姑娘呵呵笑道:“他玩的,他玩的哟师父。”
柳三飞道:“所以他父亲才三天两头被夫子叫去私塾里。”
啊,是这样的吗?
小姑娘还没想明白,柳三飞又问道:“陈小金玩不玩泥巴?”
小姑娘大声道:“他玩啊,而且书念得可好可好了。”
柳三飞道:“你看,人家书念好了才去玩泥巴。”
啊,竟然是这样?
小姑娘歪着头问道:“那陈晓阳呢?他不玩泥巴,书念得也不好。”
柳三飞轻轻揉着小姑娘可爱的小头颅,“傻小念儿哟,人家是知道自己书念得不好,才不敢玩泥巴的。”
小苏念瞪大了眼睛,“师父哟,我感觉我被骗了,他们好深的心思啊。”
柳三飞欣慰道:“所以呀,小念儿哟,要好好念书,不要老是玩泥巴。”
小苏念顿时挥了挥粉嫩的小拳头,坚定道:“对的对的,我要去看书了。”
连忙把手洗干净,转身就往屋里跑去。
柳三飞笑了笑,站起身,转过头,小溪对面悄无声息,多了一道丽影。
那姑娘白衣如雪,出尘清丽。
这个名义上是他表姐的女人,柳三飞很不喜。
“看来离开天玄,你的日子,并没有好起来。”
她从溪面飘过,落在柳三飞面前。
柳三飞淡淡道:“好与不好,我自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