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我来了,正如我轻轻的走,我挥一挥匕首,不留一个活口。”
当柔风吹过小巷,柳条轻轻挥荡,好似在向这条小巷告别。小巷下着蒙蒙雨,雨很细,像是细丝抚动。少年带着哀愁地说着,眼眶里还锁着泪水,却硬是没让眼泪落下,因为在他的眼里,那个男人,并不再值得自己为他,落一滴眼泪。
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那疑惑像是在问母亲,何时会离开这里。
“你就这么想走吗?”
妇人眼里带着憧憬道。
“我不仅想走,还想不留活口!”少年指了指前方的一片繁华,说道。
“连娘也一样吗?”
“当然不会了。”少年昂起头道。
“走了以后,你都要给我记住了啊,无论走到哪里,都要记住了,你不是蒋家不要你了,而是你自己离开蒋家的。”
是你自己离开蒋家的,而不是蒋家不要你了,这句话,深深地刻在了少年的脑海里面。
“我们什么时候走?”少年睁大眼眸,他的眼睛里面很清澈,像湖水一样。
“三天后吧。”
“你终于决定要走了,我等你这句话都等了三年了啊。”
少年眼睛睁的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傻孩子,是娘对不住你……”
少年沉默了了下来,母亲是要离开这个地方,更准地说,是她死心了。
对那个人,不在有任何期望。
少年的身旁,有一位妇人,妇人的脸色有些惨白,像凋零的梨花,于是落花天涯故里独觅归路,不复此处。
少年轻轻地点头,他的样子懂事极了,道,“嗯。”
“还记得娘之前给你说过什么吗?”
“落笔轻狂,我是意义风发少年郎,要坚强,纵使无人在我身旁,也一定要凌天而上!”
少年说完,看向身边的妇人,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真的有一天,会无人在我身旁的吗……”
妇人诧异地看了看少年,看着他纯真的眼睛,轻叹一声道,“终有一天会的。”
少年眼角的泪,终于忍受不了,落了下来,委屈极了,“可,我想让你一直都陪着我。”
妇人掐了一把少年的手,“娘不是给你说过吗?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你要习惯孤。世间所有的事情都会改变,唯有孤独永恒不朽。”
“来,新华笑一个。”
少年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是他三天来第一次笑,记忆中,自己都是很少露出笑容的,这也是这几个月来第一次露出笑容,他笑的有这么勉强。
妇人看着露出笑容的少年,心中隐隐作痛,再次将少年紧紧地抱住,啜泣道,“答应娘,以后笑对生活,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好不好?”
少年用袖子将眼泪拭干净,勉强露出个笑容,他的笑容很勉强,“我答应娘。”
“做个真汉子,别一天老是哭哭唧唧的不成样子。”
妇人看着少年,摸了摸少年的头,露出了一个微笑,“你这笑的太勉强了,能自然点吗?”
少年睁大眼睛,又露出来了笑容,不过他那个样子,更像是再苦笑。
“不对,不对,这个笑的有些无奈,重新来一个吧。”
“不对,不对,这个笑容笑的看起来有点奸了,再来一个!”
“不错,不错,就保持这个动作,你别动啊,动了就不好看了。”
………
这天,风怒吼着,像一只发疯的野兽,将破旧的木板吹的吱吱作响,雨呢,也顷刻而至,一滴一滴的,像极了无声的泪水,无情地打在一对母子身上,就注定了,这将又会是一个多事之秋。
雨水在地上四处飞溅,顺着少年的脸庞往下淌,天气格外的冷,少年一件灰色的衣服,衣服很单薄,少年乖巧地依偎在妇人的怀里,不禁打了个寒战。
“新华,别哭。”
少年紧紧地握住妇人的衣服,在少年的眼角,多了两滴泪,两滴似宝珠般的泪,这不是雨水,而是真正的泪。
少年长的白白净净的,身上的衣服却破烂不堪,像许久都没有换过,衣服破旧,却是很干净,干净的出奇,像是被雨露打湿的青草。
妇人蓬头垢面,衣服也是很破旧不堪,在其绝美的脸庞上,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可以看得出,妇人很疲惫,她弱弱地将少年的头按在自己的怀里。
“那蒋家里面的的人,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成天做这种下三流的事,我看的都快要吐了,怎么会哭?我就想揍他们!”
“别。””妇人的脸上露出一丝担忧,就算你再惹出什么样子,娘怕……怕他对你不利,这女人,什么灭绝人性的事都能做出来,我不希望看到你……”
“怕什么,谁让她不长记性?我不想在再待在这个家了。”少年带着怒气道。
“家么?”妇人声音带着忧戚道,“你还想有家?哼……从六岁的那天起,你就没有家了……”
“对,这什么玩意,这破地方能是一个家……”
可以了看得出,少年很愤怒,小脸上都有了斗志,倘若此刻真的有人来,估计真的会被这少年毒打一顿。
少年咬着牙,冷笑道,“是啊,从六岁的那天起,自己就再也没有家了。”
阳间,自从封印各大怪物的盘古碑碎了一个角。开始有一些“小妖怪”跑了出来。
树妖,巴蛇,毕方,石灵,各种妖怪应有尽有。
据说,有时候连厕所里面的一坨屎,都有可能是成了精的妖怪!
无愧“应有尽有”!
所以从来都不会缺少一种职业,行走在天地间——灵符师。天下符灵师共同协力对付这些妖怪,自然也会有灵符术的出现。
既然有灵符术,那也必将会有很多人修道的人,这期中,有门派,也有家族。
从此世间就有了,“一入灵符,身份尊贵”的说法。
而少年的家,正好是一个家族,而且还是一个大家族,在所有家族里面也是赫赫有名。
灵符术,天生聪颖者,修之得心应手,愚笨者,可通过自身努力,只要肯下功夫,也会在这方面有些建树。
蒋家,正是天下道门的一个庞然大物,至今已有一千五百年历史,蒋家算上灵符师师和家丁,一共两千余人,乃降妖四大家族之首位,钟灵毓秀。蒋家家主,更是极天位之下第一人。虽然人多,可蒋家收弟子的规矩特别严格,普通的灵符师,连蒋家的门都入不了,更别提是拜入其中了。
蒋新华的生母,就属于没有多少天赋的人,正常人十年便可入位,她用了整整三十年的时间,才勉强入位。
幸运的是,蒋新华的生母倒也有几分姿色,勉强能入得了蒋家家主的眼,将其纳入家门,可她却没有名分,不是正室,在这里受了不少的白眼与讥讽。
在所有的蒋家弟子中,蒋家家主对蒋新华可以说是最好的了,这其中,有一个主要原因。
蒋新华出生那天,整个蒋家阳气浓郁,阳光也很充足,太阳挂在天上,变得耀眼。
一连一个月皆是如此。
蒋新华可能会是一个绝世天才。
抱着这样的想法,蒋新华在蒋家就受到了丰厚的待遇,连自己吃的饭,都是蒋家家主亲自喂给他的。
六岁,对于一个孩童来说,还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年纪,本就应该快快乐乐地生活。却因为一件事,改变了这一切。
六岁,也是一个很关键的年龄,孩童到了六岁,体内就会有一种纯正的母气,在这个年龄段,如果吸收的灵力越多,就说明这个孩子的修道天赋越高。
可当新华尝试后,一切,就都变了……
那天蒋家家主兴致勃勃地带着蒋新华开了家族大会,还邀请了众多得来宾,期望地说道,“蒋家又多了一位天才了,还请大家以后多多关照。”
说完,蒋世才便横空一指,顿时大量灵气涌动,金光闪烁,耀眼的下方的人都有些睁不开眼睛。浓郁的灵气在蒋新华头上面不断涌现,蒋新华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一定是哪里了出现问题了!”
蒋世才暴怒地说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竟然无法吸收灵气!”
台下有人惊异道。
蒋世才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更不想接受这个现实。
蒋世才又尝试几次,他已经变的暴怒,脸上狰狞,到最后,他不得不接受这个眼前的现实。
“为什么会这样?!!!”
蒋世才将眼前的蒋新握住胸口提起,蒋新华完全被吓了一跳,他脑袋一片空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无法吸收灵气,就说明蒋新华不能成为一个灵符师,只能做一个普通人。
众目睽睽之下。
太打脸了。
蒋世才之前对众人说过,蒋新华必定是一个灵符师里面的天赋异禀者,现在却弄成这个样子,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小丑,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
“呵,还真是一个灵符术奇才!”
一石激起千层浪,下面一位经常看不惯蒋世才,借机讽刺,这就使蒋世才变得更加暴怒。
“是的,蒋家家主的孩子。”有人跟着随声附和。
蒋家家主看到这样的结果,也是大失所望,之前脸上的笑容顿时荡然无存,马上便成了一位狂人,他吸了口气,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内心却是越发静不下来。
期望过后是无尽的失望,蒋家这时人满为患,蒋世才恨铁不成钢。
蒋新华睁大了双眼,用一双无辜的双眼看着自己的父亲的脸庞,一脸的不知所措。
蒋家家主将蒋新华高高举起来,面露凶光。
他现在就想,将这个孩子摔死。
在一旁的蒋母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她冲前去,使出自己所有的力气,将蒋家家家主死死地抱住。
“你不能这样,再怎么说,他都是你的孩子啊!”
蒋母并不会在意什么孩子天赋如何,她在意的是蒋新华这个人,只要蒋新华好,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终于在众人的不断劝解中,蒋家家主放下了孩子,便的平和起来。
但蒋家家主却是极其好面子之辈,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孩子是一个废物。
后果可想而知,从此,蒋心画的地位就变的很地位。
蒋新华的母亲本就不是正室,在蒋家的地位就很低,现在更因为蒋新华的缘故,地位一落千丈。
按照蒋家的规矩,凡是不能修炼者,都会成为下人。
自此以后,蒋家大部分重活,就就落在了蒋心画和她母亲的身上。
挑水,劈柴,出去铲铲雪,种几棵树,一天天生活皆是如此。
什么破事,都是蒋新华干的。
他就一个人,在这偌大的蒋家里面,独自一个人面对凄风苦雨,没有人问,对于他来说,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
他还见不到母亲。
每天吃的,也都是一些剩饭,有时剩不下了,自己也就没有什么可以吃你下去了。
要知道,他只是一个孩子啊!怎么会如此。
“这吃的是什么,我们今天就不吃这些饭了吧。”
蒋新华指了指碗里面的黄色馒头,上面还长毛了,还有一些异味。
“这是人吃的么?”
“行了,有的吃就不错了。”蒋母拿了一个泛黄的馒头,咬了一口。
蒋新华一把夺过母亲手里的馒头,扔在了地上。
“娘你做干啥?这东西能吃吗?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吗?你看看这些人,哪个不是故意这样的,看我们好欺负,这东西,以后就不要吃了,我给你偷好的。”
“别。”蒋母想说什么,却又止了口。
“没事,你知道我的,他们抓不到我的哈哈。”
此后,蒋新华都会偷一些食物。
蒋家有人发现了,派了条狗,蒋新华再也不好下手偷东西。
……
在蒋新华的世界里面,只有一支笔,和他的明二哥……
幸亏择明回来的早,若不然,自己估计早就饿死到这蒋家里面去了。
蒋母更是受人冷眼相待,总会有人那么几个人在她耳边说,“呦,这不是家主夫人么,怎么又在这里做苦工呐?”
就这样,他们整整在蒋府待了十五年。这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十五年。
这些年,不乏有些人认为,可能蒋新华的体质特殊,只有后天才会有所作为,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话也终被人所遗忘。
蒋新华依旧是默默无闻,正如蒋世才所测的那般,没有任何修炼道法的机会,很多人都已经忘了,这个少年的存在。
一千五百前的蒋家,就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不留废人。
蒋家不留的废人。
若是做一个家丁,十多年了还没有一番作为,就称为废人!
这天,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他们不想再这里待下去了。
妇人双目黯然地望了一眼蒋家的地方,将蒋心画抱的更紧了。
“从今以后,你就叫将心画吧。”
“你的姓氏,此后和这个家族没有半点关系”。
妇人的声音在将心画的耳边徘徊,将心画也喃喃道,“将心画,……”
将心画勃然而起,猛的一甩衣袖,“我从来都没有爹,从来都没有,自始至终。”
说完,他只感觉脑袋一阵晕眩,便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