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觉得上学是我们的任务，也是我们的工作，所以从来不敢懈怠，也从来不敢打折扣！

尤其是像我这样又听话，又早熟的人，总认为好好读书，才是我对整个家最好的贡献！

所以，从四年级之后，我便再没有逃过课，也没有让家里人操心过！

不过，其实如果我不乖的话，家里人也不会太过操心！

因为在九十年代的那个时期，村里人整天都忙的不得了，尤其是我爸妈，一天到晚，除了吃饭睡觉在家里之外，其余的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土地里！

农村吗，除了农民之外，也就剩下我们这些山里地里野惯的孩子了！

而且，对于一个农民来说，唯一的工作，也就是营务属于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了！

正是因此，我们姐三的学习，爸妈从来没有管过，他们也从来没有逼迫过我们什么！

至于我的学习，完全是我自发的觉悟，所以我们姐三中，也只有我将书念到了最后！

上小学的时候，我们村的学生应该是所有同学中最为辛苦的，因为每天都要走二三十里的路，才能往返于家和学校之间！

我们的小学是十几个村子共用的，也是这十几个村子出钱出力共同建造的！

至于老师，却都是教育局统一分配的，有正式的，也有非正式的，水平自然参差不齐！

不过，这些都不妨碍我们这些早出晚归的学生，即便每天都要走上十几二十几里的山路，也都从未停止过！

我们村是离学校最远的一个，每天上学一来一回就是二三十里！

我的一二年级是在我们村里上的，那时候我们村也有学校，叫村学，只有一个老师，同时教着一二年级两个班！

像这种村学，那时在我们乡里还有很多，同样是一个老师带两个年级，两个班，几乎算是标配了！

等到上了三年级，我就不能再到村里上学了，而是跟着两位姐姐，每天走二三十里的山路一起上小学！

那时候她们一个四年级，一个五年级，也早就熟悉了每天要走的所有路程！

至此，我们姐三便每天背着同样巨大的馍馍，一天到黑消磨在小学里了！

一人一个碗大的馍馍，是我们姐三一天的口粮，直到晚上回家，我们才能吃到妈妈做的饭！

刚上三年级的时候，我总跟着两位姐姐一起上下学，直到过了一个多月，我便不再和她们同行了，而是和村里其他上小学的伙伴，一起单独行动！

当然了，这些伙伴都是男生，也都是和我一起玩到大的发小！

他们中有两个和我关系最好，一个是大林，一个是末生！

末生和我同岁，我们两家还是邻居，而且他也有两个姐姐，同样他姐姐和我姐姐，都是特别要好的小伙伴！

我和末生是一起长大的，也是从小打到大的，只是一直以来我都比他长得结实，所以论打架，末生从来没有赢过我！

不过，末生的口才天生异于常人，论吵架和骂人，他一个能顶我十个！

也是因此，我们两之间的战斗，几乎总是他在骂我，我在打他，最后落了个旗鼓相当！

好在我和末生的关系，从未因打架而减弱过，即便刚刚打过一架，过不了一会儿，我们又会勾肩搭背在一起疯玩！

在上二年级之前，我和末生是形影不离的，只是他因为提前转学，导致了多次的留级，以致后来我们越分越开，越走越远！

至于大林，其实他还是我的同宗哥哥，只是他比我长几岁，又因与我家比较远，所以在我上二年级之前，我们并不相熟！

也是因为留级，他与我成了同班同学，所以在一起玩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多了！

我和大林哥最要好的时候是二年级，那时末生已经转到了十几里外小学里了！

等到我和大林哥上三年级的时候，末生也就自然加入了我们，从此我们三人便在同一座学校，也一直一起上下学！

进入三年级的第一个后半学期，我和大林哥，还有末生，便开始脱离我们村上学生的大部队了！

也是从那以后，我们三个总是单独一起，再没和其他人一起走过上学的那段路！

记得有许多个寒冷的早晨，我们三个总是起的特别早，早到冬天的月亮还挂在半空中！

我们三个从来都很默契，谁起得早，便去叫下一个人，直到三个人都背好了书包，才开始向学校进发！

我最喜欢冬天的早晨，清冷的风总能让人精神抖擞，再加上明亮的月光，总是像白雪一样照耀着我们行走的身影！

除了冬天早晨的月光，我还喜欢月光中闪烁的火把！

说是火把也许不太准确，因为那只是塑胶鞋底燃烧时发出的火光！

大林哥，末生和我，每天都起的很早，总是在月亮未落之前便走上了去学校的路！

而那条路对于我们而言，又太过于漫长，总是走着走着便走进了黑夜！

所以我们想了一个好办法，用燃烧塑胶鞋底发出的光芒，来代替清晨落山的月光！

不过，塑胶鞋底虽然是很好的燃烧物，却总不易找到！

于是，每当放学回家后，我们三人便奔波在村子的边缘，以此来收集那些废旧的塑胶鞋底！

等收集到足够的鞋底后，我们便各自准备一根长长的木棍，并放在各自神秘的地方，等着第二天用！

拿着木棍，举着噗呲噗呲直响的塑胶鞋底，是只属于我们三人的秘密！

每当又是一个明月朗朗的早晨，我们三个总会无比的兴奋，早早便带着木棍和鞋底子出门上学去了！

在离开刚村子的时候，我们是不会点燃木棍上的鞋底的，而是等到了月亮快要被漆黑的山影吞噬的时候，我们才挤在一起，将鞋底子全部点燃！

同时点燃三个鞋底子的画面异常神奇，明亮的火光伴着浓郁的呛鼻味和哧哧的声音，会将我们三个幼小的身影完全覆盖！

它就像一道辉煌温暖的墙一样，将我们与笼罩全世界的黑暗彻底隔开的同时，亦驱散了徘徊在我们心中的恐惧！

我们去学校的路很长，长到在每一处风紧月黑的地方，都让我们无比害怕！

村里有人说，在那条路的几个弯道埋过一些人，也有人说过，在那条路旁边的河里，吞噬过几个小孩！

所以，总有人说那条路上有鬼，甚至还有比鬼更厉害的东西！

不过，我们三个从来没有见过那些东西，也没听到别人见过的事迹！

但是，没碰到并不代表不害怕，正因害怕，我们三个才会举着塑胶鞋底做成的火把，每每行走在寂静的月光之下！

我们上学的路上到底有没有鬼的存在，没人知道，也没人证实！

只是每当冬季到来，我们三个总会乘着白雪般的月光，举着三个哧哧响的火把，行走在越来越黑的路上！

我还记得很清楚，每当我们点燃塑胶鞋小心前行的时候，大林哥总会在嘴里叽里咕噜说个不停，我和末生问他，他也不说，只是领着我们默默走路！

后来，我才知道大林哥嘴里经常嘀咕的是咒语，有驱邪避鬼的奇效！

三四年级的时候，月亮下的火把是我们三个人心中最独特的记忆，也是让我们觉得无比神奇的事情！

只是等到我和大林哥五年级时，行走在冷风明月中的人，却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大林哥认识了新朋友，也不再看中学习，更不会在大半夜起来就往学校走了！

同样，末生又转学了，转到了一个离我更加遥远的地方去了！

至此，上学的那条路上便再也没有了月光下的火把，也没有了我们三个一边念咒语，一边打闹的事情了！

而我，除了周末补习时的独行，却也带起了村里更多的小学生！

他们中有我的堂弟，也有大林哥和末生的堂弟，倒显得我是最为年长的一个！

少了大林哥和末生的五年级，我突然感觉自己长大了，也再没带着那些比我还稚嫩的弟弟妹妹们，去看一看冬季黎明前的月亮！

至于那行走在月亮下的火把，也只能停留在我三四年级的那些快乐时光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