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一章 归园田居(1 / 1)尘心如月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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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都,皇城,奉天殿殿顶,三个糟老头子在这皇宫最高的一处大殿屋脊之上排排坐,吃果果,每人手里捏着个大红苹果,一边啃一边对着城内的乱象指指点点。

左边一人是一名身材魁梧的白须老者,一字眉,招风耳,龙睛虎目,膀大腰圆,双手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脖子上挂着一条婴儿手臂粗的大金链子,是那武宗十二堂主之一的虎堂杜端,渡劫境巅峰,此行下山,就是为了暗中护着宗主的宝贝徒弟陈默大爷。

右边一人是一名身材干瘦的长眉老人,鹤发童颜,双眉足有两尺长,双瞳颜色不一,一金一银,膝盖上横放着一把三尺长的大剪刀,是他的本命飞剑“龙蛇”,老人姓吴名斜,是剑宗外宗供奉之首,渡劫境巅峰,占据着外宗群山之中的最高峰麒麟峰,此行下山的目的,也是为了暗中护送掌门真人的宝贝女儿和宝贝徒弟。

当然,掌门真人的原话是:“徒弟诚可贵,女儿价更高,二者取其一,徒弟随便抛。”

按照吴供奉对掌门师兄的理解,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夜玄那个小王八蛋敢对小律毛手毛脚,就帮我把他三条腿全都打折了!

吴供奉不知道把一个小姑娘当成沙袋扛在肩膀上算不算毛手毛脚,反正他算是看出来了,在风隐峰大师兄眼里,压根就没把南宫律当成女人看待,而是介乎于宠物和包袱之间,醒着的时候是必须好吃好喝哄着供着的宠物,睡着的时候是不得不扛着的包袱——虽然这位剑宗声名远扬的大师兄经常被这只宠物捶得伤筋动骨就是了。

在杜端和吴斜之间坐着的秃头老人是脚下这座城池的驻城镇守,也是大奉王朝的首席皇家供奉,名为解清泉,名义上算是当今大奉王朝皇帝的叔爷,唯一一个揍到皇帝满地找牙还不敢还手的渡劫高阶修士,这么一个大奉王朝牛逼轰轰的大佬,此刻正一脸郁闷地看着城内的乱象,左右为难外加左右为男。

左边的老男人让他出手拿下那个臭不要脸的剑宗大师兄,然后狠狠揍上一顿,教教他什么是柳叶州的规矩;右边那个糟老头子冷哼一声,一边啃苹果一边抽空祭出了自己的本名飞剑龙蛇,说了句:“你他娘的要是伤到了我剑宗小公主一根头发,我今天就要问剑你们整个奉都!”

然后左边的壮实老头冷冷一笑,阴阳怪气地道:“哟哟哟,吴大剑仙好大的威风!吓得我杜老儿好生害怕啊!既然都已经问剑奉都了,不如干脆就连带着我们武宗也一块问了吧?”

长眉老头伸手按住膝上交叉成剪刀的双剑,不屑道:“我剑宗真要问剑你武宗,你们一群乌龟王八蛋敢接吗?有本事不开龟壳硬接掌门师兄一发原子弹啊!”

“苍青真人惹不起,你吴斜我还惹不起啊?敢不敢出城单挑?”

“单挑就单挑,谁怕谁?”

两个糟老头子剑拔弩张,火气十足,夹在两人之间的解清泉里外不是人,倍感煎熬,于是弱弱地说了一句:“两位老哥,你们不是下山暗中保护各自的宝贝儿师侄吗?他们都已经出城了啊!”

“卧槽!”杜端一声怪叫,身形拔地而起,化为流光朝着城北追了过去,临走之前还不忘搁下一句狠话:“长眉老怪,你给我擦干净屁股等着!”

“下次见面打得你妈都不认识你!”吴斜冷笑一声,扔下苹果踏剑而出,衣袂飘飘,仙风道骨,悠哉悠哉地朝着城南方向追了过去。

看着两位冤家老友远去的背影,解清泉一声长叹,开始思考自己定下的奉都禁空律法究竟有何意义?

——

另一边,匆忙离了奉都的大师兄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落脚点,索性就挨着小师弟和陆涵的茅草屋买了栋农家小院,天天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享受归园田居的恬淡生活。

采菊的大师兄小日子过得极其滋润,被采的小师弟再次过上了地狱般的生活,每天白天种地刨渠、挑水施肥,晚上被大师兄揍完扔进锅里药水泡澡,还得闻着自己的肉香去打坐吐纳,这还不是最过分的,最过分的是有一天小师弟正骑着水牛耕地呢,心血来潮的大师兄忽然冲了过来,一脚把大水牛踹飞了出去。

小师弟猝不及防从牛背上跌落下来,坐在泥地里一脸懵逼,心说大师兄这水牛是招你惹你了还是啃了你家祖宗的坟头草了?犯得着这么对待可爱的小牛牛吗?

然后大师兄就把木犁的绳子拴在了小师弟脖子上,接着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一条老长的皮鞭,笑眯眯地道:“从现在开始,你来犁地,犁得慢了我就抽你,懂我意思吧?”

话没说完,大师兄当场就是一鞭子甩了过去,疼得小师弟嗷嗷直叫,拽着粗大的木犁在田地里撒丫子狂奔。

仅仅三天,小师弟就犁完了全村一百多亩地,村里的老牛都因此而失业了,只能上了餐桌。一群庄稼汉子坐在村口的老树底下乘凉,一边摇着蒲扇喝着小茶,一边对着在田地里鬼哭狼嚎的小师弟指指点点,赞不绝口,说什么“山上仙人就是不一样,这马力,比我家的大黄牛棒多了”、“可不是吗?一天犁掉几十亩地,是头牛都得累死,徐坤这小伙子看着不壮实,脑子也不太灵光,这身子骨倒是硬朗得很呐!”,更有光着膀子的老大爷一边喝着小酒,一边扯开嗓子吆喝道:“小徐啊!我有个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啊?”

谁知徐坤一听到老头子口中的“黄花大闺女”之后,面色发白,嘴唇哆嗦,跑得更加“欢快”了,顿时惹得一众大老爷们哄堂大笑,气氛愉悦。

男人们都比较看好勤劳能干的小师弟,女人们的目光则更多的是在那个看起来气质独特的大师兄身上流转。妙龄少女们大多面子薄,只敢远远地瞧上一眼,就在心里琢磨着明明是一个相貌平平的男人,怎么就这么让人见之难忘呢?那些彪悍妇人就不管这么多了,小伙子生得挺俊那就狠狠剜上几眼,虽然不能真个剜下几块肉来,但是养养眼福也是极好的……怎么?长得嫩还不给看了是吧?

还有位真个胆大包天的妇人,在路过大师兄身边的时候伸手一捞,狠狠地捏了一把大师兄的屁股,把正在全神贯注指挥小师弟的大师兄吓得面无血色,心说这柳叶州的村妇好生凶恶,小小村庄竟然如此卧虎藏龙,自己岂不是要晚节不保?

还有络绎不绝的提亲媒婆,一会儿介绍个老赵家的闺女,一会又给老李家的老幺说个媒,三三两两的队伍凑在一起,挤得大师兄家的小院子水泄不通,而且大奉王朝民风彪悍,说话嗓门那是真滴粗,几十张嘴一起巴拉巴拉个没完,大师兄实在是听得有些头痛欲裂,索性把小师妹拎了出来,往院子里的摇椅上一杵,然后一拍桌面,当着一众媒婆的面就是一番声泪俱下的演讲——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尽折腰!谁道英雄不落泪?只缘未到伤心时啊!”

“话说那北律玄州的苦寒之地,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寒冬腊月,百草摧折!在那民不聊生的北寒关城下啊,有一对相依为命的小两口,男人是那出生卑贱的卖碳樵夫,女人是那下肢瘫痪的街头舞女,两人穷得叮当响,家徒四壁,小破茅屋四处漏风,用过的衣物缝缝补补,每天的粮食只有那不足一碗的寡淡米汤,四分之一的米,四分之三的水,喝完还得勒紧腰带才能勉强过活……这日子苦是苦了点,但架不住小两口恩爱啊,直到这女子有了身孕啊,男人就琢磨着不能让娘两再跟着自己过这种吃不饱穿不暖的苦日子了,于是留下了全部的钱财,自己去那北寒关当了防卫兵。”

“后来战事一起,男人战死在了在关外,尸体被捡尸人用马革包裹着送回了娘两身边,女人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啊,这时路过了一位老神仙,听闻了女人的遭遇之后,对那女人说道:‘我这里有一株并蒂仙莲,可以让你的夫君起死回生,但代价是我要带走你的儿子,而且从此以后你都会变成植物人,再也无法苏醒过来,你可愿意?’,女人救夫心切,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同意,然后老仙人就带走了两人的儿子,让男人活了过来,作为代价,女人则永远无法再次睁开眼睛……”

大师兄说得那叫一个闻者伤心,听者流泪,满院子的媒婆都在那里拿着手帕擦眼睛,一边泪如泉涌,一边指着那躺在椅子上昏睡不醒的红衣小姑娘,哽咽道:“大老爷,这位难道就是你那位再也醒不过来的夫人吗?”

大师兄故作伤心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声长叹,情绪复杂,饱含悲意,让在场场众人不约而同地又深信了几分。

“想不到大老爷竟然是如此悲情的奇男子,那说亲的事情……就算了吧。”

“原本老身还想着让大老爷放下旧情,另娶新妻,现在看来……是老身多嘴了。”

“大老爷,好好保重身体啊,皇天不负有心人,夫人迟早会有醒来的一天的!”

一众媒婆你一句我一句,好生安慰这位新来的痴情老爷,正准备打道回府呢,就见那本该沉睡不醒植物人小姑娘忽然伸了个懒腰从摇椅上坐了起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扯着大师兄的袖子撒娇道:“大师兄大师兄,我饿了,有什么好吃的吗?”

一群媒婆目瞪口呆,宛如白日见鬼。

大师兄面容僵硬,二话不说扛起小师妹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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