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殷勤地帮文师兄捏着肩膀,一脸讪笑着安慰道:“师兄莫急,我们不是还有最后的机会吗?没准这个梅字号包厢的姑娘比刚刚那位更好看呢?”
文武梁眉头一挑,瞬间察觉到了小师弟话语中的不妥之处,皱眉道:“我们?”
“不不不,当然是英明神武的文师兄您啦!”小师弟连连摆手,坚决不给对方找借口报复自己的机会,这是他在穿越之前多年校园生活中领悟出的生存之道,想要日子过得好,狗腿一定要抱好,多说几句阿谀奉承的好话又不会让自己少块肉,至于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想法,小师弟那是半点都没有的。
一身道袍松松垮垮的小道士径直越过二人,走到那扇绘有点点梅花的木质门扉前,伸手指了指房门,不耐烦地催促道:“二位,还相不相亲了?腿脚麻利点!”
“走起!”文武梁站直身体,昂首挺胸,在小师弟的搀扶下满怀期待地走向最后一间厢房。
房门一开,两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后在强烈的求生欲望驱使之下,齐齐转身,拔腿就跑。
奈何脚下的步伐还没来得及迈开,两只蒲扇大手直接从身后抓住了二人的脖子,然后跟捉小鸡一样拖回了屋子里,在短暂的沉寂之后,屋内爆发出文武梁和小师弟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鬼哭狼嚎之中又伴着沉闷的重物撞击声,小道士满脸笑容地目送两人消失在门内,而后默默上前锁死了房门,顺便再布上了一层坚固的结界,确保二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乖乖就范之后,这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掌,哼着小曲儿转身离开。
唉,修真大佬的生活,往往就是如此朴实无华,且枯燥。
为了不打扰三位师弟的雅兴,小师弟直接走出了桃花缘相亲事务所,偷偷溜到龙角山客栈里看了看前来参加修真大会的师弟师妹们。虽然他早就从牛鼻子老道那里得知了剑宗此次修真大会的全部名额,但知道是一回事,实地考察又是另一回事了。纸面上的文字当不得真,唯有和这些师弟师妹们有过近距离的接触之后,小道士才能对他们的实力有个大致准确的评估。
当然,在那之前,小道士贴着隐身符偷偷爬上了六楼,瞅了一眼还在呼呼大睡的小师妹,无可奈何,想了想,便小心翼翼地走到床榻前,从小师妹手上戴着的空间器具中取出了自己的板砖和菜刀,用力在脸上蹭了蹭,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没了断更和停更,有这两把老伙计也足够自己应付接下来的战斗了。
飞剑断更还落在鬼玄盟盟主手里,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注意,大师兄忍痛没有将自己的爱剑没有一块儿带出来;而飞剑停更则一直驻留在他真正的本体之中,在风隐峰练气崖的泥巴里埋着呢,也不知道这会有没有发霉,但想来也是不可能的,毕竟那只是一把没有实体的飞剑。
小道士伸手摸了摸小师妹的头发,目光柔和,轻声道:“五年时间,有点仓促,但我会尽快的……我和玄夜虽然理念不合,但终归还是同一个人,他的罪就是我的罪。”
“思我所思,想我所想,恶我所恶,爱我所爱……我们的出发点和目的地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达成目的的手段各不相同罢了。”
“我还需要好好思考,他的做法就一定是错的吗?而自诩正确的我,当真就没有一点点缪不自知的错误?我到底想要的是什么?还是相对于他而言,我才是那个违背了誓言与夙愿的那个人?”
“我不明白,因为我还没有想起一切,而他明白了一切,所以才会对我的存在嗤之以鼻,对生活在安宁祥和之中的人类深恶痛绝。”
“我们没法交流,但我能够感受到他的愤怒和悲伤,到底发生了什么呢?那个鲜血淋漓的噩梦……”
小道士趴在床边,轻轻握住红衣少女的手掌,将她的手背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喃喃道:“呐,小律,告诉我吧,我该怎么做才好?”
“唔……”红衣少女翻了个身,一脚将小道士从床边踹飞了出去,旋即毫无自觉地抬手擦了擦口水,侧着身子继续酣睡。
窗外,挂在树枝上的小道士默默揉了揉肚子,好家伙,差点被一脚踹出个内脏破裂,太危险了,还好提前使用了灵气护体,不然这剧本还没来得及展开就要当场大结局了。
小道士抬头望北,远远地就能看到地平线上那座巍峨雄壮的青玄山,那边有座天下第一的道观,还有一位天下第一的牛鼻子老道。
在东方苍青走后,牛鼻子老道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
其实在东方苍青走之前,牛鼻子老道也是不显山不漏水的天下第一。
通过这些天来的相处,小道士对牛鼻子老道的大致实力还是有所了解的,半点不比掌门师尊差了,说是道法通天也不为过。
生前无人,当得起这个说法,身后亦无人就不至于了,盛世将至,英杰辈出,在这九州之地,老道人身后千年的大好河山,注定是一番波澜壮阔的宏伟愿景。
前提是,这个濒临崩溃的世界,得能够撑到那一天才行。
小道士转头望南,是大唐腹地的广阔平原,没有名山大川,也没有仙家洞府,但他视线所及的遥远的南方,在那大唐王朝之外的另外两个王朝,也有两座大山。
上玄观山观,太玄观海观。
观山道人和观海道人,也是出了名的道法惊人,修真界里当之无愧的长者大佬。
三人起阵,请君入瓮,敢一战否?
有何不敢?
小道士双手拍了拍脸颊,随手截断了挂住自己的那根树枝,宛如羽毛般施施然飘落在地,抖了抖袖子,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被踹出来的那扇窗户,微微一笑,转身大步离开。
与此同时,桃花缘相亲事务所门口。
一身白衣的郝帅扶墙而出,脚步虚浮,面无血色,口角流涎,天知道在这短短的一下午时间里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与他一同出来的,还有一身白衣破破烂烂的文武梁和浑身上下印满了绯红唇印的小师弟,两人皆是披头散发,嘴唇哆嗦,魂不守舍,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三人站在大门口相顾无言,眼眸都已经失去了神采,在短暂的沉默过后,文武梁率先口道道:“郝师兄,你看起来面色不太好,发生了什么吗?”
郝帅欲哭无泪,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喃喃道:“我被一个人妖灌了十多种泻药,四五种壮阳药,还有七八种利湿药,感觉下面要炸了……你们呢?怎么一副比我还惨的样子?”
文武梁双眼空洞,傻笑道:“我们被一个三米高的异装癖壮汉给……”
小师弟一把捂住文师兄的嘴巴,神色惊恐,“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回想起来啊!”
三人怔怔无言,场面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文武梁突然开口道:“对了,郝师兄。”
郝帅一脸茫然:“什么事?”
文武梁手一伸,闷闷不乐地道:“把我的黄金火炬还给我吧。”
“好。”郝帅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了黄金火炬,又交还给了文师弟。
文武梁神色忧郁,轻声道:“我已经想明白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虐其体肤……我决定了,从今往后坚守教义,全心全意投入到伟大的传火事业当中去,再也不贪恋红尘了……拉托姆!”
“也算我一个吧。”郝帅取出一张新的面具戴上,按住面具的手掌微微颤抖。
小师弟看了看手臂上满满的唇印,风中凌乱,半晌才开口道:“也算我一个好了。”
至此,剑宗异端审判协会的成员扩张整整三倍,达到了史无前例的三人。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晚风迷醉,吹面微寒。
三人披上黑袍,歃血为盟,心灰意冷地踏上了回返的道路。
明月照归人,月下三基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