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矮小和尚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合十，神色自若，轻颂了一声佛号，而后缓缓开口道：“贫僧乃是出家之人，不恋红尘，单身尚有因缘可言，不知马施主……”

母胎单身六十年的马思汏长老当场翻脸，指着矮小和尚的鼻子破口大骂：“臭和尚！我忍你很久了！敢不敢出城单挑？”

“嘿呀！”光琨大师眉头一条，撸起袖子重重地跺了跺自己手中那杆禅杖，恶狠狠地道：“阿弥他娘的个陀佛！给脸不要脸是吧？剑宗峰主了不起吗？信不信腿都给你打断？傻x！”

“诶？”马思汏傻眼了，这是哪里出来的滚刀肉和尚？佛宗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不讲道理的秃驴了？

说好的活佛在世呢？

你们的佛就是这么个德行？

光琨大师这一腔张口就来的“礼貌用语”，不光镇住了与其正面交锋的马思汏，更是惊得除了荀诲之外的其他修真大佬一愣一愣的，眼看回过味来的马思汏又有了要动手的趋势，徐忘生和玉虚道长连忙上前拉架，一人架住马思汏的肩膀，另一人直接拽住光琨大师的袈裟袖子，好说歹说将两人分开，而后荀诲见缝插针，提笔一挥，生生圈禁出两片泾渭分明的小天地，彻底断去了两位冤家继续闹腾的念头。

一切就绪，这位德高望重的儒门泰斗这才放下手中的毛笔，转头笑着看向欲言又止的术宗秦昔言，问道：“如果让你为各宗的亲传弟子每人点上一盏天灯，有几分把握？”

秦昔言愣了愣神，旋即苦笑着纠正道：“是魂灯。”

接着，她又补充道：“不敢说太满，九分把握还是有的。”

徐忘生冷笑一声，嗤笑道：“这还叫不敢说太满？你咋不上天呢？”

“徐忘生！我忍你很久了！”秦昔言扭头怒目而视，一双碧绿色的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

“嘿呀？臭婆娘，想打架吗？”满头华发稀稀疏疏，脸上的表情却格外欠揍的老头子抖了抖袖子，手里抓着一大把爆破符，俨然是一副随时准备开打的样子。

荀诲以手抚额，轻叹了一口气，只得再次提笔将两人隔离开来，而后扭头叮嘱一旁侯着的书院君子袁远回道：“远回，你去一趟各宗的空岛，让各宗的领队把此次武道大会参与的弟子都领过来，由秦长老一一为其点燃魂灯。”

“学生领命！”一身青色长衫的中年男人双手抱拳行礼，而后抬头转身，快步离去。

“等等！”

老妇人随手劈开用以阻隔自己的薄弱结界，朝着袁远回传音道：“其他宗门就交给你传达了，老婆子我要亲自去一趟剑宗青穹岛。”

袁远回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抱拳行礼道：“秦长老还请放心，那青穹岛就拜托秦长老了！”

老妪摆了摆手，咧嘴道：“瞅瞅，到底还是读书人有礼貌，不像某些上了岁数的老狗，满嘴喷粪，臭死个人。”

徐忘生一拳打碎结界，看了眼死对头的秦昔言，呵呵一笑，竟然就这么拱了拱手，告辞离开了。

武宗此次的领队杜端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等到徐忘生走远了，各宗的长老们纷纷告辞离去，这才快步追上走出没多远的术宗秦昔言，厚着脸皮与之并肩而行，低声道：“秦长老，那个……跟你说个事哈？”

秦昔言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身边这个欲言又止的大块头，想了想这货平日里那爽朗豪放的性格，怎么突然间这么扭扭捏捏跟个娘们似的？

莫不是要跟老身告白？

“咳咳咳——”

秦昔言轻咳一身，挺直了腰杆，故作镇定地说道：“老杜啊，不是我说你，一大把年纪了，安心过日子吧，不要再想着梅开二度枯木逢春了……”

“哈？”杜端一脸愕然，喃喃道：“我就想问问你们术宗有没有那种可以让人变得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秘法啊？”

“诶？有倒是有，但你问这个干什么？”秦昔言也是愣了一下脚步，转身看向这位高了自己足足四个脑袋的粗犷汉子，疑惑道：“难道你家陈默又开始闹腾了？”

“可不是嘛！”杜端一拍手掌，颇为无奈地道：“这小子现在天天找人打架，揍完人还不忘蹲在一旁骂上半个时辰，导致我们武宗现在风评很差啊……我就想着有没有那种能够让他闭嘴药丸或者秘法，不然祖师爷的脸都要被他丢光了！”

老妪深表同情地点了点头，说道：“可惜了夜玄那小子不在，不然有你家陈默好受的。”

“可不是嘛！”杜端挠了挠头，腆着脸笑道：“那……”

秦昔言顿时会意，点头笑道：“放心，在给那小子做魂灯时，我会动一动手脚的，保证还你们一个惜字如金的少宗主！”

“那就拜托了哈！”杜端笑容灿烂，走着走着，猛然想起了什么，低头问道：“秦长老，你为什么要亲自走一趟剑宗呢？让远回把他们都叫过来不是方便很多？”

“呵呵，老身这不是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嘛！”秦昔言笑了笑，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杜端心细如发，自然也明白了老妇人不愿意多讲，于是顺势收声，挥手告别道：“既然秦长老事务繁忙，那在下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老妪点了点头，笑眯眯地摆手道：“回见。”

杜端呵呵一笑，转身大步离开。

等到杜端走远，又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老妇人身侧，翩然站定，双手拢袖，笑而不语。

老妪叹了一口气，目光转向一脸嘚瑟的来人，说道：“多大的岁数了？怎么还这么没个正形？”

马思汏耸了耸肩，说道：“看情况不大对，缓和一下气氛而已。”

老妪翻了个白眼，“我打算算去青穹岛，一起？”

马思汏笑了，连忙点头道：“巧了，我正好顺路！”

老妪跺了跺拐杖，整个人腾空而起，化为一道清光直冲云霄，快速离去，半点都没有和某人继续叨嗑的意思。

“诶诶？别急啊！”马思汏本来已经在心中打好了腹稿，刚准备开口询问呢，结果一个不留神直接被老妪给甩出了老长一段距离，顿时乱了阵脚，当下一咧嘴，御剑而起，快速追了上去。

老妇人为什么要亲自跑一趟剑宗青穹岛？

当然是有理由的。

还是一个被剑宗隐藏了二十余年的秘密。

在老妇人提出魂灯续命之法时，马思汏只是偷偷传音给了她一句话。

还是个疑问句。

“秦长老，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不存在灵魂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