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清光从天幕垂落,将打得难舍难分的两波人马隔绝开来,负责裁定的甄须老人飘然落地,一把按住了大骂不止的陈默的脑袋,笑吟吟地说道:“小默,输了就是输了,快点退场吧!”
“我不服!我要举报!她开挂!隐身挂实锤了!”陈默龇牙咧嘴,指着面无表情的何沥溪囔囔道:“那个谁谁谁?敢不敢承认自己是个挂逼?不然你一个区区金丹怎么可能在我这个分神境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
“切。”何沥溪撇了撇嘴,一脸毫不掩饰的蔑视。
陈默当场就毛了,怒发冲冠,低喝道:“臭娘们!你那眼神是几个意思?看不起你陈默大爷是吧?来来来!我们搭把手!”
郝帅不动声色地拦在了何沥溪身前,伸手摘下了套在脑袋上的枯黄纸袋子,露出自己那张堪称人间绝色的俊逸面孔,笑盈盈地开口道:“诶,陈默大爷,好男不跟女斗嘛!要过招咱们可以改天约一场……”
“不约!滚!死娘娘腔!看见你这样的小白脸就烦!”陈默双手叉腰,狠狠啐了一口唾沫,看向郝帅的眼神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嫌弃。
郝帅闻言,笑容僵硬,脸上青筋直冒!
“陈大嘴我忍你很久了!”郝帅捋起袖子咆哮道:“你可以侮辱我!但不可以侮辱的颜值!”
“丑八怪!自恋狂!残花败柳!你咋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这张…武宗粗口…脸呢?”陈默骂起人那是张口就来,骂完还不忘一脸挑衅地勾了勾手指,嘲讽道:“死人妖,敢不敢出来单挑?”
郝帅微微一笑,将纸袋子重新套回脑袋上,说道:“不敢,再见!”
“你……”陈默一脸错愕,脸上的表情就像一口老痰噎在喉咙里,上下不易,极为精彩。
然后他就被面色铁青的甄须给提着衣领拖了下去。
双方各自退场。
在回休息区的路上,郝帅十分熟络地走到何沥溪身边,大大咧咧地将手臂搭在师妹肩膀上,笑道:“沥溪呀,刚刚干得不错,简直是千钧一发,力挽狂澜啊!晚上一起顿吃饭庆祝一下吧?”
“……”何沥溪沉默片刻,缓缓扭头,目光落在对方落在肩膀上的那只手掌,冷声道:“蹄子不想要了?”
郝帅悻悻收手,讪笑道:“师妹,瞧你说的,太见外了有木有?师兄只是想请你吃顿庆功宴而已,绝对没有其他的想法。”
“呵呵!”何沥溪闪身而退,身形朦胧,如烟袅袅,消失不见,留下一句极为幸灾乐祸的话语:“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我会添油加醋地告诉小师姐的,当然,琥珀师父也是。”
郝帅身形一僵,喃喃道:“不要啊!何师姐!你是我姐还不行吗?我会被打死的啊!你忍心看着我这个可爱的小师弟在山门前喋血吗?”
凉风吹过,再无回应,看来何沥溪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远了,压根就没想过要放某人一条生路。
郝帅一咬牙,勾着好基友文武梁的肩膀唠嗑道:“老文啊,我可能修真大会结束后就要卷盖铺跑路了,为我祈祷吧!”
文武梁扯了扯嘴角,好心提醒道:“郝师兄,不作死就不会死,你怎么就不明白?”
郝帅伸手扶了扶纸袋,发出了一声略显忧郁的叹息:“我原以为我的美貌可以战胜世间一切诅咒……”
“请不要把别人善意的提醒当成诅咒好吗?很失礼啊!”文武梁松垮着肩膀,神色无奈。
“我不管,你就是觊觎我的美色。”郝帅侧过身子,单手叉腰提臀,体态妖娆,搔首弄姿,看得文武梁差点当场就吐了。
“惹不起惹不起!告辞!”文武梁双手一拱,撒丫子就跑,一下子和郝帅拉开距离,从队伍的末尾溜到了队伍的正前方,和现出身形的何沥溪并肩而行,一脸悻悻。
一行六人回到休息处,各自修养,调理体魄,而负责督促此事的领队王权从头到尾都没有出面慰问一次,这位外宗排名前三甲的剑仙供奉生性冷淡,是剑宗出了名的喜好动手更甚于动口。本命飞剑是一把刀刃上布满锯齿的半仙兵,名为“吹面寒”,名字取得优雅,但实体却让见到之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在流动的剑气掩盖下,那些锋利的锯齿会宛如活物般蠕动着,像是渴求鲜血的洪水猛兽在黑暗中注视着你,分外渗人。
实际上,这把飞剑的锋刃上只是装了一条高速旋转的锯齿链条罢了没错,就是一把靠灵气驱动的电锯而已,一旦往其中注入灵力,就会激活其表面的野兽纹路,看起来极有气势,充分发挥了飞剑主人“未战而先屈人之兵”的崇高设计理念。
话虽如此,但王权本人全力出手的次数屈指可数,远不如长眉老头、九峰峰主那般声名在外,所以他究竟有多厉害,其实剑宗弟子们心里也没个底,作为此次领队中仅剩的渡劫境修士,在君曦跌境、马思汏战死、长眉老头独自外出之后,王权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剑宗队伍的最后支柱。
此刻,这位众望所归的最后支柱,正坐在重新修缮之后的东方府邸小院台阶上,身后不远处有一名青衣女子凭栏而立,目光幽幽,浑身气息十分不稳定,像是不断调头的沙漏,上上下下,在合体境之间摇摆不定。
两人沉默良久,最终王权耐着性子开口问道:“我和长眉都知道伤你的人是君和,但你始终不愿意承认,这没关系,人人皆有私心,我可以理解,但马思汏的死不能就这么算了”
王权说着,随手一挥,从袖中抖落出一口漆黑的檀木棺材,顿了顿,缓缓开口道:“杀马思汏的人和君和是一伙的,这点绝对错不了,那股萦绕在尸体上的不详的灵气,与你伤口中的残余灵力如出一辙,只有找到君和,我们才能找到那位幕后黑手……即便如此,你也要继续隐瞒吗?”
君曦闻言,微微侧目,摇头道:“这事不能深查,一切等芦长老赶来再做定夺。”
“我们等不了了。”王权收好棺材,提着酒壶猛灌了一口北律玄州的特产苦寒酒,浑身剑气翻腾,斩钉截铁地说道:“狩猎大赛就是最后的时机,对方所有的布局,都在狩猎大赛之上,然而我们呢?连对方的目的都不清楚,就要被对方这么牵着鼻子走吗?”
“君长老。”王权伸手摸了摸脸颊,目光低垂,毫不掩饰眼中的失望,沉声道:“我佩服你这些年来的作为,但不敢苟同你而今的做法……我和长眉会自己解决问题的,只求你不要从中作梗。”
“当然。”君曦神色如常。
“告辞。”王权猛然起身,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