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海面之上,一道水墨长城破水而出,横亘数千里,阻拦在了整座东青长城之前。
圣人荀诲于城楼之顶缓缓落笔,绘城千里,墨守成“规”,虽千万人,不可破之。
于是那道千丈瀑布,就狠狠地撞在了水墨长城之上,成千上万的低阶水族仅在二者初次碰撞之间,就被巨浪与墨墙碾成了碎肉。
以一人之力,硬抗整座水族天下,荀诲衣襟染血,再一挥笔,墨城崩摧,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整条海啸巨浪。
水族之利,尽皆消失,密密麻麻的鱼人、虾兵蟹将开始攀登东青山脉,在幽蓝之海与青色山脉交界之处形成一道漆黑的洪流,以蚁附之势,开始攻城。
前赴后继,悍不畏死!
守城修士开始远程阻击,企图阻止那些发疯般的水族接近城头,一道道术法如同烟花般绽放在水陆交界之处,烟尘、热浪与水蒸气充斥着整片战场,不依靠神识探测,仅凭目力根本就是十米开外人兽不分,反倒是变向地为水族大军提供了极好的掩护。
剑宗弟子开始按批次出剑,整齐划一,第一批出剑的是拥有“爆破”神通的剑修,以飞剑制造剑气爆炸,最大范围击杀对方低阶修士,削减敌人数目第二批出剑的是拥有“巨化”本命神通的剑修,以巨化飞剑,猛砸敌方大军,再次削减敌人数量第三批出剑的剑修则没有特别的飞剑神通要求,只需要擅长单点刺杀,逐一清理漏网之鱼即可。至于那些真正修为拔尖的水族大妖,自有上三境修士出手截击,各司其职,百无疏漏。
身为一峰之主,郝帅自然身先士卒,游走在城墙一线,一边飞剑书信传递四方,一边抽空出剑击杀中三境水族,而南宫律则被众人理所当然地晾在了一旁,只好自己找了一个相对空旷的地方坐下,掏出小镜子开始整理仪容仪表。
南宫律和南宫琥珀不会御剑术,这在剑宗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毕竟这娘两出了名的手短,你也不能指望她们冲出城去无双割草。
不过,一旦有水族冲上城头,那它们就该知道什么叫做地狱了。
四十年前,一头飞升境兽王成功蹿上了北寒关城楼,结果脚都没站稳,直接就被南宫琥珀抡圆了大刀一刀背砸飞数十里,整个脑袋都嵌进了冰原之中。
四十年后,不知道会有那个水族的幸运儿,第一个撞上了南宫律的拳头。
金铁交击,杀声震天,爆炸之声,响彻战场。
水族的第一波攻势,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天之内,没有一头水族冲上城头,南宫律自然也就没了出手的机会。
三天一过,水族大军如同潮水般退去,四头海王始终在千里之外督战,没有一头海王出手打破双方战场僵持的局面,而人族的顶尖强者也在保留实力,自始至终,出手的只有荀诲一人。
短暂的喘息时间,人人面色沉重。
水族的第一波攻势虽然凶猛,但因为没能突破城墙和护城大阵,所以没有对人族修士造成实质性的伤亡,但这并不代表人族一方就此大获全胜了,人人皆有一颗巨石悬在心头,因为对方四头海王还没有出手,而人族一方的巅峰战力荀诲已然重伤。
用十万水族的命,换荀诲重伤,这在四尊海王看来,几乎是稳赚不赔的划算买卖。
但,仅仅是重伤还不够,所以不出三天,水族的第二波攻击便接蹱而至,而且比起第一次,要更加来势汹汹,浩浩荡荡。
又是一道千丈巨浪,又是蔓延数千里的漫长战线!
龙王牵引着浪潮,像是随手翻开一页书,熔岩般的竖瞳从天空俯视整座东青长城,眼中满满地都是挑衅。
你荀诲,敢不敢接?
长城主城,荀诲再次出城,以手捂唇,微微一笑。
有何不敢?
提笔定风波,喋血山万里。
这次迎上那道滔天巨浪的,是一整条东青山脉!
水墨东青,绵延万里,如同一道无法撞破的终焉之墙,将水族的第二波攻势抵消大半,天时地利,尽皆归附人族。
又是持续三天三夜的鏖战,这一次,一名水族战士成功登上了东青长城,但是很不幸,它遇上了闲得快长草了的南宫律。
是南宫律,不是律,不然还能有个痛快。
在察觉到危机的瞬间,这头合体境龟妖甚至来不及缩入龟壳,就被南宫律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把掐住了脖子,而后按住脑袋在城墙大阵上一阵摩擦,好不容易让龟妖找到机会,将肢体缩入龟壳,开启堪称“绝对防御”的本命神通之时,恼羞成怒的南宫律一拳砸下,那龟妖引以为傲的龟壳瞬间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被剥光的龟妖双手抱头,眼角噙泪,瑟瑟发抖。
然后被路过的郝帅一剑捅死,将尸体踹下城楼,沉入了大海之中。
水族大军再次撤退,这一次,人族修士死亡过千,伤者过万,就连剑宗弟子都出现了十多名牺牲者。
郝帅坐在南宫律身边,神色疲惫,轻声道:“师姐,你先走吧,我会让吴斜师伯护送你离开东海临州的,东青长城,可能守不住了。”
南宫律眨了眨眼睛,一边吃着糕点一边问道:“怎么会守不住呢?我看没问题呀。”
郝帅叹了一口气,苦笑道:“这两波攻势之所以能够守住,全都是靠荀圣以一人之力抗下了所有水族的大势,若非如此,我们所有守城修士怕是早已死伤过半……但是,荀圣还能出手几次呢?就算他是飞升境修士,又能强行逆转几次天下大势呢?”
南宫律不再出声,只是低着头,安静地吃着零食。
一名长眉老者突兀地出现在两人身边,微微颔首,轻声道:“郝师侄说的没错,所谓事不过三,下一次就该是水族的总攻了,荀诲即便成功挡下了第三波大海啸,也要油尽灯枯,最终被龙王拿下……小姐身份尊贵,不容有失,还是尽快随我离城吧。”
“不。”南宫律摇了摇头,起身拍了拍手掌,目光清澈,“我走了,你们要怎么赢?”
“嗯?”郝帅与吴斜互视一眼,都没能听懂南宫律话语中的含义。
南宫律伸手按住胸脯,微微一笑,轻声道:“律姐姐,可以请你出手一次吗?”
“请什么请?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红衣少女撑伞而立,笑容妖冶,赤红的眸子像是凝聚了世间所有的鲜血,绝美瑰丽,无与伦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