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回进自己租住的旅店门口,奈尔就听到小店二楼的某间房间内,传来了一声清脆响亮的碎裂声。
在心中谈了口气,奈尔在旅店门口站定,而后又略微后退了几步,正在街面的中心处,开始默数起时间。
“约——格——!”
也就没几秒,伴随着一声骤然响起的暴喝,只见三楼的窗台猛然被人推开,还没等在街面上茫然抬头的人们看清楚打开窗户的人到底是谁,就见着有什么五彩斑斓的物质被劈头盖脸地泼洒了下来,以奈尔的一步前为界,将所有躲闪不及的人与物都染上了色彩。
一时间,整个旅店前的大街上顿时变得乱哄哄的。嘈杂的咒骂声、急切的奔走声、看热闹的交谈声不绝于耳。
奈尔斜着眼瞥向那些因为被泼洒了未知的液体因而急急奔走的人们,看着他们在注意到自己逐渐消失在空气之中的肢体而恐慌不安,大哭大闹着,仿佛此时已是世界末日,天崩地陷,自己已然无处藏身只能等死了一般的滑稽作态,总觉得有一种莫名好笑的感觉。
——当然,这种心态的之所以会存在,其原因也不过是基于奈尔知晓刚才被泼洒下来的液体究竟是什么,因而才能够如此悠然地冷眼旁观,否则若是真的可以消融一切接触到的物体的那种药水的话……
呃,好吧,即便刚才真的泼下来的是那种东西,也不会切实地泼到他身上就是了,最多就是需要想办法尽快地去帮助一下附近遭到泼洒的人们,让他们不至于活得,或者说,死得太过痛苦罢了。
看来玛雅的隐身药水是配置完成了啊。
在心中感叹着,奈尔顺着前台后方的小楼梯上了二楼,确认并没有某个住在三楼的暴脾气年轻女性堵在自己借宿的小屋前,同自己的临时室友发生争执,这才放心地走回了租住的房间前,右手轻轻抵在半掩的门把手上。
深吸了一口气,奈尔打开了房门。
同预料中的一样,迎接他的并非是干净整洁的房间,而是铺面而来的灼热蒸汽,和呛人的烟火味。
“咳!”
奈尔忍不住咳了两声,皱着眉头望向被大量悬浮在空气中的灰色烟雾遮蔽的屋内:“卡特利诺先生?你还好吗?
“你这是……又在整你的那些宝贝了吗?”
“咳!是奈尔先生回来了吧?”
没一会,里面响起了回应,一个穿着绣有暗金色镶边的黑色长风衣、带着厚重圆框水晶镜片的小个子从烟气深处走出,正挥动着双手,努力驱散眼前的迷雾——不过很可惜,有一部分作为烟雾本体的灰粉,此时正满满当当地糊在他遭受到爆炸正面冲击的镜片与面孔之上,因而就算是他再怎么卖力地挥舞着双手,也不过是让腾起的颗粒状物更多地糊在自己脸上罢了,完全无法达到预想中清空视线的作用。
一番无用功后,他愣了一秒,随后反应了过来,捏住镜架小心地摘下眼镜,而后从有些发皱的灰扑扑的衣服内袋中,掏出一条触感细密的白色丝绢,一边用其小心地拂去黏附在镜面上的颗粒物,一边满怀歉意地轻声道歉:“抱歉,好像我又把屋子弄得乱糟糟的了。”
奈尔斜瞥了他好几眼,叹了口气,往屋内丢了一个小范围的清洁术,顿时,原本乌烟瘴气的空气一下子就变得清新动人了起来,似乎还泛着某种不知名的淡淡花香——大概是约格·卡特利诺在刚才的实验材料中,添加了少许这种好闻的花香精油,因而在被术式加持后带来的效果:“你这是又在做什么实验了?”
重新戴回眼镜的卡特利诺,有些腼腆地用手抓了两下自己满头杂乱的黑色卷发,噔噔噔地小跑了回去,从他那毁坏了大半的实验桌上抓来了一条黑色的长条状物体。
“……”
奈尔看着被对方握在手中,仍旧不安地扭动着身躯的奇异物体,一时间有些沉默。
虽然他经常自认为自己足够见多识广了,乱七糟的东西别说见了全部,但至少大部分还是都见过的,但眼前所见的事物……着实有些突破了他的认知底线。
不提那看起来怪异非常的物体本身其实是一条正在不断扭曲的触手,也暂且不说对方的断口处一直在向外泌出浅金色的、带着莫名香气的液体,光看其不断扭动的身躯,以及偶尔裂开的几条缝隙中显露处的翻滚不定的眼睛与不断张合的牙齿,就给人一直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怪异感觉。
一只小家伙在正在异常尴尬的时刻从窗外飞了进来,停在卡特利诺的肩膀上,歪着脑袋看向站在对面的奈尔。
奈尔认识这只头顶有着三根漂亮的翎羽,总是闭着眼睛的小家伙,根据入住当天临时室友卡特利诺的介绍,是对方小时候因为某事偶然收养下的,一种奇特的鸟类品种,据说叫什么“戏子鸟”,总是是没听说过的名头。
至于这件事情的可信度有几分……谁知道呢?反正奈尔就没想要探究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