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受到惊吓的奈尔,一瞬间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连一直抱在怀中的小羊羔被丢到了地上都没顾得上在意。
相比于此,此时,有某种更加能够吸引到他的事件发生了。
就在刚刚,就在他的眼前,原本应当是空无一人的33号门前,在那个破旧的邮箱前,就在他指挥着作为自己视野延伸的光点,即将钻入邮箱的内部进行探查的时候,一双显得异常苍白的手掌挡在了自己的视野的前方。
简直就像是某种睡前不能多听的恐怖故事的翻版那般。
就在你以为摆脱了一切的危险,眼前就是安全点,自己也舒缓了一口气开始放松的时候,然后对方突然冒了出来,从极近的地方一下子出现在了你的身前,而且这一切发生地并没有预兆,也没有半点的声响,若是那些心脏不好的人,怕是当场就能吓得懵过去。
除了环境不太对,前提也有着稍许的不一样以外,几乎就可以说是现在这一现状的翻版了。
一瞬间,奈尔差一点以为是自己又一次不小心地误入到了那棵颠倒之树的世界里,下意识地就要摸出火来,然后才在下一秒反应了过来:
——哦,是人啊,那没事了。
他有些好奇地打量起了这位突然出现在邮箱之前的人。
黑色的长直发,莹白的厚纱裙,挡风的小坎肩,过膝的长筒靴,以及大约是许久未见阳光,因而显得有些透明的皮肤和缺少血色的唇。
仅一眼,奈尔就察觉到了问题。
出现在眼前的这个人,她的存在感可以说是异常的稀薄,几乎到了接近于透明的程度。
就像是那些在自己的身上恒定了一个“隐匿身形”和“感知屏蔽”术法的刺客那般,只要是没有和对方进行直接的肢体接触,或是被知情者提醒,就会下意识地忽略对方的存在,哪怕是对方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拿匕首比划着准备割开自己的脖子也一样——当然,在真的割开的那一刻,被刺者还是会因为疼痛而反应过来,不过一般到那时候就算是察觉到了现状也已经无济于事了。
而奈尔,也不过是因为察觉到自己放出去的视野,好像被什么拥有体积的物体遮挡住了光线之后,才猛然反应过来,有什么人出现在了那个需要被自己盯住的邮箱之前,而后才下意识地看去,否则只怕是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就要这样被他错漏过去了。
不过与那些在自己身上铭刻了相应阵法的人不同,此时出现在眼前的少女,身上并没有出现任何的异常术法波动,甚至是为了隐藏术法痕迹而设下的隐藏术式也没有,想来她能够拥有这种隐藏自己存在感的能力,应当只是某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这世界上还真是什么人都有。”
虽然对于奈尔随意地就将自己抛到地上的行为有些不满,但黑色的小羊羔最后晃了晃脑袋,还是摇晃着身后的小短尾,跟在奈尔的身后一同向对方行去。
对于目标十分明确地向着自己靠近的年轻男性,从信箱中取出了信笺的少女没有选择当场打开手中的信笺查看,或是急忙离开,她先是愣了一秒,而后带着几分警惕,却又十分沉稳地抬起头来,碧色的双眸直视着看向对方。
“您好,美丽的小姐。”在距离对方大约三米左右的位置停下,奈尔率先行了一礼,以示自己并无恶意,“初次见面。
“不过,很抱歉,收人所托,我需要确认一些事情。”
呼出一口气,白裙的少女稍有放松,但仍旧有些戒备地轻轻点头:“请说,先生。”
“是这样……”
奈尔斟酌了几秒语句,最终还是微微摇头,选择放弃:“我还是直说吧……这位小姐,既然您会使用这户的邮箱的话,也就是说,您应当是生活在33号这栋屋子内的吧?”他抬眼看向了不知从何时起就半掩着的屋门,而面前少女也轻轻点头,验证了他的话语,“那么,我想要请问一下,您是否认识一位名为斯坦利·霍尔的老先生呢?”
“斯坦利·霍尔……”少女碧色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语调轻柔,“请问,先生您是从哪听说的这个名字呢?”
“从委托我前来的人口中。他的全名是尤比罗斯·阿戈曼,自称是霍尔先生的朋友。”
“原来是阿戈曼爷爷。”
少女终于放松了下来。
她一手捏起一侧的裙摆,微微伏身,施施然行了一礼:“那么,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莎乐美,莎乐美·霍尔。斯坦利·霍尔是我的爷爷。
“很抱歉,先生您或许见不到我的爷爷了,他在去年的冬天去世了,没能熬过来。”
“很抱歉,我似乎提到了您的伤心事。不过……”这次轮到奈尔有些惊讶了,“你难道不认为我只是那种,听到了一个名号就找过来的骗子吗?”这姑娘的戒备心也太弱了一点吧?就凭刚刚这么几句,看起来是已经完全相信自己了?
莎乐美·霍尔抿着嘴,轻轻笑了一声:“没有必要这样,先生。
“虽然我一开始见您走过来,确实是有几分害怕,但既然您能够同时说出阿戈曼爷爷和我爷爷的姓名,那就说明您确实知道些什么,是可以相信的。毕竟他们两的关系,就我听到的来说,并没有很多人知道。
“而且,我的爷爷毕竟已经去世了快一年了,即便是想要骗取信任,也不必这样与一个已经死去了一段时间的人扯上关系。
“所以我确认了,您确实是可以信任的人。那么,冒昧地询问一下,先生您的名字是……?”
——原来如此。
得到合理答复的奈尔也是点了点头:“我是奈尔,奈尔·卡莱普斯。直接喊我奈尔就好,我一般不太喜欢别人连名带姓地喊我。”
“好的,奈尔,我记下了。也请直接称呼我为莎乐美吧。
“很抱歉让您在外面站了很久。而且,既然已经到这个点了,如果您暂时没什么急事的话,请进屋喝杯茶再走吧。”
她说着,转过身去,步上了门前的楼梯,将半掩的房门完全推开,而后微微侧过半身,向着正在门前的银发青年示意。
“既然您邀请的话,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心有好奇的青年也跟着走进了屋内,唯有紧跟在附近的黑色小羊羔停下了蹄子,侧头看向那群呼啦啦飞走的黑色鸟群,叹了口气。
——这傻仔,完全被带进对方的步调里去了。
摇了摇脑袋,被忽视个彻底的黑色小羊羔加快了步伐,赶在房门关闭前的最后一刻闪身挤进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