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李忠起床来到客栈的后院,只见朱武早就开始了晨练。
李忠心里赞道:果然是武将世家的风范,昨夜醉成那个熊样,早晨还是不忘做功课,这位小哥武艺不怎么样,练武的态度还是令人激赏的。
李忠站在一旁静静的旁观,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是什么拳法路数?
李忠闯荡江湖多年,对于各种武艺见多识广,他自己没有经过名师传授,全靠在江湖上的历练,东偷一招,西学一式,拼凑成他自己的枪法武艺,虽然不成套路,但是实用效果不错。
眼前朱武打得这套拳法他不但闻所未闻,就连拳法的原理要义都与他见过的大相径庭。
武艺不是用来打人的吗,这套拳法……慢条斯理的,要速度没速度,要力量没力量,也没有令人眼花缭乱的技巧,朱小哥这是搞什么?
朱武打完一套自创的拳法,停了手,看见李忠。
“哥哥昨夜睡得好么?”朱武问道。
“一点儿也不好,狗屁‘玉酒’,什么感觉都没有。”李忠忿忿道,“玉酒”明明是蒋敬请的,倒像是他自己亏了一两银子。
“我觉得还不错。”朱武随口道。
“你……”李忠想起昨夜朱武的怪异表现,不知从何说起,欲言又止,“你……刚刚是什么拳术?好……好有仪式感。”
朱武刚要回答,就见蒋敬抱着一摞账本,从一旁匆匆经过。
“蒋敬哥哥真是勤奋,一早就在安排生意。”朱武道。
蒋敬听到声音才抬起头,见到朱武、李忠,脸上露出职业的笑容:“天色尚早,二位就起了,快请到前堂喝茶,昨天小人说的东家堂兄弟吴团练来了,二位将就着一起用些早膳。”
“如此叨扰甚是不当。”朱武应到。
“也没外人,索性相陪一起说话。”蒋敬道。
朱武、李忠现在的身份是江湖豪客,便不推辞,跟随蒋敬走到客栈前堂。
只见一个身长七尺五六上下,甚是魁伟的年轻军官坐在一副座头上喝茶。
蒋敬引朱武、李忠上前。年轻军官见有人来,轻身站起,一看就有种军人所特有的干练气质。
“团练使大人,这二位是小人的朋友,从淮南西路濠州来的表兄弟,朱武、李忠。”蒋敬按照常规礼节,先把平民百姓介绍给有官职在身的。
“陈州兵马指挥使司团练使吴秉彝。”吴秉彝不等蒋敬介绍就自报家门,也显示出军人的干脆利落和不拘小节。
相互施礼毕,蒋敬引三人入座,吩咐小厮摆上酒菜肉食,蔬果时鲜。
因是早膳,蒋敬没有安排“四精酿”,只上些淡薄村醪。
酒过数巡,吃了一个汤。蒋敬道:“跟吴团练讲个稀奇事,朱武、李忠兄弟从濠州运送枣子去东京开封府贩卖,出了亳州要去南京应天府的官道上,遇见梅节度使率军拦截六个人,动手厮杀起来,两位兄弟把枣子也丢了,同伴也失散了,不识路径,才跑到陈州来。”
吴秉彝猛地放下手中食箸,看着朱武、李忠,道:“此话当真?确定是梅节度使?”
朱武答道:“是官军装扮无疑,后来听路人说是颍州汝南节度使的军队,只有二百人马左右,我兄弟二人亲耳听到领头的自称梅展。”
“是骑兵?”吴秉彝又问。
“全是骑兵。”朱武道。
“梅展的一万兵马中只有两千‘武夷精骑’,拿着跟宝贝一样,平日里十分自负,抓六个人居然要动用二百‘武夷精骑’,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看起来就是普通百姓,手里有武器。不过现在的世道到处是劫匪,出门在外,谁不拿把刀防身,我兄弟二人运枣子都带着刀枪。”
“敢在亳州侯太守的家门口动武,完全是朝廷禁军的做派,也就十节度使有这么嚣张的资本。”吴秉彝叹道。
“上次听吴团练讲过,颍州汝南节度使只负责经略京西北路,跨境到淮南东路用兵,是否算私自调兵。”蒋敬道。
“有殿前司的命令就不算私自调兵,看来这事高太尉是知晓的。不多梅展行事特立独行,多有出人意料之举,说不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吴秉彝道,“须问问和他同在许州颍昌府的李团练,看他知道多少。正好陕州订的那批角弓,须下个月运过去,我得去趟颍昌府,跟李团练商量商量。银子准备好了?”最后这句话是问蒋敬。
“小人东家一直在东京开封府打点关系,客店所有账目都由小人打理,东家临走吩咐过,吴团练要来,帐上只须留每月常例钱,其余的吴团练尽可拿去,照顾生意要紧。”蒋敬回答。
吴秉彝点点头,转向朱武,道:“二位从濠州来?”
朱武应道:“我们都是濠州定远县人士,文不成武不就,无以为计,学乡里人做些生意。不想这般不顺,被官军一冲,货都没了,又不敢去要。折销了本钱,身上所剩银子不多,空手而归无法向家中交代,正无计可施。”
吴秉彝道:“在京西北路可有亲戚朋友投托?”
朱武道:“遇到官军动刀动枪,慌不择路到了这里,无处落脚才住在客店,可谓是举目无亲。团练使大人是官府的老爷,才敢具实相告。”
吴秉彝道:“如今丢失了货物,此处又无依托,二位有什么打算?”
朱武道:“昨日还跟蒋敬哥哥说来着,想去西边看看有没有生意可做。赚多赚少,起码有回濠州的盘缠。”
吴秉彝笑道:“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二位既然跟蒋哥儿认作朋友,就是我吴秉彝的朋友,正有个生意想找面生的人去做,可巧你兄弟二人就来了。不知两位小哥对运送角弓到永兴军路的陕州有没有兴趣?”
朱武、李忠互相看了一眼,朱武道:“我俩现在这般情况,哪还敢挑肥拣瘦,但有生意可做,无不应承,只是不要有什么危险才好。”
吴秉彝哈哈大笑:“兄弟尽管放心,这也算是个官差,一路上都有官军护送。只是路途遥远,两位小哥休嫌辛苦,按期抵达陕州,交割之后,每人便有五十两纹银的酬劳。你等如果另有本钱,不论多少,都可以夹带些货进去,赚些私房钱。”
李忠听说有银子可以赚,眼睛一亮,看向朱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