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焕章微笑的看着朱武,神情中满是惋惜:“以朱公子的聪明才智,只要假以时日,什么事也瞒不住你。闻某在宿太尉府上第一次见你,只看眼神就知道这些计策迟早会被你解开,现在看来闻某还是低估了你,你比我想象中要快的多。在相州山谷中布置的弓箭手原本是要连你们兄弟一起射死的,闻某一念之差,爱才心切,留你性命,让你的兄弟们也死里逃生。当知道你又出现在运送角弓的队伍里,闻某一度怀疑你已经洞悉了我的计谋,便想当场将你除去,但见你没有采取任何防备,便又动了怜惜之意,再次放你一条生路。可惜你年龄尚小,不懂得大智若愚,大巧若拙的道理,主动送上门来,俗话讲,事不过三,这次须饶你不得,否则迟早坏我大事。”
陈达、李忠闻言脸色一变,朱武没说要来打架,所以他俩连根筷子都没带进来,如今闻焕章要杀人灭口,这可如何是好。
陈达急中生智,给李忠递个眼色,便要双双抢上,先制住闻焕章再说。
只见朱武看都没看陈达、李忠,就向他们打了个制止的手势,对闻焕章道:“由闻先生亲口坦承,朱武就放心了。朱武在宿太师府上第一次见到先生,只看眼神就知道先生想知道我是不是那个先生想选的人。先生不杀朱武并非爱才,而是想考验我之后再做决定,一是考验朱武有没有资格被先生选中,二是考验朱武有没有能力被先生选中。朱武今天能来,算是通过了先生的考验,若是不来,天涯海角先生取我性命也是易如反掌。”
闻焕章哈哈大笑,声音中透露出无比的欢畅。
陈达、李忠被朱武的绕口令搞的分不清南北,也不知道闻焕章的笑声是福是祸。
朱武也陪着闻焕章笑。
闻焕章收敛了笑声,但脸上还洋溢着笑意,道:“朱武,你可愿意做我的弟子?”
朱武毫不迟疑的“扑通”跪在地上:“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话音未落,向闻焕章磕了八个头,但闻焕章只受了四个就闪过一边,朱武后四个是对着天地磕的。
朱武发觉后甚是惊愕。
闻焕章道:“我只答应做你半个师父,另半个我教不了你,需要你自己悟。还有,你我的师徒情份只有在座的四个人知道,对谁也不要提起,你也不要叫我师父。”
“是,先生。”朱武恭敬地说道。
“以后我这里你们三个可以任意出入,无人阻拦。”闻焕章道,“从明日开始,你便开始跟着我学习兵法和驭心术。”
“是,先生。”朱武再次恭敬地说道。
从闻焕章府上出来,走在街上,朱武嘴唇发紫。
陈达对朱武佩服的五体投地,道:“朱武哥哥怎么知道闻先生不是真想杀你,而是在考验你?”
朱武道:“我怎么知道。”
陈达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朱武道:“我是说我怎么会知道!”
陈达奇道:“你不知道啊?”
朱武道:“他哪里像是在考验我,我见他要杀我们,吓得要死,急中生智编了些连我自己都不信的瞎话。”
陈达目瞪口呆:“那他怎么信了?”
朱武道:“他信个鬼,不过是借坡下驴,顺水推舟而已。”
李忠道:“你怎么嘴唇紫了,不好,是不是中毒了?”
朱武道:“没事儿,是吓得,一会儿就好了。”
李忠道:“这样也行?你们俩拜师收徒怎么跟闹着玩儿似的。”
朱武道:“无心插柳,这就是缘分吧。”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远了。
闻焕章站在会客厅中,还没从刚才的拜师中缓过神儿来。
“奇才啊!”闻焕章心里叹道。
如果要杀朱武他早就杀了,不会等到现在,但当他硬起心肠把朱武逼上绝境时,朱武感受到他的杀气,就在一刹那间也捕捉到了他的弱点,当机立断编了一番话,给了他顺手牵羊的机会,捡了个徒弟。
高手最怕的是没有对手,更怕对手比自己强,但如果徒弟比自己强就另当别论了,传承才是存在的意义。
朱武先天就会驭心术,只需好好引导,就可继承自己的事业。
闻焕章坐回到椅子上,惬意的品起茶来,今天是个好日子,真应该在许贯忠面前肆无忌惮的炫耀一下。
三个月后,已是仲秋时节。
这段时间朱武每日都到闻焕章府上跟他修习兵法,不出百日,将《孙子兵法》、《孙膑兵法》、《吴子》、《六韬》、《尉缭子》、《司马法》、《太白阴经》、《虎钤经》、《孟德新书》、《兵法二十四篇》等十大兵书逐一学完,用兵之术精进如飞。
陈达、李忠也没闲着,时不时找“泽州五虎”切磋武艺。
“泽州五虎”的武艺以战场厮杀为主,重实战效果,能杀伤绝不炫技。这跟陈达、李忠以威慑为目的的江湖打法有很大出入。战场上杀敌效率就是生命,一招杀不死对手,下一招死的可能就是自己,一招杀不死对手,下一招面临的可能就是两个、甚至三个对手。江湖上秀肌肉才是生命,能让对手绕道走就是赢家,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能不打就不打,一亮肌肉就分出胜负最好。
陈达、李忠跟“泽州五虎”学到了很多一招制胜的技巧,武艺渐渐的从江湖派转变为战场派,颇具武将风范。
时遇八月中秋到来,闻焕章邀请朱武、陈达、李忠三兄弟,于玉麟、赫仁、曹洪、石逊、桑英“泽州五虎”,共是八人来府上后园赏月饮酒。
当日晴夜朗月,闻焕章让人在已备好了果品案酒,去集市上宰杀一腔大羊,就火上炙烤,鲜嫩的羊肉一烤就熟,滋滋冒油,抹上盐粒,胜过万千美味。
闻焕章和众人饮酒,赏玩中秋。
赫仁一时兴起,就在月光下舞起剑来,月光剑影相映成辉,众皆欢笑。
朱武头顶着一轮圆月,忽然就想起了远在濠州定远县的父亲母亲,出门离家半年,距三年才能回家之期尚早,但是也该托人往家里捎个信儿,省的双亲挂念。
李忠看见朱武抬头望月,低头不语,知他想念父母,对他道:“过几天我替你走一趟,给你家里报个平安。”
朱武道:“泽州到濠州一千二百里有余,就算骑马也要一个月才能回转,路上太过辛苦。”
李忠道:“如今有钱了,我也该衣锦还乡显摆显摆,你且在泽州等着,我最迟两个月就回。”
朱武道:“如今路上不太平,你一人行走我也不放心,让陈达陪你去。”
李忠道:“我一人想走就走、想停就停,游山玩水岂不乐哉,不要他去,陈达武艺好,陪着你我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