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武、陈达、张医士离了房州、均州,一路尽走小路捷径,不经过州府,只七八日就回到陕州,入城后直奔府北街市。
来到“濠州客栈”门前,朱武以为看花了眼,原本“濠州客栈”四个字的招牌,换成了“文武客店”。
陈达性急,正要闯进去看个究竟,被旁边走过的“秦川酒楼”掌柜一把拉住。
“二位总算回来了。”秦川酒楼掌柜道。
朱武一把抓住他的胳臂,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秦川酒楼掌柜向“文武客店”里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先将朱武、陈达、张医士请到自己的酒楼里,让小二摆上酒菜,才道出事情原委。
原来,朱武、陈达刚刚离开“濠州客栈”没两日,接替张世开的陕州牢城营新管营到任。
这个新管营正是王庆曾经的顶头上司、东京开封府正排军张斌,他因告发王庆有功,便升了职。
开封府尹将王庆刺配陕州后,蔡京密令吏部尚书余深调张斌赴陕州代替张世开担任牢城营管营,并嘱咐他务必在牢城营中结果王庆性命。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张斌还没抵达陕州,张世开就被王庆杀死,王庆带领牢城营囚徒出逃,留给张斌一座空营。
张斌到了牢城营,不思如何管理营地,先着手调查可以敛财的手段,查出牢城营在府北街市还有一处资产,如今在朱武名下,也不管前任张世开与朱武的签了契约,便带人前去收缴。
薛永自然不肯与他,便同张斌的手下撕打起来,张斌一怒之下亲自动手与薛永放对。
他在东京开封府时拳脚也是一把好手,只因争不过王庆,吃过几次亏,一直怀恨在心,时刻伺机构陷王庆。
如今与薛永交手,要知薛永步战手段了得,连陈达都甘拜下风,他哪里是薛永的对手,接连挨了几拳,恼羞成怒,拔出随从的腰刀便劈向薛永。
“病大虫”也是大虫,薛永见张斌居然动刀,一时性起,空手夺白刃,劈手夺过张斌的刀,顺手用刀面在他头上拍了一记,张斌登时脑袋开花,血流满面。
张斌手下见薛永持械伤人,一拥而上,便要拿他送官,薛永见不是头,打倒两个,夺路而逃,不知下落。
张斌包了头,打听得朱武、陈达去了京西南路,薛永跑路,柳大郎、庞夫人弱不禁风,不是当家人的样子,便令人强行收了“濠州客栈”,改成“文武客店”的字号,限柳大郎、庞夫人即日收拾细软离开陕州,否则替薛永抵罪。
柳大郎不得已,不知朱武何时回来,又不能抛下庞夫人,便带着她千里迢迢仍回陈州投奔蒋敬,日后见了朱武再作道理。
朱武听完秦川酒楼掌柜的话,心头火起,酒也不喝,提刀就要去找张斌算账。
张医士劝道:“以你二人联手的武艺,陕州恐怕无人拦得住,但无论对张斌是打是杀,你们都走不脱,少不了吃官司。”
朱武道:“我自从两年前离开濠州家乡闯荡江湖,还从来没有吃过如此大亏,不报此仇,怎能对得起薛永、柳大郎和庞夫人。”
陈达补充道:“主要是庞夫人。”
朱武瞪他一眼,陈达赶紧低头吃酒。
张医士道:“你要怎样报仇?”
朱武踌躇了一番,道:“像这等诬告陷害别人的小人,如今又无端害我流离失所,杀了他是否也不为过?”
张医士笑道:“我有个更好的法子。”他让朱武、陈达附耳过来,说出一番密语。
朱武听到后愣了半晌,竖起拇指,道:“听君一席话,颠覆人生观。先生果然医者仁心,境界非凡。”
陈达也赞道:“果然变态。”
张医士得意的微微一笑。
数日后,府北街市的客店酒肆纷纷流传张斌在东京开封府陷害王庆的故事,故事里的张斌经过艺术加工,被当成逼反王庆的罪魁祸首,如今王庆占据房州,对抗朝廷,气焰甚是嚣张,扬言要带领大军踏平陕州,找张斌寻仇,以惩戒天下卑鄙小人。
张斌在陕州成了瘟神的代名词,胆小的人避而远之,胆大的人指桑骂槐,更有陕州官场同僚,当面让他滚蛋。
张斌得了抑郁症,被折磨了一年有余,最后不堪忍受,吞金自尽。
朱武在陕州商会的帮助下散布谣言之后,就知道张斌死定了。觉得在陕州待下去无益,便与张医士告辞,带领陈达去陈州找柳大郎和庞夫人。
走出府北街市,回头看看这个待了一年多的地方,朱武百感交集,在他十八年的人生,特别是只有两年的江湖生涯中,一年多的时间不算短,还有庞夫人陪伴的快乐时光,足以使人留恋。
陕州商会的众位老板、掌柜们出来相送,尽管起初他们受了朱武、张世开的盘剥,但朱武在商业合作、资源置换、资金拆借、相互参股等方面也实实在在为大家做了一些事,大家心存感激。如果不是房州发生战乱,被王庆占据,贸易受阻,“濠州客栈”易手,被张斌夺回,让朱武失去了根基,陕州商会在朱武的带领下,还会有更好的发展。
“虢人客店”、“秦川酒楼”、“黄河典当行”、“三门峡医药局”、“沉香局”等府北街市上的知名商铺老板、掌柜将朱武、陈达送出城外十里,在路边置酒送别,方才回城散去。
朱武、陈达骑马来到永兴军路陕州、西京河南府的边界,看见许多商队和百姓排着队过关卡。
朱武奇道:“从来没见过州界上还设有关卡,却是为何?”
旁边排队的一个商人闻言接口道:“我从这条道上经商多年,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关卡,看来发生了什么大事。”
陈达纵马跑到前方打听,不多时回来道:“西京河南府得到警报,京西南路房州被贼寇王庆占据,为防止奸细往来传递消息,西京河南府从几日前就在州界上设置关卡,严查闲杂人等出入。”
朱武哂道:“房州到这儿有七百里,防王庆不如防泽州的太行山贼还近些。”
陈达道:“防谁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若要通过关卡,人过收铜钱一贯,马过收铜钱五贯,给钱就可以过去,童叟无欺。”
朱武怒道:“这不是变着法儿的敛财?”
刚才接话的商人哭丧着脸道:“我这个马队过去可怎么得了,这一车货物都抵不上过路钱。”
陈达道:“关卡上的官军说了,要想从西京河南府过,就得交钱,否则从北边绕到孟州、郑州,或者从南边绕到邓州、汝州,一样可以过去。”
商人道:“绕过去至少多走二百里,里外都没帐可算。”
朱武对陈达道:“走,带我去前面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