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节 传檄四方(1 / 1)我字德公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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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众人还以为他们很快就能乘龙尾余威挥师东进,一举收复长安,可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他们唯一能做的却也只有等待。而让他们不得不等待下去的原因也很简单,那便是主帅郑畋病了。

这次郑畋可是真的病了,而且病得还不轻,不然也就不会耽误了他们进兵。虽然所有人全都因此而忧心忡忡,可眼下他们却又是无计可施。最终,众人便也只能就这么无可奈何地继续等待下去,惟愿都统郑畋能够早日痊愈。

与其说此次郑畋乃是旧疾复发,倒不如讲他是心病成疾。这一点郑畋自己最是清楚,而那典军袁敬则也同样明白。本来郑畋还打算能趁此良机向天子进言,只请陛下移驾凤翔坐镇关中,如此天下勤王之师合力东向,则一战可定长安,再战复夺洛阳,届时逐寇关东、扫灭群贼,重整朝纲、匡扶社稷,大唐千秋之业复有望矣。然而,就在这关键之时,偏偏郑畋最担心的事情却也还是发生了。

早前寿王李杰便就曾向其透露过天子行踪,为此郑畋也是常常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他一面要在关中苦撑大局、全力御敌,一面却又要时刻牵挂着那天子一方。郑畋总希望有朝一日天子能够回心转意,同他们一道来重整那大唐残破的河山。为此,郑畋这才也带着一干将士舍生忘死、披荆斩棘,终于就在使尽自己浑身解数后,他们总算于龙尾坡前给了那狂贼迎头一击,也使一缕残阳得以重洒人间。可让他们谁都不曾料到的是,最终天子李儇竟还是选择舍其而去,从此远避川中蜀地,也使得那来之不易的一缕残阳被就此抹去。

闻听天子入蜀,老臣郑畋只痛心疾首,欲哭无泪的他终于也还是忧愤成疾被病魔击倒。他也不知道自己眼下究竟该不该再继续进兵,而那本已是近在咫尺的京师长安,现如今对于他来说却又是忽然变得遥不可及。

军中主帅突然病倒,全营上下自是忧心难当,而这其中却又数唐弘夫显得比他们别人都要着急。先前就觉得自己已是落后于人的他,原本还盼着接下来郑畋能够早日进兵,如此他也才能借着前去收复长安的机会设法拔得头筹,以使自己能够东山再起。可眼下郑畋这一病却也是让他不禁跟着有些傻了眼。

“唉,莫非这是上苍有意为难于我,不然又为何偏在此时让都统病倒?”

心事重重的唐弘夫只在自己帐中来回来去踱着步,直至帐外点起营火,他这才也终于停下了脚步。

“诶,如此我何不前去找副都统程宗楚商议一下!还记得那日都统郑畋召见彭、沈兄弟时,我见他程宗楚的脸上似也有不悦之色,说不定……对,就这么办。”

主意拿定,当下唐弘夫便也就来到了程宗楚的帐外。

“启禀大人,唐弘夫将军有事求见。”

“哦,快请他进来。”

“是。”

很快,唐弘夫便挑帘进入了帐中。

“噢,原来是唐将军,不知将军何以深夜至此,便还请快快坐下说话。”

“多谢程副都统。”

唐弘夫遂忙也在一旁坐了下来。

“噢,程副都统,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末将想来打听一下,但不知都统那边究竟准备何时再进兵长安?”

程宗楚听后却只眉头一皱,随后轻轻摇着脑袋道:“唉,我也正在为此事而发愁,眼瞅着那乘势东进的大好时机就要被错过,可眼下都统他却又是一病不起,这让我等又如之奈何?”

唐弘夫一听则忙也跟着皱了皱眉。

“想此前龙尾坡一战只叫贼军元气大伤,故而我军正当乘此良机挥师东进,一鼓作气直取长安,如此非但江山可保、社稷得复,我等亦不失人臣之本!”

“嗯,唐将军所言极是,只可惜……唉!”

程宗楚却是忽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唐弘夫自也看出了对方的心思,于是赶紧上前道:“程大人,若是大人担心都统有恙在身无法出兵,则大人您又何不索性向都统进言,只由大人暂替都统掌兵挥师东进,待来日都统痊愈后,大人再将那兵权交还对方也就是了,这样既不耽误都统养病,更不会错过那收复长安的天赐良机,如此岂非两全?”

“这……”

程宗楚忙起身来到案前,随后一边慢慢踱着步,一边又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唐弘夫则也看出了对方的犹豫,遂只忙又进言道:“程大人,大人可不要忘了,毕竟您也是副都统,现如今主帅病倒,这营中之事自然理应由副都统您暂且接掌,更何况大人又是都统旧友,想必都统他定也不会有什么顾虑。”

程宗楚只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却又是不禁眉头一皱。

“话虽如此,可毕竟郑兄他才是陛下钦点的关中统领,眼下虽是其有恙在身,但倘若我此刻便去催他进兵,则未免也显得有些太不近人情,况且就算是郑兄同意由我暂代他统兵出征,可这军中上下又是否能心悦诚服?”

“嗳,程大人此言差矣,想我等食君禄者理应尽人臣之本,时思忠君报国,正所谓当仁不让,现今讨贼除逆、克复两都的大好时机就在眼前,而这机会却也同样转瞬即逝,如此大人又怎能坐视不管,只任由那天赐良机就此擦肩而过,如此我等岂非有负圣上重托,想必这也是都统他所不愿见到的。”

程宗楚听后忙若有所思地轻轻点了点头。

“大人则也不必有什么顾虑,想这军中上下除了郑都统外,便也就数程副都统您资格最老、阅历最深,如此由大人替都统领兵出征,这营中之内又有哪个敢说个‘不’字?大人放心,届时末将亦必当鼎力相助,只帮大人您拔得那头筹之功!”

说着,唐弘夫则忙又上前两步,随之在对方耳边轻声道:“大人,如此天赐良机,今若不取,只恐日后必悔之晚矣!”

听唐弘夫如此一说,这下程宗楚便也还真就有些动心了。

而为了能让对方赶紧下定决心,于是唐弘夫只又故意道:“大人,那天大人您也瞅见了,甚至就连那初到军中的彭、沈兄弟,都统对他们都是称赞有加、格外器重,难道大人您就真的甘心屈居人下,便还不如那几个晚辈后生?”

“嘶——”

程宗楚闻言只忽又眉头一皱。

“好了,唐将军,你不必再说了,明日我就与将军一道前去面见都统,届时还望将军能助我一臂之力。”

“大人放心,末将自当倾尽全力!”

这就样,次日一早,二人便相约一同来到了龙尾城中。此时,郑畋也才刚刚用过药,这会儿他正靠坐在榻上览阅军奏。

“父亲,程副都统和唐将军他们从营中赶来探望您了。”

“噢,快快有请。”

“是。”

很快,二人便也就在郑畋榻前坐定。

“郑兄,最近兄身体如何,是否可曾感觉好些?”程宗楚先自开口道。

“噢,承蒙挂念,确已好了许多。”

旁边唐弘夫一听则忙也说道:“是呀,我观都统今日气色确是显得容光焕发,相信再用不了几日便定能痊愈。”

可郑畋听完却只轻轻摆了摆手。这时,郑凝绩忙从外面端茶走了进来。

“二位大人请用茶。”

“噢,多谢小将军。”

而借着喝茶的工夫,唐弘夫也是又给程宗楚递了个眼色。

“程大人,这些天老夫少往营中走动,但不知军中情况如何,将士们操练依旧否?”

“噢,还请郑兄放心,那各营人马全都正加紧操练,只等郑兄病体稍愈,大军便可挥师东进,收复长安、荡平残寇。”程宗楚小心试探道。

可旁边郑凝绩听后却是忙叹了口气。

“唉,只恐家父的病一时间便也还无法痊愈。”

程宗楚一听。

“郑兄,那日宴饮之时我见你不是还好好的嘛,怎么这转过天来却就……”

郑畋只忙又摆了摆手。

“唉,实在是一言难尽呀!”

这下那身后的唐弘夫却也是有些坐不住了。

“都统大人,如此但不知大人究竟打算何时再进兵长安?”

郑畋则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唉,现今天子已是远避蜀川,老夫派去的奏捷使一时间却也还无法返回,更何况老夫这病……唉!想来将士们也才刚刚经历了一番苦战,故而老夫有意先让大军暂且休整上一段时间,至于这出兵之事嘛……便且容日后再议。”

程宗楚闻言忙扭过头来又朝身后唐弘夫瞅了瞅,可对方见状却是立刻道:“嗳,郑都统此言差矣!”

“哦?”

“都统大人,早先圣上不就已有旨意,但叫都统总领关中军务,并许以便宜行事之权,而自那龙尾坡一战后,关中贼寇无不闻风丧胆,长安群鼠亦为之震动,倘是都统能于此时乘胜追击、发兵进剿,则我军必可一战而复长安,如此社稷幸甚,天下苍生幸甚,大人切不可失此千载难逢之机!”

郑畋听后忙皱起眉来仔细想了想。

“不错,唐将军言之有理,只可惜……可惜老夫眼下这身体……唉!”

谁知,唐弘夫却是忙又开口道:“都统大人,大人若是担心自己此时难于掌兵,则何不索性使人代为统领,如此都统既可坐镇后方安心养病,同时却也不误进兵之机,岂不公私两顾?”

“这……”

郑畋则显得有些犹豫。

“但不知何人可替我领兵出征?”

唐弘夫闻言大喜。

“卑职斗胆进言,副都统程宗楚大人一向老成持重,眼下正可当此重任!”

“哦?”

郑畋忙扭头瞅了瞅一旁的程宗楚,而程宗楚则也赶紧朝对方拱了拱手。

“郑兄,倘是郑兄信得过我程某人,则在下亦愿效这犬马之劳,便且暂代郑兄统兵出征,只等日后收复长安,自当将那贼巢之首献于帐下,但不知郑兄意下如何?”

郑畋听完却只若有所思地轻轻点了点头。

“程公美意在下明白,只是如此一来却免不了要让大人替我临阵涉险,老夫实于心不忍!”

“嗳!郑兄,谁不知郑兄你为我大唐可说是鞠躬尽瘁,如此在下亦必当死而后已,以报圣恩!难道说郑兄你还信不过我程某人吗?”

“噢,不不不,大人误会了!只是我担心那贼寇狡诈,倘是大人万一有何闪失,这叫我又该如何向陛下交代?”

旁边唐弘夫一听。

“如此便还请都统大人放心,在下唐弘夫虽则不才却也愿毛遂自荐,届时只领兵先行,为副都统开道于前,想如今那贼寇必已是黔驴技穷,故而量他们也再难耍什么花招!”

“是呀,有唐将军随我同行,便还请郑兄只管放心,眼下长安城中的那些残兵败寇早已是再难成气候,如此郑兄便也不必为我担心。”

“这……”

让他二人如此一说,这下郑畋却也是有些不好再推辞了。他一边捋着自己的胡子,一边又慢慢点了点头。

“唉,也罢,如此便还请二位暂回营中等候,只容我再思量片刻,少时老夫定会给二位一个答复。”

程、唐二人遂也只得拱了拱手。

“好,那我们就先回营恭候,事不宜迟,还望郑兄能够早做决断。”

“都统保重,末将等便先告辞了。”

“绩儿,快替我送送二位将军。”

“是。”

很快,就在送走对方后,郑凝绩便也是又匆匆赶了回来。

“父亲,时才既是二位将军请命,则您又何不索性就此答应下来,这些天您不也一直都在为无法进兵长安而发愁吗?”

可郑畋却是忙摇了摇头。

“唉,非是为父不愿答应,只是难道你还没听出来嘛,方才他二人言语当中多有轻敌之词,我担心二人会急功近利,届时万一弄巧成拙,岂不……”

郑凝绩这才也恍然大悟。

而就在当晚,闻听今早程、唐二人已向郑畋请缨的袁敬,于是只同司马邓茂一起也赶回了龙尾城中。

“噢,原来是袁公与邓司马,快快快,二位请坐。”

“多谢郑帅。”

一上来,他们双方便也是就开门见山。

“袁公呀,原本我也正打算派人去请你们过来,商议一下……”

“商议一下今早程副都统他们来向郑帅您所请之事。”袁敬忙接过话道。

“不错,但不知袁公以为如何?”

袁敬也是先又瞅了一眼自己身旁的邓茂,随后这才开口道:“郑帅,想来二位将军所言却也不无道理,眼下正是进兵长安的大好时机,只是郑帅您在出兵前还须先做得两件事,如此方能使我军后顾无忧。”

“哦,但不知哪两件事?”

“这其一嘛,眼下天子远避蜀川,千山万水阻隔,消息往来不便,故而关中内外难免谣言四起,如此定不利我等进兵,况此前贼子虽败,顷刻间却又还难于土崩瓦解,其在京畿一带定也还多少留有余力,倘使我们就此孤军犯险,一旦有失便只恐会葬送了眼下那讨贼除逆的大好局面。”

“不错,袁公所言极是,这也正是老夫一直以来所担心的。”

“如此郑帅又何不先替天子发檄文一道,尽言天子在蜀稳若泰山,今特摇令天下,愿招忠贞之士共襄义举,诚能如此则关中之贼必为之震动,届时众军合力进取、共逐长安,那贼巢又岂有不抱头鼠窜之理?”

“嗯,不错!不错!袁公之言正合我意!”

说着,郑畋只兴奋得一下子从榻上坐了起来。

“绩儿,研墨!”

“是。”

可郑畋刚要于榻前提笔,这时却又是忽然停住了。

“诶,袁公,时才你不说有两件事嘛,但不知那另一件……”

袁敬闻言则只又瞅了一眼那站在身旁的郑凝绩。

“郑帅,这另一件嘛……”

“嗳,袁公,有什么话便请但说无妨。”

可袁敬却仍是显得有些犹豫,于是旁边司马邓茂忙替他开口道:“郑帅,这另一件恐怕就要有劳小将军亲自跑一趟了。”

“哦,我?”郑凝绩则也不由得奇怪道。

袁敬见状这才也跟着松了口。

“不错,郑帅,时才卑职便已言过,如今天子入蜀,两地远隔消息往来不便,加之那孙嘉已死,田令孜在我们身边则也没了眼线,倘若就此迁延日久,只恐朝中必生猜忌,届时纵使我等舍生忘死,却难免会有小人于背地里吹阴风邪气,如此我等名节受损是小,可眼下这讨贼除逆的大好局面恐怕就将一去不复,郑帅您与三军将士这几个月来的辛劳怕是也将一并付诸东流!”

郑畋听完只忙将手中的笔重又放了下来,随后抬头瞅了瞅自己身旁的郑凝绩。郑畋明白,袁敬之意无非是想让郑凝绩前往天子行在陪王伴驾,实则却无异于遣子为质。如此一来,虽是能堵住那朝中悠悠众口,可从此他父子二人便也就将天南地北各守一方。加之天子身边还有田令孜这般奸佞弄臣,倘若那涉世未深的郑凝绩一个不留神中了贼人奸计,则岂不是要枉送性命?更何况郑凝绩又是郑畋独子,那早已年过半百的他便真能舍得遣子入蜀吗?

袁敬则也看出了对方的为难,毕竟他自己也有妻儿老小。可若非眼下形势所迫,他又怎会为郑畋出此下策?

而眼瞅着自己父亲在边上眉头紧锁,袁、邓二人则也在对面低头不语,当下郑凝绩便只忙朝其父一抱拳。

“父亲,孩儿愿往!”

郑畋猛地一抬头。

“绩儿……”

“还请父亲大人放心,想孩儿定不会有事,等到了陛下身边后,孩儿自当小心侍奉天子,绝不会让那帮奸佞小人有机可乘,更何况孩儿此去不但可安天子之心,今后在那朝堂之上则也能为咱们自己说上些话,以使天子不再只受那小人蒙蔽,如此岂不一举两得?”

郑畋闻言却是渐渐模糊了双眼,随后只轻轻摇着头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营中一切依旧,众人也不清楚都统郑畋究竟会怎样抉择。

“袁大人,你觉得郑帅他会听咱们昨晚的谏言,让小将军他……”邓茂犹豫道。

可袁敬却只无奈地摇了摇头。

“唉,倘若是派小将军上阵杀敌,那郑帅他肯定不会有半点犹豫,可现如今却是要把小将军白白送进那田令孜的龙潭虎穴,便也难怪郑帅会如此为难。”

“唉——”

这边唐弘夫则也是忧心忡忡地找到了程宗楚。

“程大人,您听说了吗,昨晚典军袁敬他们也去找郑都统了,却不知他们到底都和都统说了些什么,该不会是他们知道咱们先前去请缨之事,所以便也急着来和咱们争功了吧?”

程宗楚忙一皱眉。

“应该不会吧,我观那袁敬似也不像什么争强好胜之人,也许……”

“哼,程大人,这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那袁敬又是郑畋的心腹旧臣,我看咱们还是小心为宜。”

“嗵,嗵,嗵……”

就在这时,营内中军鼓响。

“哦,这是何人击鼓升帐?难道……”

不错,此刻都统郑畋只在其子郑凝绩的搀扶下从龙尾城中来到了营中大帐,这还是半个月来那军中头一次又响起了鼓声。众人则急匆匆赶至中军帐内,此时都统郑畋早已正襟危坐在那里。虽然自己这些天因病而无法到营中走动,可瞅着这会儿那帐下诸将一个个还是精神抖擞、士气依旧,郑畋却也很是欣慰。他忙朝旁边其子郑凝绩稍稍示意了一下,于是郑凝绩便只将自己手中那道长长的檄文慢慢展开。

“凤翔陇右节度使、检校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充京西诸道行营都统、上柱国、荥阳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郑畋,移檄告诸籓镇、郡县、侯伯、牧守、将吏曰……草贼黄巢,奴仆下才,豺狼丑类。寒耕热耨,不励力于田畴;偷食靡衣,务偷生于剽夺。结连凶党,驱迫平人,始扰害于里闾,遂侵凌于郡邑……剽掠我征镇,覆没我京都,凌辱我衣冠,屠残我士庶。视人命有同于草芥,谓大宝易取如弈棋。而乃窃据宫闱,伪称名号。烂羊头而拜爵,续狗尾以命官……畋谬领籓垣,荣兼将相,每枕戈而待旦,常泣血以忘餐;誓与义士忠臣,共翦狐鸣狗盗。近承诏命,会合诸军……华戎合势,籓镇连衡……况诸道世受国恩,身縻好爵,皆贮匡邦之略,咸倾致主之诚……闻此勤王,固宜投袂。更希愤激,速殄寇雠。永图社稷之勋,以报君亲之德,迎銮反正,岂不休哉。”

此刻,帐下诸将只一个个全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生怕自己漏闻一字。许久,郑凝绩宣读完毕,随即反手上前将手中檄文面向众人。

“诸公请看,此乃家父昨夜于城中亲笔所书,字字珠玑,绝无半句虚言。”

左右将领忙也引领观瞧,紧接着却又是伏地叩首。原来,那檄文并非是以笔墨所书,实乃都统郑畋咬指而作。其间血凝则复咬,如是者再三,此时郑畋手上便还缠着那浸血的白布。

“都统……”

“郑帅……”

不少将领也是跪在那里啜泣起来。郑畋则只轻轻摆了摆手。

“诸公不必如此,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众人这才也跟着慢慢起身。

“典军袁敬。”

“卑职在。”

“烦劳袁公速使人誊抄檄文,之后快马加鞭送往邻道诸藩。”

“卑职遵命。”

说着,袁敬忙俯身上前,颤抖着双手将那血书檄文接了过去。

“绩儿。”

“父亲。”

“如此待那檄文誊写完毕,你便……你便也带着它到天子身边去吧……”郑畋只扭过头来朝其子一挥手道。

“父亲……”

“大人……”

“我意已决,只命吾子郑凝绩即刻前往CD府陪侍天子行在。”

“父亲……”

郑凝绩忙应声而跪,帐下诸将亦无不默然垂首。

“诶,大哥,小将军前去陪王伴驾该是件好事才对,可我怎么瞅着大伙儿好像……”沈明只在彭远耳边奇怪地小声道。

“你懂什么,还不快闭嘴!”

见对方似有些恼了,于是沈明便也不敢再多言语。

“如今老夫既为天子传檄四方,相信用不了多久邻道诸藩便也会有所行动,届时只由副都统程宗楚暂代老夫统兵出征,还望帐下诸公能够同心协力,莫要辜负了圣上对我等之期许!”

“是,还请都统大人放心,末将等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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