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程昱大惊失色,实在是关羽的进攻方向太过可怖。
兖州济北国因泰山而南北相隔,大军难越,关羽自北向南,却未与李澈军合一处,正是因为被泰山阻隔。
故而转向西行,攻入东郡。如今关羽绕过东郡,直向须昌而去,兖州震动不说,曹孟德也得担心关羽会不会从背后插他一刀。
整个兖州的局势都会动乱。
程昱原本并不担心这种情况,关羽军中并无第二人有他这般威望,强要分兵是给他各个击破的机会。
可如今荀攸来了,一攻一守,配合无间,两边急切之下都难以击败,主动权顿时转移到了魏军手。
“荀公达短短几天便定下了分兵之策?他怎么敢?”程昱喃喃自语,第一次正面与这等人物交锋,虽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存了一二侥幸之心。
而如今,他将为这侥幸之心付出代价。
……
步骑过万,烟尘滚滚,关羽并未遮掩什么,而是以的速度行军,中途稍稍变了些方向,一日一夜便到了东郡范县城下。
说起来这座城池与刘备还有着一丝联系,刘备的祖父刘雄曾经担任过这座大县的县令,给刘备的父亲刘弘留下了不菲的遗泽,只是刘弘早逝,家道中落,才使刘备一度沦为织席贩履之辈。
范县是可置县令的大县,传说中的舜帝故里,此地人烟稠密,城池自然也颇为坚固。但如今城防空虚,尽是老弱留存,如何能挡得住关羽?
仅半日时间,关羽便风卷残云一般离开了范县,同时还斩了范县县令,劫走了当地粮库中的半数存粮。
而两日后火速集结的兖州军才从须昌赶来,只能看着远去的烟尘发怒,领军的曹洪拔刀斩断路边的一棵小树,怒道:“这如何能追的?程昱的情报是往须昌方向,可这些骑兵只需稍稍转一个方向,便能让我们疲于奔命!”
裨将曹纯苦笑道:“怨不得程别驾,若关羽真的拿下须昌,后将军便有被前后夹击之危,这是不得不防之事。如今迫使关羽转道范县,也算有所收获吧。”
“那就任凭他在郡县之间纵横驰骋?”
曹纯沉吟道:“不,至少接下来他没有别的方向可去了,再往南就到了大野泽水域,水网密布,并非骑兵驰骋之地,往东则会撞我军,关羽只能向西边进军,去鄄城、廪丘方向!”
曹洪眼睛一亮,击掌道:“我记得妙才将军如今正屯兵鄄城?”
“是,后将军意在由妙才将军为元让将军与程别驾护持粮道,毕竟此前在卢县败给了关羽,妙才将军部属损失严重,屯兵鄄城也便于休整。”
“很好!这一次看关羽往哪跑!”
曹纯抱拳道:“请将军与我三千精骑为先锋,必困关羽于城下!”
“这……”曹洪有些犹豫,关羽凶名赫赫,连夏侯渊都败在了他手,曹纯毕竟年轻,恐怕不是他的敌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好向曹仁和曹操交代。
“将军!大敌肆虐于郡县,若不能尽早将其剿灭,吾等又有何颜面去见后将军?世人皆言后将军任人唯亲,尽用曹氏、夏侯氏亲族,末将要让他们知道,这是因为我曹氏与夏侯氏人杰辈出!”
一语正中曹洪软肋,他喟然道:“子和万事小心,以保全自身为,关羽在这兖州掀不起风浪!”
……
“兖州军反应太快了,将军,我们再深入的话就真成自投罗网了!”
副将孙慎有些忧心,由于担心曹操的安危,临近诸县的军队迅速集结,堪堪凑出了一支近万人的军队。
对于关羽来说,击败这支部队不难,难点在于不被他们拖住脚步。此行目的在于打乱曹军部署,正要以“其疾如风”之势横扫全场,万一被牵制住,要么就黯然退回东阿大营,要么就只能战死沙场。
“还能打下去。”关羽骑在马,抚髯道:“再胜一场,迫使兖州调动更多的预备兵力,就能消耗掉兖州今年的战争潜力,来年开战之时会轻松很多。这是荀相的意思。”
见关羽决心已定,孙慎只能叹气道:“鄄城还是廪丘?”
“鄄城!”
“……夏侯妙才或许会很欢迎我们?”
……
而此时的夏侯渊已然收到军情:“将军!魏将关羽率军往鄄城方向而来!”
“关!云!长!”夏侯渊一把捏碎了案几的一角,怒道:“当雪卢县之耻!”
在卢县败于关羽之手,以至于沦陷了半个济北国,使得关羽长驱直入到东郡东阿,这是夏侯渊近年最大的惨败。尤其是对比夏侯惇截下了张飞,更显得夏侯渊有些无能。
州郡之中物议纷纷,夏侯渊自然一清二楚,虽然想一雪前耻,但曹操却不给他机会,而是派程昱亲自去拦截关羽。
实在是夏侯渊的战法在面对关羽时太过吃亏,与夏侯惇不同,夏侯渊犹擅奇袭突击,数日之间突击数百里便是他最拿手的战法。
换句话说,夏侯渊擅攻不擅守,在面对关羽时他也同样选择了奇袭突击,试图以攻代守击溃关羽,结果被关羽一鼓而下,本人都险些被阵斩。
一心想要稳住局面的曹操自然不敢再冒险启用夏侯渊,然而如今却是关羽自己送门来,想到这里,夏侯渊的嘴角勾起一抹狞笑:“传令!整军备战!”
“将军!”鄄城令,颍川辛毗惊道:“当固守城池,静候援军为!”
“懦夫!”夏侯渊怒喝道:“关羽孤军深入,转战数百里,正是强弩之末,合该一战功成!若是固守不出,万一让关羽安然退出兖州,明公颜面何存?兖州颜面何存?”
“你打的赢吗?”辛毗终究没敢把这话说出来,只是委婉的劝谏道:“鄄城供给前线粮草,关系到元让将军与程别驾的战事,意义重大,不可有失啊。”
夏侯渊略一犹豫,但思及此前奇耻,终究难以咽下怒气:“你自领五千人马固守,纵然本将军败北,也不至于失了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