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屠各胡来说,骑兵对冲可谓正中他们下怀,作为马背的民族,匈奴人本就精擅骑术,比起汉人的平均水平要强不少,往昔与度辽营、州郡士卒作战无数,屠各胡认为自己已经摸清楚了汉人的水平,结阵防守还是个麻烦,正面对冲无异于螳臂当车。
虽然对面的汉军据说是冀州的精锐,可此前呼厨泉浪了几个月,这些精锐不也没抓住呼厨泉?不过是汉人自吹自擂罢了,在屠各部勇士面前都是羔羊。
尤其是对面越来越近,经验丰富的万骑长已经能够判断出汉军大概有多少人,五千冲击一万?先是一愣,随即便是不可遏制的怒意,这些汉人还真是猖狂惯了,还以为是百年前?
被鲜卑人打的落荒而逃,也敢如此小觑匈奴勇士?
长刀指天,万骑长怒喝道:“碾碎这些懦弱的中原人,让他们知道屠各勇士的怒火!他们的头颅是酒器,马匹是食物,用他们的鲜血清洗我们的长刀!”
“杀!”
屠各胡骑兵也开始策马奔腾,以攻对攻,正面冲锋。
事实这是屠各部第一次与正规的精锐汉军骑兵正面作战,此前他们的对手要么是胡人,要么是地方士卒,最强的对手也只是战意高昂的度辽营。可度辽营虽然勇猛善战,但在装备确实差了汉军精锐一筹。
若是南匈奴其他万骑队在此,决然不会做出如他一般的决定,因为他们与汉人并肩作战过,和精锐汉军一起踏足过鲜卑的地盘,见识过那不同于草原异族的战法。
弩。如果是马骑射只用弓箭,生长在马背的游牧民族无疑是强过汉人的,这是环境带来的优势,他们在马狩猎、放牧,与马浑然一体,自然胜过汉军。
然而当射击武器中出现弩时,中原民族可以说已经找到了另一条康庄大道,足以弯道超车。
《释名·释兵》曰:弩,怒也,有执怒也。其柄曰臂,似人臂也。钩弦者曰牙,似齿牙也。牙外曰郭,为牙之规郭也。下曰县刀,其形然也。含括之口曰机,言如机之巧也,亦言如门户之枢机开阖有节也。
早在春秋战国时期,中原便有了批量生产强弩的能力,这种武器相较于弓箭而言,最大的优势,或许便在于其射击的高精准度,极低的使用难度,以及用机械构造带来强大动能的威力。
以许褚之力大,要想稳定射击,也最多只能拿起四石之弓,可手持的强弩却最大可达九石之力,被称为弩炮的大黄弩最大更是能到四十汉石,一吨之力。
李广便曾经使用这种大黄弩射杀了数百米外的匈奴裨将,解除了危局,其威力可见一斑,这东西堪称冷兵器时代的重型狙击步枪。
汉军能够胜过游牧民族,除了强大的金属冶炼能力带来的坚甲利刃,最大的优势便在于这些弩器。这些东西堪称镇国之宝,属于严禁向境外输出的宝贝。
屠各部很快便领教到了精锐汉骑的战法,那铺天盖地的弩箭杀伤力绝非弓箭可比,仅仅一轮齐射,冲在最前面的屠各胡便人仰马翻,若非散乱的冲击阵型已经成了匈奴人的习惯,仅此一轮,大军便会陷入混乱。
弩与弓不同,平射才是弩的主要攻击方式,而为了解决射完一轮后装填缓慢的问题,这些精锐汉军很快进行了阵型调整。冲在最前面的一批人放慢马速,散开距离,使得后排的汉军能够快速顶,又是一轮齐射。
两军尚有近百步的距离,屠各胡便折了数百人,饶是他们凶悍难当,此时也脊背生寒,不由自主的放慢了马速。
万骑长更是眼睛涨的通红,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打法,这不是勇士的战法。汉军还没有进入弓箭的射程,刀剑还没有发出悦耳的铮鸣声,勇士们却如风中麦浪一般倒下,他们甚至还没有看清对面汉人的脸!
“冲过去!靠近他们!用这些卑鄙无耻汉人的污血来洗刷我们的耻辱!”
不退反进,暴怒的万骑长伏在马,奋力抽击胯下的马匹,只希望能够迅速接近作战,用长刀洗刷耻辱。
而心生惧意的屠各胡也被自家万骑长的“英姿”所鼓动,纷纷鼓起勇气继续冲锋,又扛过了一轮齐射,侥幸活下来的万骑长终于带着自己的勇士与汉军撞在了一起。
他一眼便看到了汉军主将的所在,愤怒的万骑长带着自己的亲随向着目标疾驰而去,当长刀斩杀挡路的汉军,鲜血喷溅到脸时,他才终于露出一抹狞笑,这才是他喜欢的战斗。
令他有些讶异的是,那名汉将并未后退,反倒是向着他的方向冲来,有些惊异的万骑长终于回过神,这时却猛的发现这些汉军的马似乎有了些奇怪的东西。
他们的马鞍前后翘起,中间陷进去,与正常的马鞍完全不同。马匹的两侧也有着奇怪的环状物,汉军的靴子套在里面,而不是正常的悬空。
似乎是马镫?万骑长迷迷糊糊记得似乎见过类似的玩意儿,但那不是汉人废物借以马的工具?
战局不容许他再胡思乱想,那名汉将提着长长的马槊已经冲了过来,长槊破风而来,万骑长狞笑一声,在马耍了一个高难度动作,双腿夹住马身,半个身子吊在侧面避开了刺击。
他自信这是只有草原勇士才能做到的动作,同时手中的长刀向着汉将的头颅斩去,借着相向而行的冲击力,他的脖子会像豆腐一样被切开,这正是万骑长最擅长的战法。
然而接下来张辽的反应让万骑长大惊失色,如他一般,张辽也做出了侧吊的动作。不同的是张辽更显游刃有余,刺出的长槊也借势狠狠下砸,正中脑门,万骑长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便从马掉了下来。
张辽轻轻伸手一提便把这名屠各部勇士提溜到了马,振臂高呼道:“胡将已经被俘虏,降者免死!”
“降者免死!”
声音越传越远,和声者越来越多,屠各胡的胆气也越来越低。这些汉人太诡异了,奇怪的装备,奇怪的武器,草原的儿郎竟然没有再骑兵对战中占到丝毫便宜。
如今连首领都成了俘虏,肝胆俱丧的屠各部开始作鸟兽散,胜利的天平已然向汉军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