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远在校外顺利地招募到了宣传负责人，而宋秋在校内却忙得一波三折。

昨天得到通知说提前彩排，她就有点发急，晚上跟何老师沟通好了说辞，今天一早就跑来了主任办公室。

没成想扑了个空，被告知说主任外出开会去了，估计今天不回来。

这可惹火了姑娘：一般来说，一旦进入彩排那就是有出无进，今晚彩排之前搞不定的话，男朋友的事可就黄了一大半。

她果断地给赵主任打了个电话，对方像是真的在开会，声音很低，话语简短。

“提前彩排，对，我的决定，在彩排中检验节目的质量，这一块我让何老师在负责，你有事找她。”

“水调歌头？不行，编曲太单调，你拿回去重编，完了再来找我。”

“对，这就是最后的决定。”

于是小姑娘怒了，一秒钟都没犹豫地走向了校长办公室。

作为学校的名人，她在校长秘书那里获得了相应的待遇：在没有预约的情况下，帮她打电话请示校长，并且为她争取到了一分钟的见面时间。

宋秋跟在秘书后面走进办公室，先鞠了个躬，再递上曲谱，道：“陈校长，我是晚会组委会的宋秋，我收到一首非常优秀的歌曲作品，但不巧赵主任正在出差，没时间审核，所以就冒昧地来找您，想请您过目。”

校长的脸上一直保持着威严的微笑，听完之后，便慢条斯理地说道：“嗯。”

秘书闻言上前，接过歌谱放在办公桌上，再向宋秋瞥了一眼。

宋秋就又鞠了个躬，抬头甜笑：“谢谢您陈校长，那我不耽误您工作。”

等到宋秋离开，陈校长才吩咐道：“你让赵主任抓紧审核，不要漏过一个精品，也不要让庸作滥竽充数。”

“是。”秘书点头，退下；出门却发现宋秋没走，还在外面侯着呢。

“姐姐，领导怎么说来着？”姑娘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喜巧地问道。

“已阅，转赵主任。”秘书压低声音，嬉笑着回答。

“这怎么行！”这个答案让宋秋有点维持不住笑容，她急切地央求道：“姐姐，这首歌真是超级棒的……姐姐你能不能让我再进去一下，我跟校长说清楚……就一分钟，不，半分钟……”

秘书姐姐赶忙拦住她，声音依旧很低：“不行，小宋你别乱来。”

语调温柔，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宋秋闷闷地下了楼，围着门厅处的罗马式大理石立柱转了两圈，撅着嘴拿出了手机。

“爸～”姑娘对着话筒叽哩呱啦一通说，末了半是撒娇半是命令地道：“你给校长打个招呼呗。”

“瞎胡闹。”电话那头传来柔和的呵斥：“别说我打招呼没用，就是有用，我也不会开这个口。”

“我怎么就瞎胡闹了！”宋秋愤怒地控诉道：“我还不是为了学校，为了晚会，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得得得。”电话那边哈哈大笑，道：“你可别死而后已，我跟你说，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等着就好。”

“你这什么态度。”宋秋不满地批评道：“我是组委会主席，我的职责就是挑选最好的歌曲，我不能眼看着明珠蒙尘……”

“就你这政治觉悟，还主席呢。”电话那边毫不客气地怼了回来：“啥都不懂，就会瞎胡闹。”

“什么意思？”宋秋立刻嗅出了味道，语气也变得乖巧起来：“你是说，有什么门道？”

所谓此消彼长，这边的气势变弱，那边的气势便立刻强大起来。

“我跟你好好说道说道吧。”

“要是你们校长不想管这事的话，他就根本不用理你，把你那歌往垃圾桶一丢就行，对不对？”

“既然他愿意把歌转给你们赵主任，那意思就很清楚了，根本不用多说话。难道你还要人校长把你跟赵主任一起找过去，大家讨论一下这首歌到底好不好，好在哪？人领导哪有这时间--就算有时间，他也不能够这么做呀，毕竟按照规矩来讲，进不进是要由赵主任来决定的。”

“再说了，从人校长的角度来看，维持你们进行选拔的制度，肯定比破格提拔一首歌更加重要。他亲自出手，直接把你的歌塞到晚会里面，行不行？当然行。不过这个头一开，以后怎么办？他能为我女儿破格，那要不要为局长的小舅子破格，要不要为市长的大姨子破格？从这一点上来讲，我倒觉得你们校长是对的。”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小姑娘被这番道理深深折服。

但是，态度永远都是由立场来决定的，所以，虽然认同父亲所讲的道理，宋秋却依然表示了自己的担忧：“我懂了，不过，万一赵主任装不懂，拖着不放呢？”

她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听说他想选他的学生。”

然后立刻挨了批评：“你还主席呢，什么觉悟，传播谣言。”

挨了批评的宋秋毫无悔改之心，继续没有觉悟：“你不去找校长，我再去！”

“没用……就算赵主任选他的学生，在你们校长眼里都是一样的。”

“怎么一样？”宋秋可气坏了，几乎喊了起来：“天差地别好不好。”

而对方显然无视了她的论断，接着说道：“你们校长争取到一个节目的直播机会，他就完成任务了，至于谁上直播么，反正都是你们学校的学生，都是他的功劳，对吧？有什么差别，都一样。”

听到这话，姑娘终于忍不住喊了起来：“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她努力把自己的不满传达到电话的另一端：“我这歌白金级别的，比那谁的强多了……”

可是对方不为所动：“你说是你同学写的？你们学校的水平，咳，差不多。”

这话姑娘可不爱听了，气道：“我们学校的水平怎么啦？您还别瞧不起人，我觉得这歌比您所有的歌都强，强多了。”

惨被贬损的老父亲敏锐地捕捉到了女儿那异常的情绪，便斟酌了半秒，然后问道：“你那同学是男的？”

虽然明知对方看不见，宋秋还是被这个问题吓得缩了缩脖子；好在她对老爸一贯占据上风，于是很快就完成了心理建设，就理直气壮地嚷嚷道：“你管是男是女，我在说歌呢，校长不是说要办精品晚会么，当然要选最好的歌。”

然而对方已经不再关心歌不歌的事情了：“真的好？那带过来唱给我听一遍，真好的话，我保他出头！”

“嗯～”宋秋嗅到了阴谋的味道，犹豫着不知道如何回答。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对方开始激将。

“您说点好听的成不。”宋秋不满地嗔怪，又道：“我问问看。”然后不待回答，就急急地结束通话：“我还有事呢，再见！”

初夏的阳光照在姑娘的侧脸上，将那晕红润映得分外妩媚；姑娘自己似乎也有知觉，下意识地揉了揉脸颊，然后往周边滴溜溜地瞄了一圈，见四下里空空无人，才偷偷地窃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