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歌单么？

林致远瞥了眼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懵懵懂懂地接到了手上。看过之后才发现自己想多了：原来是份合同。

“我相信你的才华，也不需要考较你。”傅雯雯虚指那叠纸，道：“这是一份三线艺人的合同，相对于你目前的状态来说，条件可以说是非常好。”

“我愿意给你这份合同，一个因为你的才华，二个因为你是老刘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我们都是成年人，所以我也不矫情，跟你说的都是实话。”

“实话说呢，咱们这个行当，大部分时候关系比才华更重要……你要是不喜欢听那我就换个说法，发挥才能的平台比个人的能力更重要……总而言之，主要还是因为我当你是个朋友。”

傅雯雯神色恳切，一边抬起胖乎乎的大手阻止了刘璐插话的企图，一边继续陈述观点：

“既然是朋友，那我就直接跟你交底。我们做经纪人呢，看着光鲜，实际上我这生意就跟炒股一样，股票这孙子，你甭看它财报也在赚，市盈率也低，主力也在进，利好也在爆，可等你买进来它就天天跌，你说你跟谁讲理去？”

“才华这玩意也一样，有才的人，对吧，海了去了。可你怎么知道谁能红得起来，对吧，你像那谁，多少资源砸上去，她就是差那么一口气，亏大发了，对吧。”

“我跟你说实话，就算是我，这么多年混下来，也不敢说把市场给摸透了。”

“现在这市场，现在这潮流，现在这听众，一天三变，难啊。”

“所以呢，我们做经纪人的也只能分散风险，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说白了，就是我去投资十个有才华的好苗子，砸钱，砸出来一个我就不亏本，砸出来两个我才赚点饭钱……”

听到这里，刘璐再也忍耐不住，急吼吼地发问：“那要是十个都砸出来了呢？”

傅雯雯送给她一个硕大的白眼，哼道：“十个？那我就是圈子里的女王，什么华一啊，和风啊，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哭着喊着给我送干股。”

“哦。”刘璐表示明白，然后抓住她的大胖肘子使劲摇：“那你考考他啊，考考不就知道能不能给你赚钱了么。”

“我就是当小林能给我赚钱，才给他这份合同--不然我就拿新人合同出来了。”傅雯雯轻松地从闺蜜的缠绕中摆脱出来，笑着向林致远说道：“你好好看看，最好找个专家一起帮你把关，你就知道傅姐我不忽悠你。”

“不过呢，你还没入行，所以没经历过，可能看有些条件会觉得苛刻，那我就事先跟你说清楚，第一是行规如此，你肯定比不上超级明星的待遇，不过比新人的合同就好得多了；第二个，就投资有风险，我做风险投资，追求点高额的回报也是应该的；第三，我还指望你帮忙养活其他九个人呢，是不？”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不过聪明的刘璐有更好的主意：“那你有了小林，把其他九个开掉不就得了，还节省粮食。”

可惜她的建议遭到了赤裸裸的鄙夷。

“姐姐，咱们的足球就是照您这玩法玩死掉的，您就别来祸害娱乐圈了。”傅雯雯吧嗒着厚嘟嘟的嘴唇，拱起胖乎乎的双拳，作揖致敬道：“话说回来，您这不愧是标准的资二代，基因里面就带着心狠手辣啊。”

“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刘璐怒道：“我们资二代怎么着？我们正在像贵族进化，不信你去看时尚杂志……你这种资一代才真的黑心好不好，听你那约法三章的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合同。”

“良心合同，绝对的良心合同，我要是小林我现在就签。”傅雯雯大手一挥，向林致远笑道：“我这么着跟你说吧，你满世界也找不到第二家像我这么好的条件。”

咦？这话好生耳熟，似乎在不久之前刚刚听到过……林致远偷觑刘璐，发现对方也正对自己偷笑，便向傅雯雯做出感激的表情，诚恳地道：“谢谢您，我尽快给您答复。”

“好。”傅雯雯也不拖泥带水，抬手看了看表，笑道：“我等你的好消息。”

于是林致远识趣地起身告辞。

刘璐跟着站了起来，却心有不甘地问道：“你真不考他？我刚想到一个好题目……”

傅雯雯毫不客气地指向手表：“说好的十分钟，这都半小时了，二十分钟的咨询费帮我结一下？”

“再见！”刘璐干净利落地扭头出门。

走归走了，这姑娘却还是一副心痒难挠的模样，一路上就不停地在念叨：

“她怎么就不考考你呢……诶小林，你看这电梯怎么样，写首歌吧……要不这幅画，这幅画好，你看这花开得多鲜艳啊……”

直到把林致远带进自己的办公室，签完关于视频推广的合同，她还是没能想明白，于是没忍住打电话去问，还特意开了免提：

“我说，你为什么不考考他呢？”

“他是谁，谁是他？”话筒里传出戏谑的笑声。

“你两百斤的大胖子还读红楼梦？”刘璐气道。

结果那边火气更大：“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我已经瘦了，再说两百斤就翻脸。”

“好好好，不说，咱不说。”刘璐有事求人，只好安抚：“那请问我可爱的一百九十九斤的大美女，您为什么不考较考较姓林的那小子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对方的声音里面满是得意劲儿：“像他那种科班出身的，私下不定攒了多少私房呢，都是现成的曲子。我不管出什么题目，他只要现场填个词就得--说不准连词都是以前存好的呢。”

“那你说我干嘛考他？平白给他个机会表演七步成歌？完了之后我说好，他就坐地起价；我说不好，那有损我憨厚老实的形象啊。”

“所以我肯定不能给他表现的机会，我不光不让他表现，我还给他一份不错的合同，那你说这小子会不会对我感激涕零的，像我这样的伯乐哪找去，对吧？”

对的，你们圈子里都是人精，我算是见识了……林致远无声地合十膜拜。

刘璐赶忙做出噤声的手势，然后打算帮闺蜜圆场：“我倒觉得，你这样说不定会弄巧成拙，你万一要被别人抢了先，你到哪哭去。”

结果电话那头却更得意了：“别人？你不推荐谁认识他？我说姐妹一场的，你要是给那小子联系别人的话，我可就真翻脸了啊，我认真的。”

“唉～”刘璐发出长长的叹息：“你这话说晚了，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