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之中,颇为有些破败的道观已经缺失了一些顶上的瓦片,门前的树也凌乱地生长开来。
因为人烟稀少,加上人力单薄,道观门前的草丛已经很久没有进行清理,凌乱的遮蔽着并不宽的道观前门。
若是有人站在草丛之前向里看去,大概会被吓到。
身穿道袍,头上胡乱地扎着发髻的少年跪坐在直直放置着的棺木正前。
而棺木就这么放在破败道观的正中间,棺木的末端正对着道观的门,而那个位置有一个香炉,在少年与棺木之间。
他向前探出的手上握着三支缭绕着烟的香,它们被缓缓地插入那已经积累得极厚的松软炉灰之郑
然后双手撑地,脑袋重重地叩在地上。
“啪。”
“啪。”
“啪。”
三下。
沉闷的声音在空旷的木质建筑之中回荡着。
随后,少年的头贴着冰凉的石板地面,全然不顾头上的赤痛。
嘴里喊着:“弟子恳请下山!请师傅成全!”
棺木毫无动静,少年抬头,目光坚定,看着那毫无动静的灌木再度叩首。
“弟子恳请下山,请师傅,”少年的声音依然沉稳,“成全!”
“请师傅成全!”三次之后,再三次。
少年的道袍并不太光鲜,但是却有着多次浆洗而带来的干净。
虽然发髻凌乱,但是却能够看出是一位翩翩少年。
六下叩首,每一次都诚心诚意。
没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饶是少年的身体素质异于常人,此时,他的额头上面也已经渗出来了鲜红的血液,而一波又一波眩晕感也开始涌上他的脑郑
虽然如此,但是在剧痛和眩晕之下,少年的眼神却越发的明亮。
双瞳之中好像发出精光,眩晕和剧痛好像都已经毫不在意,少年的双手捏着地面,再度,弯腰下去,“请师傅成全!”
不知道是为什么,大概是被眩晕所搞得迷糊了,腰部和背部的力量作用下去,这次口头的力量不仅仅只是“用力”那么简单。
如果这一下实实在在地撞在地上。
那大概就不会只是流血了,晕过去,大概是最轻松的代价。
少年那凌乱的长发,没法完全地被发髻所束缚,随着他一次次的叩头而甩起,落下。
当长发再次随着头的扣下而甩起的时候,一股凭空生成的风在地面吹起,托住了少年的额头,阻止了他这一次叩头。
“唉”不知年龄几何,不知何方人士,甚至不知男女老幼。
隐藏于棺木之中的“师傅”从少年被父母卖掉,逃入山林之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照顾着他。
少年也知道师傅有着莫大的法力,虽然暂时困于棺木之中无法动弹,但无论是法术的修行,还是对世界的了解,都并不仅仅局限于深山老林中的老怪物的视觉。
难能够寄托心神的傀儡之术,能够让师傅的目光直接去到深山老林之外。
不过,也远不了,最多,也仅仅只是让被控制的飞鸟停留在少年的肩膀上面,去到山脚下面的城镇之郑
“确实,确实该让你自己下山走走了。”依然是那熟悉的声音,什么都无法分辨。
少年目光沉着甚至没有多少欣喜,与师傅的相处虽然奇怪,但是这段时间来,师傅从来不曾太过束缚自己,而且对自己的教导也从来不曾放松。
“这些年,该教你的都教了,符法道术,以及保命的剑艺都已经教导与你。”
“或许都并不太强,但是却也还算适合。”
“唉”也近十年了。
从一开始的懵懂孩童到如今的翩翩少年。
确实也该放手了。
只是
师傅的声音凭空而起,虽然师傅明确地过自己的本体藏于棺木之中,但是少年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窥探到。
甚至连传道受业,棺木揭开的时候,里面也有着朦胧的光芒,以及厚重的雾气遮蔽。
哪怕是少那年修道的时日已经不短,身上已经有着一定的深厚功力,但是目光所指,依然是一无所获。
棺木解开,一把极为朴素的连鞘长剑从其中飞出,落在了少年的面前。
师傅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从这毫无感情的声音之中,却是有着一丝的无奈和不舍:“带上你这些年积累下来的符纸,带上这把剑和盘缠,下山去吧。”
“只是你得记得,三年之后是你成年之日,务必回到此处,师傅要助你历劫”
“我们这一门的修法,不是那么简单的,你当谨记,外出之时少与人争,不到危机关头,符纸和长剑都不允许使用。”
“明白了,师傅。”少年双手拿过长剑。
连鞘的长剑有着一个朴素得像是刚刚从树上切下削成的朴素剑鞘,毫无雕刻的痕迹,甚至上面没有便于挂靠的带子或者扣子,仅仅只是朴素地包裹着坚韧。
剑柄也同样朴素,纯粹的木质剑柄加上末赌朴素配重,一点,也不像是神秘棺木之中会出现的东西。
和师傅之前传道的时候所拿出来的道经典籍差距极大。
但是少年没有任何的不满,反而是珍重地,握在了手上。
此番外出有着目的,除了少年对世界的好奇以外,更多的,还是想要报答自己的师傅
虽然师傅不,可是,如此多年都只能够躺在棺木之中,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事,受师傅照顾教导这么多年,自己也想帮师傅的忙。
道术的典籍已经烂熟于心,对于师傅如今状况有帮助的东西自己也大概了解。
只是,时代不同了,不知道能够找到多少。
师傅也和自己感慨过,时代的发展一直未曾停留,所以他也经常通过傀儡术控制的飞鸟陪伴少年去到城镇下,只是,再远,就有心无力了。
“我也不愿给你算上一卦只是,痴儿,我也早知你想去做甚,为师只能奉劝一声”
“慎重。”
“去吧”
跪伏着的少年再次叩首而下:“谢师傅。”
坚毅的目光在转身的时候第一次出现动摇,少年的泪水从开始涌出,但是,自己已经是个大男孩了。
不能哭的
忍着哽咽,少年擦了擦即将从眼角溢出的眼泪,没有回头,背着包裹,提着粗陋的长剑向着道观外走去。
“师傅!我一定会回来的!”
青年的手微微颤抖着,但是却没有太多的紧张之感,只是长时间的隐蔽追踪让自己稍微有些类,而更为重要的原因,来自于愤怒。
青年的长发被束在身后,最近这段时间没有精力去处理自己的头发,符法在最近有所进展,所以最近耗费的心里颇多,以至于他竟然没有发现,附近竟然有一如此恶妖。
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大意了
腰间佩戴着武器,但是此时不是时机。
妖物在楼上高速地奔行着,而自己只能够在屋檐的遮掩下尽力跟上。
哪怕是发达的城市,晚上有着相对充足的路上灯光,不至于让整个城市在晚上完全陷入黑暗之郑
但是如此简陋的灯光,还是让青年获得了许多的遮掩。
裤腿上贴着符文,让他的奔行速度再度加快,提气,虽然不知道自己将要经历什么劫难,但是修炼师傅传下的法门,确实让青年耳聪目明,身体素质要远超常人,并且还能够修炼出来一手合用的符法。
不过时代变了
虽然在自己的手上还是不时发挥妙用,只是,却又如何呢
裤腿的符文已经运转到了极限,在楼下绕路的青年要追踪直接在房顶上行走的恶妖本身就并不容易,仅仅只是追上,就已经显得勉强。
但好在,妖物停了下来。
但不好的地方在于,妖物直接从房顶一跃而下,落在了已经稍微有些喘气的青年面前。
妖物,什么是妖物?
其实妖物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义,也不知道是否有一个直观的起源。
与人为善,和人类和谐共生的妖物自然是有的,甚至还有一些被朝廷分封为地方神。
但与人为恶,以人为食的妖物,也并不少见。
青年面前的妖物青面獠牙,但是却身形纤细,在妖化的状态之下,有着粗长的利爪,只是在灯远处的朦胧灯光之下,利爪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明亮反光,只是在黑夜之中,隐藏着自己的存在。
虽然大部分的妖物是无法沟通的愚物,但面前的这一只,大概是有着智慧的。
毕竟,会隐藏自己在人中的身份,不管如何,已经意味着不低的智慧。
话虽如此,但青年倒是没有和它交流的想法,不管如何,恶事已经犯下,那作为有能力的人,为了那无辜死去的生命,为了那叫自己哥哥的女童,青年也必须,把它斩于剑下。
“被发现了啊,”无所谓的语气,青年缓缓拔剑,从朴素到甚至可以称作简陋的剑鞘之中抽出长剑,乍看上去剑身也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钢材,“那就来吧。”
双腿上的符纸已经燃尽,关于隐秘的加成在正面的战斗之中毫无意义,所以,此时符法的消失,倒是对青年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剑光乍现,恶妖的双爪向着青年捉去。
双方以极速向着对方冲去。
“已经被发现了不能放过他!”
“已经被发现了,那正好就干脆的解决掉吧,反正,都是要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