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泽西五里,任县境内。
刘备自破了下曲阳黄巾之后,便一直与卢植有联系,按说昨日接应的人马应该也到了,可是已过了一日半,还未有人来。
“怎地老师派的人马还没来到?”
上一次传讯,卢植已经破了巨鹿县贼兵,张角等人退保广宗,按照原本历史,就是在广宗县,卢植连日攻城不下而被宦官所刁难。
刘备摇了摇头,他也很着急的,这时代的人通信太慢,若是无人接应,恐难以相会啊。不知道是哪个不靠谱的货色,等到时候一定要告他一状!
“传令:一个时辰后,开拔往巨鹿县方向。”刘备唤来传令兵,吩咐道。
结果还没过半个时辰,还真有人报信说打南边来了队兵马,打着赤红大旗。
赤红大旗么,刘备沉吟一声,那应该就是来接应的汉军兵马。
刘备紧了紧腰上束腰整了整头上冠,带上长剑,翻身上马,去迎那接应者。他倒想看看是何人来的这么迟。
“大…大兄?”刘备见打头一人生得眼熟,嘴也打了磕巴,“大兄来何迟也?”
他本是想训斥来者一番的,当然前提是品秩低于他的,结果来的正是他那同宗兄弟刘德然。
“玄德!”刘德然翻身下马,直扑着刘备过来。
“玄德快与俺说说那幽州战事!”刘德然拉着手,一脸兴奋的样子,仿佛那仗是他打的一般。
真·表面兄弟,刘备不着痕迹地摆脱了刘德然的虎爪,说道:“大兄,且走着再细说,我等已然在此候了一天了。”
刘德然既然来了,大军马上就能开拔,只待刘备一声令下。
“嗨呀…可别说了,老师偏心得很,让你出来打仗,却让俺一直待在他身边!”刘德然骑着马,嘴巴嘟嘟囔。
“卢师宝爱你,自然舍不得你离开,哈哈…”崔博打趣道,这刘德然自进京来,一直都住在卢植家,不似那刘备住的是官家舍。
“崔郎啊…俺可得知会你一声,老师对你之前在憙平和下曲阳所为生气。”刘德然正色对崔博说道。
崔博点了点头,没再言语。
呵呵…都传到卢植耳中了,怕是也快传到雒阳传到太学了吧,崔博他惜名但更惜万民,现在他已然想通,心中坦荡,自然不惧,只是卢植那边可还得好好说说。
……
三日后,曲周城中。
崔博、刘备等人沿着曲周城旁道往那县令府。
县中官吏早已被杀了个空,民众死得也多,整个曲周宛如死城一般,崔博望着满目疮痍的街道、民户,叹了一口气。
“生民百余一,念之断人肠啊!”
朝廷腐败,世家搞土地兼并,与平民又有何干?蛾贼屠戮百姓,罪孽深重,如今张角龟缩广宗,此天予其败。
他自北往南沿路走,所见县、国,受损情况无过曲周。
县堂之上,卢植高坐上首,见崔博一行人走来,他皱起眉头,自家得意弟子却竟罔顾人伦,毁人尸身…
“让那崔博、刘备先进来,其余人等,堂外候着!”
“阿博见过卢师!”崔博见卢植面色不怿,肝儿有点颤,当场推金山倒玉柱,直拜卢植座前。
“你这竖子!”卢植呵斥一声,丢出几卷简来,“你好好看看!”
崔博一伸手就能够着,他打开书卷挨个大致看了一遍。
“安憙长苏宁书,安平崔博者,罔顾人伦,燔毁人身…”
“中山国相高珣子玉书,窃闻安平崔博,有违人道…”
…
凡此类书,有五卷,崔博越往下看就越心惊胆战,看完之后崔博脸色煞白,额头冷汗如水浇一般。
这结果他早已预料到,可是他没想到,止短短十数日,便遍传冀州…
“老师…”崔博欲开口,却被卢植打断了。
“看看你做的好事!这几日我连接数郡县劾书,就连那新任冀州刺史王考阁下,都来质问我,说我教了一个好弟子!”
卢植气得嘴唇微微颤抖,不断用手指着崔博。
卢植久在朝为官,加之其性格威严,他一动怒崔博伏地根本就不敢开口。
“卢师,崔郎他…”刘备欲为崔博辩解,却不料卢植又把矛头指向了他。
“还有你!崔博他未及冠,难道你也是少年么?你为郎数年,竟还不知轻重!”
刘备伏地拜言:“卢师息怒,备为一军主将,愿承担这一切的后果…”
“呵呵…好得很!”
“卢师!我这样做是有我的理由!”崔博猛地直起身子,刚才伏地他已在思索如何开口,“凡大兵后,必起大疫!”崔博先说了结论,随后娓娓道来,“熹平五年夏,鲜卑寇边,上谷疫起;光和二年,叶县贼起,南阳大疫…窃闻染病死者,用以火烧,可绝疫源…”
崔博也不去扯什么病毒啥的,这会儿人哪里能听得懂?他就直接用活生生的反例,来说明瘟疫的可怕之处。
末了崔博伏地叩首,声泪俱下:“博三尺微命,不惧恶名,只畏这天下苍生遭难…”
因为其中也有其自身的三分真情在内,所以听起来情真意切,其声戚戚闻之使人哀恸。
“阿博…”卢植哀叹一声,他拿出五封劾书也只是想让他长个记性,其本意根本不是去苛责崔博,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正是如此。
卢植上前扶起崔博,拉着他的手恳切地说:“阿博之意我知,但是彼等不知,天子不知,国家不知!那些劾书是我拦截的,我会全力保住你!此事暂时不提。”
“谢过卢师!”崔博擦擦眼角泪珠,暗骂自己心至中年,太过感性。
“玄德你也起来…”卢植回了上首,情绪恢复如常,请了门外诸位进来入座。
“老师,我给你介绍一下…”刘备见卢植面色稍霁,开口介绍了身边一众好汉,“这位是备的结义兄弟,河东解人,关羽字长生,前些日阵斩黄巾渠帅张牛角,这位是九江下蔡人,周泰幼平,前些日在下曲阳破门先登斩将…”
从其一路自蓟县到曲周,破贼斩将夺城,刘备一一叙述功绩。
卢植听后抛开了刚才的不悦,颇为高兴,捋着胡须笑道:“皆健儿也!待张角授首,我将一一上报天子,述功绩!”
前几日,张角连连败退,惜乎其人滑不溜秋,卢植根本逮他不到,他心里一直憋着火呢,今日得刘备言,算是一扫连日苦闷。
他们几个又在堂上闲聊片刻,卢植军中将校并道而来,就位坐下。
“贼退广宗,今日我等商议下如何对敌。”卢植不好搞一言堂,他就喜欢集思广益。
“我觉得还是先至广宗再做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