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风扫过草原各个角落,却不留一点痕迹,戎族战旗凛凛而飘,蹄声踏过浅草,步声吓破群牛。
肃野烈信誓旦旦在心,身下的白马似能体会到他的心境,不由他扬鞭,依旧提速了些。
不同于肃野烈,肃野暮内心七上八下的,他在想是否该逃避不必要的出战,如何能少面对那些他不愿看见的杀戮。
觞朝京都王宫,易宇翎持酒站在殿外亲送易非靖,“戎族十万大军不顾一切扣关!今日王儿为国而去,孤愿王儿早日凯旋。”
接过饯行酒,不语一字地注视肃穆的易宇翎,易非靖昂头一饮器中酒,“王儿必不负父王,不负我朝一人!”
“去吧,”易宇翎挥手。
“是,”易非靖再度揖礼,复转身踏下石阶,走过文武大臣,最终在城门下翻身上马,带领千军万马疾奔云关。
眼中的人影越来越小,小得再也看不见了,躲在城门外的三王妃――岳箩方是没去了眺望的视线。
与岳箩同在的易寒心动地看着那些浩浩汤汤出京的兵士,更加坚定了她要去云关的念想。
罢了,易寒觉着有些凉风袭来,靠紧了胖了些的岳箩而劝道,“王嫂,还是回府吧,外面风大呢,您如今可是两个人了。”
岳箩恋恋不舍在易寒的陪伴下往三王府走去,“今早我给他披战甲时,我让他应我定要活着回来。”
“王兄定是应允了!”岳箩和易非靖的感情在易寒心里可是清清楚楚的,岳箩既然那么说了,易非靖定然会应的。
岳箩浅浅地笑了笑,“你和我都是他除却父王母后最亲近之人了,可我们都错了。”
“王嫂何意?莫非王兄没有允诺?”易寒有点意外的兴奋和不解。
岳箩拍了拍挽着她的易寒那双细嫩之手,很是无力道,“非靖说若是我师凯旋,他定会如我所愿;倘若我师败退,他会奋战到底,或许回不来了,允我来世一诺。”
易寒舌头不自觉伸了出来,慌乱之际又伸回去,“王兄何时这般酸了?”
这次,岳箩再没回她,只是侧脸看了看易寒还是不经风霜的脸。
“公主,您可算回来了。”易寒前脚踏上公主府的石阶,箫儿急急忙忙地跑来,因着不太好事的激动而颤着身体道。
易寒向来不喜仆人婢女急得不成样,镇定着问,“何事?”
“就……”易寒皱起勾月般的眉,面前的箫儿说话都结巴了,“就-前-几日-您-随-随意-择-择选的-的几位-位……”
易寒听得迷迷糊糊,但大致也懂了,想想而吼道,“那几位我择选出的大臣子弟,他们怎么了!”
被这么大声的吼声刺激,箫儿说话奇迹般恢复到利索时,“大王在其中为您钦点了一位,不日将完婚,这些日子宫里会送来衣裳饰品。”
“神呐!”易寒感觉头变成了两个,瞬间觉着头疼的她捂着脑袋沮丧了一张巴掌大的脸跺步回了公主府。
行军路上,初次穿上战甲的容离犹如走到京都的路上一样喊着重,“我的个娘哟,真是重啊!”
浅无尘在他旁边,一样的战甲,他像个,也实在是没事儿道,“还好吧,你这样就叫重,上了战场怎么办?”
“我……”
容离狡辩之语还未出口,在他另一边的耿七秋就重重给他一拍,“兄弟啊,你要这样想,你在它的保护下杀死那些戎人,这样你才能回到家中,娶到美美的娘子。”
耿七秋本是无心的话,却被浅无尘有心地听在耳中,直达心底,望望天际,他突然好想浅广和杨柔葭。
“爹和葭儿怎样了呢?我不在,他们此时在做何事呢?”
“归家?你们别想了吧!”想到杨柔葭的浅无尘空荡荡的心中已是被填满了不知多少,却被一句话再次浇得冰冷。
三人同时寻声而去,最后觉着讲话之人是后面的一位,浅无尘转过脑袋,急切追问,“何故?为何别想归家?”
那人没慌着给浅无尘答案,而是一手伸出到了头部移了移头盔,浅无尘见到那不是他们头上的青丝,而是斑斑白发……
他重新放下了手,慨然一声,对着浅无尘他们三人的背影悠悠道来,“不知你们去到云关会被分到何处,我是在后方做伙食的,十有八岁来此,今载已六旬,这几十载来还未回过家呢。”
心里的波澜不止一丁点的浅无尘,容离和耿七秋都像被扼住了咽喉,浅无尘忍着心上的痛紧追而问,“为何未回家?”
“那时,我朝亦如今日的戎族,四处征战,这里的战事结束了,那里又是狼烟升起,如此几十载,直至约莫是你们出生之际,我朝方是消停了。”
说到这儿,他一个已然是两鬓霜白的老者也禁不住落泪来。
“那这十余载,您为何不归家呢?”容离颤着嗓子问道。
“唉,那也需要大王,将军允准啊,与我同战之人死的死,伤的伤,像我还在的人不多了,何况我还是个弄伙食的……朝上也就没人管,我们便被落在军中。”
“神呐!”耿七秋抱紧了军中所发的戈,冷冷的,战甲也是冷的,心也因为这些话而渐渐变得冰冷,“神呐!神呐!”
“爹,葭儿,”浅无尘面作镇静,心上却忍也忍不住地起着万丈巨浪,“你们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等我!”
“我的个娘哟!”容离瘪了一张脸,活脱脱地像换了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