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也该去认识一个飞贼。”陈煌容有着一丝羡慕的说道,他已经吃到了没钱的苦头。
赵飞庭说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因为飞贼往往也很会骗人。你要遇见一个不会骗人的飞贼那才叫难!”
陈煌容叹道:“我原以为凭我的武功闯荡江湖很简单,却没想到会在钱上栽跟头。”
赵飞庭说道:“世间最简单的道理是钱,最难的道理也是钱。钱能讲很多道理,所以行走江湖最为要紧的就是带足钱。”
陈煌容说道:“只可惜我现在才知道这个道理。”
屋檐下,一名仆人迈着小而急的碎步走向陈煌容,说道:“陈少侠,老爷有请。”
陈煌容点点头,说道:“我还有事,暂且告辞。”
赵飞庭看着他离开,然后继续和仆人前往客房。
到了房间,合上门,赵飞庭便躺在了床上,一丝疲倦缠绕着他,没多久,他便陷入沉睡。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起身下床,在床沿边坐了半响,忽然瞥见窗外红光艳艳,察觉不对,急步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夜色下,好一团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穹。
大火的焰光在今夜注定令叶县人难眠。
赵飞庭怔怔地凝视火焰,焕丽非常,灼目而闪耀,他似乎都能感受到那滚滚传来的热浪。
一名仆人匆匆在走廊上跑过。
赵飞庭移步出房,拦下了他,问道:“出了什么事?”
仆人脸色不安,说道:“凤仙楼起火!老爷和大公子都在楼内。”
赵飞庭神色刹时复杂,难道凤仙楼是一个圈套。
“你家二公子呢?”他又问道。
仆人说道:“二公子已带人前往凤仙楼救火了。”
赵飞庭放开仆人,疾步奔向府外,刚出刘家大门,便看见一群人慌慌张张地回来。刘老太爷就在人群里,被大儿子刘霆涯背了回来,昏迷不醒。
“闪开!闪开!”
刘家护卫跑在最前面喝斥,清通道路。
赵飞庭让到一旁,看着刘家众人进府,人群里他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连忙叫道:“陈煌容。”
陈煌容瞟了一眼,看见赵飞庭,立即站住。
“出了什么事?”赵飞庭问道。
陈煌容眉头紧紧皱着,面色隐晦又复杂,他叹息一声,反而问道:“赵飞庭,江湖是这般的险恶吗?”
赵飞庭说道:“在凤仙楼发生了什么?”
陈煌容说道:“谋杀!”
赵飞庭说道:“谋杀了谁?”
陈煌容说道:“武空曌!”
赵飞庭说道:“当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煌容说道:“我随刘老太爷前往凤仙楼和谈,刚开始一切都很好,长乐帮拿出了很大的诚意,但在双方就要达成和解的时候意外发生了。武空曌在饮了一杯酒后不过十几息的时间就立马失去气息,长乐帮的段长老马上指责是刘老太爷暗中下毒,随即便动手。
倘若一对一,段长老不一定胜得过刘老太爷,但谁知长乐帮在座的人当中发射了一枚毒镖。刘老太爷当场中镖,随即局势便失控,双方打作一团,再之后凤仙楼便起了火,大火从楼底开始烧上来。长乐帮的人纷纷跳楼,施展轻功逃走,我们也连忙带着刘老太爷跳下了凤仙楼。”
赵飞庭说道:“那武空曌的尸体呢?”
陈煌容说道:“当时局势混乱,没人注意,但长乐帮走时好像也没有带走武空曌的尸体。”
“也就是说武空曌的尸体还在凤仙楼上对不对?”赵飞庭追问。
陈煌容略微迟疑,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应该是如此。”
赵飞庭毫不迟疑地提步赶向凤仙楼。
“赵飞庭!”陈煌容大喊一声,但赵飞庭已消失在街角。
大火燎燎,吞噬着凤仙楼,一路向上攀索,宛如一条狰狞庞大的火蟒。
救火的人在楼下密密麻麻,运送着水桶灭火,但与凤仙楼的大火相比,这点水无疑是杯水车薪。
赵飞庭从街面一跃而起,跳上街旁的屋顶,避开救火百姓,他踩上飞檐,就要腾身而起时,凤仙楼塌了。
救火的百姓惊慌四散。
翻滚的浓烟从垮塌的木楼里腾腾冒起,淹没了火光。
赵飞庭站在飞檐上不动,注视着凤仙楼废墟,心里开始思索武空曌到底有没有死。
他站了良久,只能猜测这一切可能是徐不为的授意,用刘家除掉武空曌,扫清自己成为帮主的障碍。陈煌容也说长乐帮离开的时候没有带走武空曌尸体,堂堂帮主的尸体任由留在起火的楼里,不是太过奇怪。唯一的解释就是借此消灭证据。
但武空曌真的这么容易的死了吗?这人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笨,还是说他没有预料到徐不为会这般果断下手。
凤仙楼的废墟里还有着火光冒出,但已没有之前那般大。
赵飞庭跳下屋顶,返回刘家,他想知道刘老太爷的伤势如何。
刘家所在的街道上,一伙人气势汹汹地回来,带头的正是刘家二公子。
“刘二哥。”赵飞庭拱手说道。
刘二公子心情很糟糕,略略抬手一礼。
赵飞庭说道:“刘二哥这是去了什么地方?”
刘二公子说道:“望门居,我去找长乐帮的人算账,却没想到长乐帮的人早就鞋底抹油,连夜逃走。”
赵飞庭皱眉,说道:“望门居一人也没留下?”
刘二公子说道:“也并不是,他们还留下了一具尸体。”
赵飞庭说道:“谁的是尸体?”
刘二公子说道:“一个绿裙丫鬟的尸体。”
赵飞庭说道:“尸体还在客栈?”
刘二公子说道:“若是赵兄有意,我可安排一人带赵兄过去。”
赵飞庭说道:“多谢二公子,我认得路,自己去就是。”
他连忙赶到客栈,直接跳窗闯了进去,照着白天的记忆来到武空曌的房间,秀秀姑娘倒在血泊上,胸口插着一口刀。
赵飞庭摸了摸尸体,已经凉透,看样子死了多时。或许在武空曌出门谈判的时候,留在店内的长乐帮弟子就杀了她。
可留下这具尸体在这里做什么?栽赃给刘家吗?这样的手法也未免太粗劣。
赵飞庭观察了一阵杀死秀秀姑娘的刀,上面没有长乐帮的印记,也不是长乐帮所惯用的刀的样式。刀还很新,应该是新买的,而且样式也与一般铁匠铺打造的一样。
长乐帮杀死秀秀姑娘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不听话吧。徐不为想用她来监视武空曌,却没想到秀秀姑娘反为武空曌所利用。
赵飞庭想起李维新,不由一阵感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帮主又岂是那么好当的。
此事到了这种地步,只怕长乐帮和刘家都不会善罢甘休。
徐不为扫清成为帮主的障碍后,为了名正言顺的担任帮主,恐怕不久便会来叶县找刘家火拼。
这一下子麻烦了。
赵飞庭再看了一眼秀秀姑娘,转身走掉。
回到刘家,赵飞庭就看见陈煌容伫立在门口。
“你在此做什么?”赵飞庭问道。
陈煌容说道:“等你。”
赵飞庭笑道:“等我做什么?”
陈煌容抬头看了一眼茫茫夜色,说道:“刘老太爷死了。”
赵飞庭些微沉默,说道:“是什么毒?”
陈煌容说道:“七夜铃香。”
赵飞庭瞳孔收缩,说道:“你肯定?”
陈煌容说道:“夜阑的毒并不那么难认。”
赵飞庭说道:“夜阑九士,你认为这次出手的是谁?”
陈煌容说道:“那种场合下也只有千面人才能办到。”
赵飞庭说道:“那么是谁请来的夜阑?”
陈煌容说道:“长乐帮。”
赵飞庭说道:“你为什么如此断定?”
陈煌容说道:“如此才能洗清他们杀害刘老太爷的嫌疑,没人会觉得长乐帮会做这种脱了裤子放屁的事情。”
赵飞庭说道:“那这样一来武空曌的死也存疑了。”
陈煌容说道:“你觉得武空曌的死也有可能是夜阑做的?”
赵飞庭说道:“未必没有这种可能。”
“那这个花钱雇佣夜阑杀人的人是谁?这样做对这个人又有什么好处?挑起长乐帮与刘家的纷争吗?”陈煌容一口气问道。
赵飞庭叹道:“我也不知道。”
陈煌容说道:“那你之前怀疑过谁?”
赵飞庭说道:“长乐帮副帮主徐不为,他在帮主不在的时候当了三年的副帮主,如今一个毛头小子降临在他头上,如何能叫他甘心。”
陈煌容笑道:“总不会是徐不为花钱雇佣夜阑,杀了武空曌和刘老太爷。”
赵飞庭眨了眨眼睛,说道:“你对长乐帮有多少了解?”
陈煌容说道:“沙阳和舞阳虽然都有一个阳字,但实际相隔很远,我又怎么会了解长乐帮的状况。”
赵飞庭说道:“那得找一个了解长乐帮内部情况的人才行。”
陈煌容笑道:“这事并不简单,了解内情的人不一定会对你这个外人说真话。”
赵飞庭说道:“帮派的秘密或许只有元老才知道,但帮派内部的山头普通弟子都会清楚无比。我想要知道长乐帮内部是什么情况,只需要找普通弟子询问即可。”
陈煌容说道:“那你什么时候出发?”
赵飞庭说道:“今日天色已晚,明天早晨我便走。那你呢?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陈煌容说道:“等到这场风波过去,我收了刘家的钱,自然不能在他们危难的时候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