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飞庭在一旁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说道：“你何必如此杀掉他。”

彩虹郎丢下食人客的尸体，笑道：“难不成你还同情他？”

赵飞庭皱起眉毛，说道：“我对他殊无好感，又怎会同情他，不过是觉得你的手段太过残忍罢了。”

彩虹郎说道：“你可知道你马上也要死了？”

赵飞庭扶着柱子点了点头，说道：“你都到了眼前，我又如何能不知道。”

“那你还在关心别人的生死？”彩虹郎面向赵飞庭，说道。

赵飞庭微微苦笑，说道：“我已经没有余力，连多走一步的力气都难有，除非你突然决定不杀我，不然我今日是死定了。既然死定，又何必太过在乎。”

彩虹郎摇摇头，说道：“你可以试试求我？说不定有那么一丝转机呢？”

赵飞庭大笑一声，却牵动胸口的伤势，猛烈地咳嗽起来，好半响过去，他才慢慢恢复。“你我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赵飞庭说道。

彩虹郎谨慎地挪动脚步，他和食人客一般小心，赵飞庭是绝不会束手就擒，这一点他十分坚信。所以赵飞庭越是表现得虚弱无力，越是引起他的忌惮，将死之人的拼死一击无论是什么时候都很可怕。彩虹郎不想在最后一刻出现致命的失误，把自己赔上。

“你在害怕？”赵飞庭笑道。

彩虹郎并不恼怒，淡淡说道：“任谁要杀死你赵飞庭都得小心，你现在毫无希望，心里自然不会在乎自己性命。而我不同，今日杀了你，明日天下都会传扬我的威名。我自然要小心，免得和你同归于尽。”

赵飞庭哈哈大笑，说道：“传扬你胆小如鼠的威名吗？”

“你激怒不了我，赵飞庭。”彩虹郎很认真说道。

赵飞庭察觉到了他的认真，脸色也变得严肃，这个人远比食人客棘手，他非常冷静地在思考问题，不像食人客般情绪波动那般剧烈，又胆小成性。夜阑的杀手果然是顶尖的。

“我又回来啦！赵飞庭！”

破庙外突然又响起屠夫的声音。

他踏了进来，他的腰间有一口刀，剁骨切肉的刀，刀尖十分锐利。

彩虹郎瞥了一眼屠夫，说道：“你来干什么？”

屠夫哈哈笑道：“你可以来杀赵飞庭，我自然也可以！要不就你动手，要不就我动手，我也可以等你先动手，然后再杀掉你！”

彩虹郎说道：“就凭你？”

屠夫拔出自己的剁骨刀，说道：“就凭我！”

彩虹郎大笑，说道：“在杀你前，我有一点很好奇。你之前明明有机会和地上这个死人一起杀掉赵飞庭，为什么要放弃？既然选择放弃，你又回来做什么？难道你想死在这儿？”

屠夫把刀在自己身上反复擦了擦，说道：“这与你无关，我想要杀谁便要杀谁，我想什么时候杀就什么时候杀！”

彩虹郎冷哼一声，几步抢至屠夫面前，一掌拍出。

屠夫立刻后退，避其锋芒，剁骨刀狂舞劈出，刀风嘶啸沉吟，刀光密不透风。

在这样狂而快的刀势中彩虹郎依旧一掌精准地拍到了刀身侧面，力量传回屠夫手臂，震得他往后倒退。

彩虹郎从容不迫，并起两指，刺向屠夫的咽喉，两招内取他性命。

屠夫猛提一口气，毫不避闪，左手成拳，右手握刀，一拳一刀左右齐出，打向彩虹郎，完全一副不要命的架势。

彩虹郎眉头一皱，立马抽身后退，和屠夫换命对他实在划不来。

屠夫略微抢得先机，当即追上，剁骨刀挑向彩虹郎胸口。

彩虹郎一招流曲蛇掌拍出，横击剁骨刀侧面。

掌印落下，刀身剧震，屠夫险些握不住。

彩虹郎顺势使出缠蛇手，抓住屠夫手腕，反向一扭，迫使屠夫松开剁骨刀，他紧接着欺近一步，右掌拍向屠夫胸膛。

屠夫浑身震动，眼珠子睁得很大，嘴角溢出一道血液，他暴怒的低喝一声，左手拿住彩虹郎右掌，脑袋提起力气猛地撞向彩虹郎的头，一下，两下，三下······

宛如深山敲响的古钟一般。

不断响起的嘭嘭嘭声，让在一旁的赵飞庭都骇然，他从未想到屠夫竟会用自杀般的打法。

屠夫的额头已经血肉模糊，每撞击一下便有血肉溅起，血水顺着他的脸庞流下，模糊了屠夫的双眼，但他丝毫不在乎，直到力竭，直到再也承受不住。

屠夫倒下了，像一滩烂泥一般，脸上的血液还在缓缓溢出，他的额头似乎破了。

彩虹郎也好不到哪里去，脑海空白，身体摇晃，眼前一片模糊，他缓慢而颤抖地转着头，警惕着周围，努力地想使自己镇定、清醒，此刻他的心中十分慌张无措。

突然，他的眼前多出一道模糊的人影。

“是赵飞庭吗？”他问道，语气竟有些无辜无助。

那道人影没有回答他，彩虹郎蓦地心安，他知道这人一定是赵飞庭，死的是自己，他一知道自己即将会死，也坦然下来。

赵飞庭手指夹着飞刀划过了彩虹郎的喉咙，他的速度很快，所以彩虹郎一时并没有感到自己的死去。

彩虹郎只是缓缓无力地倒在地上，喉咙的伤口顿时裂开，血如泉涌，很快染湿了他鲜艳的衣服。

赵飞庭松了口气，颓然地坐下，喘着粗气，他也到了极限。听潮掌再度发作，耗尽了他的体力。

地面上，屠夫呻吟了一声，犹似回光返照一般，他吐出一口血液，双眼仍旧闭着，嘴唇轻轻蠕动，说道：“赵飞庭，你还活着吗？”

他声音细若蚊蝇，但在这寂静的破庙内还是足以让赵飞庭听清。

赵飞庭说道：“还活着。”

屠夫说道：“那就好。”

赵飞庭一怔，凝视着屠夫。

“你活着世上就能少几个我这样的人。”屠夫很是欣慰的说道。

赵飞庭说道：“你是回来救我的？”

屠夫嘿地极轻一笑，说道：“我并非是来救你，我只是想给如我这般的人一个希望，使他们不至于落入和我一般的下场。长夜漫漫，哪怕是一丝萤火也殊为可贵。”

话罢，屠夫再也没有了动静。

赵飞庭眼神复杂，忽然，外面又响起了脚步声，他一惊，回头察看来者是谁。

左老狗牵着狗出现，他神色淡漠，立着破庙门口，手上牵的老黄狗对着地面的死人低吠。

“放心，我不是来杀你的。”左老狗说道，“我是来收尸的。我们在路上遇见了来杀你的人，他说他要回来，我说他回来必死，但他还是回来了，果然，就像我说的一样。”

赵飞庭看着他一步步走进来，抱起屠夫的尸体，往外面离开。

“你忘了还有一人。”赵飞庭说道。

左老狗瞥了一眼食人客的尸体，说道：“并不是走在一起的就是朋友，赵飞庭。”

赵飞庭听着脚步声消失，盘腿运息，将听潮掌的伤势暂时稳定，然后站起来，离开破庙。这里不宜久留，倘若乌邪找来，自己就不会再有这般的好运气。

他前往离这里最近的城镇，背上的伤势必须找到大夫处理。

······

医馆。

大夫察看了赵飞庭的伤口，为他涂上金疮药，重新包扎好。

“这条手臂你暂时最好不要剧烈运动。”

大夫叮嘱一番，把剩下的金疮药交给赵飞庭。

付了药费，赵飞庭走出医馆，又前往铁匠铺。

“老板，你这里有什么好剑没有？”赵飞庭问道。

铁匠看了一眼赵飞庭装束，说道：“客官，我这里只有一口上好的精钢剑，你要不要看？”

赵飞庭点点头。

铁匠取来一口略长的剑，说道：“这口剑长三尺七寸，客官你看如何？”

赵飞庭拿过剑，看了看，虽然比不上白霜，但也比一般铁剑好上一层。他换下腰上挂着的残剑，连同剑鞘一起都换了新的。

这两件事做完，赵飞庭还剩下两件事，那便是吃饭睡觉。

他在镇里的客栈住下，吃完饭就在房间中运功疗伤，将听潮掌彻底清除。

良久过去，赵飞庭胸口一松，气血贯通流畅。他吐出一口气，放心地躺在床上睡下。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多出了一人。

赵飞庭瞟了一眼，看见那人是燕青裳，又苦笑地躺在枕头上，说道：“怎么会是你？”

“你似乎很失望？”燕青裳坐在桌边，说道。

赵飞庭叹道：“如何能不失望，我原以为能见到别人的。”

燕青裳嘴角一翘，说道：“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

赵飞庭说道：“我有今天并不奇怪，谁又能气势长盛呢！倒是你是来做什么的？”

燕青裳笑道：“趁火打劫。”

赵飞庭说道：“你不会是想把我绑上昆仑吧？”

燕青裳说道：“不用，我已有了更好的办法，让你自己乖乖和我上昆仑。”

赵飞庭心里一跳，从床上坐起来，急问道：“你用了什么办法？”

燕青裳笑道：“也没用什么办法，我只是派人出去说赵飞庭为了当圣教女婿，于是杀了长乐帮一众人当作投名状。这话自然是假话，但他人要相信，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赵飞庭苦笑说道：“你害苦了我。”

燕青裳说道：“那你就随我上昆仑呀！”

“对了，你知不知道一个名叫乌邪的人？”赵飞庭适时的移开话题，问道。

燕青裳蹙眉，略感不满，说道：“从未听说过。”

赵飞庭说道：“此人的武功不弱，又善用飞刀，还有财力雇佣夜阑，难道你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燕青裳说道：“我的眼中可只有你，又怎么会容得下别人。你说的这人我的确没有听说过，但倘若你愿意和我上昆仑山，我就答应帮你调查这个人。”

“好。”赵飞庭答应。

本来没抱多大希望的燕青裳刹时喜出望外，说道：“当真？你赵飞庭说过的话可不许反悔！”

赵飞庭微微一笑，说道：“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