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啦!”赵飞庭一手拿住李维新推他的手掌,一手点住李维新,眼神歉疚地注视着他,说道:“我点穴的力道不大,半个时辰便会自解,倘若那时候我也陷入与老帮主一样的状态,你就带上信物去找南空空,他会帮你的。”
李维新眉毛紧紧皱起,眸子里传递着一抹焦急。
赵飞庭毅然转过身,面对符文石壁。在李维新感觉不到的空间里,紫光大盛,如火烧融,点燃了洞穴里的一切。
熊熊圣火,包围了赵飞庭。
黑暗,无边寂静的黑暗,赵飞庭突然发现自己只余下了一团意识,漂浮在虚无的黑暗空间里,这里冰冷、干燥,又十分安静,没有一点声音。
这黑暗仿佛会永远延续下去,直至赵飞庭看不见的最深处产生了一场爆炸,光芒在爆炸中诞生,如怒花一般盛开,如烈火一般汹涌,无法言喻的浩大冲击波横扫过赵飞庭的意识,仿若一记重重的闷棍。
紧接着便是灼热得能将他直接蒸发的光芒,千缕万线,瞬间刺穿了赵飞庭的意识,把他打成了筛子。
赵飞庭一时间也失去意识,不知过去多久,他涣散的意识才重新凝聚,但脆弱得仿佛一缕即将消失的残风,随时都会湮灭。
他所在的空间也依旧冰冷、干燥,没有丝毫声音,但黑暗所布之处已有光芒诞生,成千上万,难以计数的光点充斥在了黑暗世界各个地方,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这就是群星,这就是星河,这就是万象。
相近的光点开始相互靠拢、拉紧,形成宛如云雾一般的光群,这种光群缓缓沉淀、凝实,一个浩大的世界在这个基础上诞生。
满天星云演化出了诸天世界,这幅场景浩瀚而震撼。而那些小一点的光点便自我演化,成为了诸天世界之下的明星,组成了无边无际的星图。
万象天罗!
宇宙鸿蒙,天地开化之始。
赵飞庭面前的画面斗转,日换星移,岁月长河在他面前奔腾不息。
突然,急速流转的画面一定。
一截孤峰斜刺出云海,岩石笔直陡峭,宛如巨兽探出的爪子一角。
一名皓首白袍的老者傲然玉立在崖边,长望天地,目运金光,雪白的胡须在凛冽寒风中微微飘动。
赵飞庭隔着重重时光看见了他,而这名老者目光也是微微一惊,宛如古井幽潭里投进了一粒尘子,他无疑也看见了赵飞庭。
这是一次隔着岁月的凝视,意义超乎想象。
老者露出一抹笑意,仿佛是看见了亲切的后生。
“吾道不绝,吾道必崛!”
老者仰天大笑,声震九霄,破碎了这一海市蜃楼一般的画面。
赵飞庭面前的一切开始如同潮水一般退却,光芒消失,黑暗重起,淹没了这一方天地。
久久之后,赵飞庭骤然睁开双眼,射出一抹凌厉金光,大喘了一口气,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石窟。
他抬起头,看向符文石壁,但这一面石壁上哪有什么符文,尽是空白的石壁。
一阵异响在赵飞庭旁边响起。
他扭头看去,是老帮主的遗骨倒塌,散乱一地。
赵飞庭站起身,又看向另一边,发现李维新还在,他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上前解开李维新的穴道,说道:“过去多久了?”
李维新见鬼了一般的瞧着赵飞庭,说道:“你没事?”
赵飞庭说道:“这面石壁上什么也没有,我怎么会有事。不信,你自己看。”
李维新使劲地摇头,说道:“我不看,我不看。”
赵飞庭也不强迫他,说道:“那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把老帮主尸骨收拾收拾,搬出去埋葬。”
李维新小心翼翼地瞥着赵飞庭,心里对身后的那面石墙产生好奇,想回头看看,却又牢记着老帮主临死前的嘱托,于是便强忍了下来。
赵飞庭将散在地上的老帮主尸骨收起,合着他老旧的衣服裹成一团,他又从衣服里面找出一枚贴身玉佩,正面是老帮主的郑姓,背面是长乐帮的长乐二字,若是长乐帮的旧人,定然能识得出来。
有了这枚玉佩,多少便有了些证据。但这还不够,要想证明李维新才是真正的托付人,而不是武空曌,还需要更多更坚定的证据。可这些证据现在看来根本没有。
倘若不能证明武空曌是假的,那么现在长乐帮与刘家之间的矛盾将没有办法缓和下来,幕后之人不论有何种目的,他都将得逞。
但是导演这一切的人又是谁?
长乐帮副帮主徐不为?他想要获得帮主之位,除掉武空曌便行,为何还要杀掉刘老太爷和段长老一行人?而且段长老一行人数量不少,想要截杀他们,得出动不少的人,还都得是可靠的心腹,不然稍一走漏消息便满盘皆输。
也不可能是刘家。刘家在这起事件中始终都是被长乐帮仗势挑衅,不得不回击,除非刘老太爷骗了自己。并且刘家也不具备截杀段长老一行人的能力。
还有最后一人,乌邪!
这个来历神秘,武功高强,又与夜阑有一定合作的神秘人。挑起两家的纷争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吗?他又是做什么的?
假使南空空查不出他,赵飞庭便决心亲自去找夜阑一趟,依夜阑的习惯一次不成功还会有第二次,与其等着对方上门,还不如直接找上门去,问个清楚。
两人出了玄磁窟,在山谷中挖了一个坑将老帮主的遗骨埋下。
“这枚玉佩暂时先放在我这里,在事情没有明朗前,你最好都不要出现,免得被有心人盯上。这段时间里你可以在舞阳或叶县附近隐居,切记不要暴露自己的行踪。”赵飞庭握着最后的信物玉佩,说道。
李维新点点头,说道:“纵然此事不能成也无碍,不过些许污名,我尚能忍受。”
赵飞庭说道:“现在已经不仅事关你了,长乐帮、刘家,还有我都已经深陷在这起事件所组成的大事件里,这一切一定有一个幕后黑手在暗中策划,他不达目的必然不会罢休,此人手段狠辣果决,决计不会在乎会因此事死掉多少人,所以你才要保护自己,否则一旦叫他知道了这背后的故事,必然会将你当做隐患消除。”
李维新微微紧张,说道:“我明白了,我定然会保重的。”
赵飞庭对他露出一丝和缓的微笑,说道:“出谷之后你我便分道扬镳,我有另外的事情要去调查,你跟在我身边对你不利。”
离开玄磁窟时,赵飞庭瞟了一眼石碑,发现它已成了一堆石砂,在风中缓缓流失。
······
赵飞庭与李维新分开后,他自然也是前往舞阳,只不过他们一个人是走直路,一个人是走绕路。
这里虽然地靠通往西域的必经之道,但却没有那条商路热闹,显得冷清孤寂。
赵飞庭走在荒芜古道上,心情倍感沉重,低声喃喃道:“万象天罗。”
玄磁窟一行,他感觉自己有所收获,却又不知收获在哪儿?因为他不知道符文石壁给自己留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那段不可思议的场面,还是一个人悠久记忆的刹那?
还是说自己不懂那个世界的力量使用?
他一边走,一边思考,并未注意到前面道路设立了来时所没有设立的哨卡。
“来者可是赵飞庭?”一名膀大腰圆,身材肥壮得吓人的捕快站在道上,沉声喝问。
赵飞庭被搅破思考,凝神看去,神色不由郑重,眼前的哨卡只有三人,但这三人都给了他非同一般的感觉。“在下正是赵飞庭,敢问三位是?”他驻足,问道。
宛如小山一般的捕快说道:“我是御前侍卫陈重钟。”
腰间各挂着一口狭长好刀的捕快凝视赵飞庭,说道:“御前侍卫归海难一。”
一身肌肉结实,身材修长的捕快,说道:“御前侍卫房竹。”
赵飞庭不由一笑,说道:“诸位不去保护皇帝,在此拦住我做什么?难道关于我的案子还值得惊动大内侍卫?”
陈重钟说道:“你的案子自然不值得惊动大内侍卫,但你的身手却必须要我们出马。长乐帮段松一行人的死,还请你跟我们回去解释清楚!”
赵飞庭说道:“朝廷何时又对江湖事这般热心?”
房竹说道:“朝廷对江湖事毫不感兴趣,但有人敢在官道杀人,制造如此恶劣的案件,引得民心震动,无疑是在公然挑衅朝廷,挑衅皇威,朝廷便不得不管。而你作为最具嫌疑的人自然难以逃脱。”
赵飞庭说道:“此话我倒有些不明白,我为何要杀他们?怎么就成了我最具嫌疑?”
“即便不是你做的,你也犯了包庇之罪!”归海难一厉声说道,“你毁坏现场重要物证,包庇真凶,难道不是事实?”
赵飞庭叹道:“这是有心人留下的栽赃之物,我不能让它给你们看见。”
陈重钟说道:“但我们最终还是通过调查到达过现场的百姓口中知道了旗帜的事情,那是一面刘字旗对吗?”
赵飞庭说道:“你们既然已经知道,为何还来问我?”
“因为我们并不是为了此事而来。”房竹淡然说道。
赵飞庭奇怪,说道:“难道还发生了什么值得惊动你们的事?”
房竹点点头,说道:“盐帮!”
赵飞庭试着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江南盐帮?”
“对!”房竹说道,“朝廷接到情报有人在向草原贩卖私盐,破坏朝廷对草原的封锁。”
“可是江南盐帮不是被石云乐捣毁了吗?”赵飞庭反问道。
归海难一答道:“可是有一个重要人物没死。”
“乌二爷!”
赵飞庭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