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还是热闹非凡,即使有几处喧闹,也及时被羽林卫的人压了下来。
谢渊站在房脊上,看着城中的繁华,等待着下一刻的军报。也不知道,小妹今晚出来玩的怎样,想必有宣家那小子陪着,也还算不错吧。
想起自家的妹子,谢渊感到有些头疼。说她豪爽吧,倒也不是,就是有些我行我素,自己认定的事情,从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谢渊揉着太阳穴,心说:“这应该就是那天山上,王先生讲的自由独立吧?”
远处房顶上一个人影掠了过来,是羽林卫的一个十夫长,来到跟前行礼,“禀告千户大人,城中明街十三处艺人闹事,已处理完毕。”
谢渊点点头,“我等奉喻,今夜所有闹事之人,全部押送牢城营。”
十夫长道了声喏,起身快步而去。
“姜百户,”谢渊问了一声,“永安大街,可有消息传来?”
姜传斌上前一步,拱手道:“禀千户,永安街六处涉事地点,一处为驯兽门弟子喝酒闹事,已被上官百户制服。其余三处,现已押送至牢城营。”
姜百户顿了顿,“还有两处,为妖人作乱,一个是结英阁,羽林副营将万梓良亲自前往。另一处是聚英楼,目前有消息传来,有两到三人伤亡…”
谢渊皱了皱眉,这京城之中,妖族并不能随意进入。此间必有原因。点头道:“继续说。”
“符宗鹿先生出现在聚英楼,目前已经降伏妖人。千户不必焦心,千巡卫仍在街市各处传递消息,但有后续,一定会第一时间送来。”姜传斌说道。这个新任千户,气势凌厉,实在是不好相与。
谢渊点点头,眼中没有一丝波澜。说道:“你且退下,传副千户李二牛去聚英楼备防查探。”
百户姜传斌领令而去。
“南怀仁,你随我一起,”谢渊足尖一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几个闪落间,已经到了永安街上。空气中还有一句话,“聚英楼。”
南怀仁略一躬身,身形微晃,在屋脊之上如履平地。二人一前一后,来到聚英楼前。
谢渊打了个手势,直接上了楼顶,而南怀仁则迈入大堂。
一楼大堂,很是凌乱,桌椅碗筷散落一地,进了门来,倒是有几个京都府衙役认出了南怀仁,他一直是负责羽林卫在城中的守备,所以和京都府的人常有来往。
“南大人来了,”这个衙役尖嘴猴腮,南怀仁一眼认出来了,是雷易手下的得力班头,京城中有一号,叫做顺天竿向前,脚下有功夫。
南怀仁点点头,拍了拍向前的肩膀,“向兄弟,此处发生了什么事?”
向前苦笑一声:“您可算来了,咱弟兄们差点崴了。”
南怀仁看着向前一瘸一拐的样子,打趣道:“呦,真的崴了脚了,走两步给哥哥我看看。”看着向前的状态,南怀仁知道,现在事态稳定了。
向前连连摆手,“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掉鞋,终日打雁让雁拉一脸。我可是没面目见人了啊。得了,您进去吧,雷大人在等您呢。”
南怀仁安慰了向前几句,快步向大堂中央走去,雷易现在正靠在桌子沿儿上喘着粗气,中了团野的毒刺,虽然吃过了解药,但还是提不起真气,一双腿仿佛空落落的,哆嗦着嘴唇指挥手下人清理大堂。
“六子,”雷易试着抬了抬手,右手无力的垂了下去,六子聪明伶俐,赶忙过来,一把将雷易扶起来,用手捋着胸前给他顺气。
“我说六子,”雷易把头歪过来,“出去,买些蒸饼去,这他娘的饭庄子的人靠不住。快去,弟兄们都饿了。”
六子应了一声,就往外跑,雷易在后头喊他:“兔崽子,把行头弄顺溜了!”
“哎,是!”六子往外走,和南怀仁打了个照面。六子行了个礼,便出门寻蒸饼去了。
桌子上坐着鹿先生,他颇有兴趣的看着脚下的一大团。拿脚尖轻轻的踢着,“我说你是不是不学好,你一个刺猬,学什么淬毒。有用么?”
团野趴在地上,奄奄一息。两只眼睛翻着眼白,都闭不上了。
“妖是妖,人是人,有什么矛盾不能找官府啊?我最讨厌这些麻烦事,我告诉你,也就今天你碰到了我。不然皇帝身边的三卫来了,你连根毛都剩不下。”鹿先生捋了捋小胡子,继续说道:“京城水太深,淹死的蛤蟆王八,多了去了。别的不说,那羽林卫新任千户,现在可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今天圣上下旨,让他督太子府事物。这可是未来的肱骨之臣啊。”
南怀仁冷哼一声,“鹿先生,羽林卫副千户南怀仁有礼了。”
鹿先生咂咂嘴,刚在背后说人家坏话,这不正主就来了。南怀仁到了,谢渊也不远了。
于是,鹿先生掐着小胡子,喊道:“谢贤侄,既然到了。为何不来相见?”
远处悠悠传来谢渊的声音,“鹿叔叔,侄儿有令在身,不便来见礼,今夜多谢鹿叔叔出手相助,待侄儿得闲,定当登门道谢。”
话音说罢,就听三楼雅间,传来门窗破碎的声音,接着一声惊呼,一个人影从三楼跳下,身形极快,隐于墙下黑影中,不见了。
鹿先生张张口想说点什么,南怀仁已经冲了出去。
接着三楼又跳下一人,谢渊落在门口,看着门里的鹿先生,点点头。
鹿先生这才看到,他手里还提着一个人。
谢渊展开身法,几个起落,追了下去。
“脾气倒挺大,”鹿先生嘴里骂骂咧咧的,踢了团野一脚,这刺猬精哼哼两声,干躺着不动弹。“雷易,这妖怪我拿走了。你把他的同伙拿了领功去吧。要是你们老爷问起来,提我的名号。”
雷易苦笑着点头答应,心说:“您可真是理直气壮,这犯了法的人您说拿走就拿走。”转眼一想,符宗的人也是正派人士。况且今晚要是没得他,自己指不定凉凉了。
“得,您老自便,改日我带着弟兄去拜访您。”雷易心里打算着,虽然你把犯人拿走了,但我去看看你也不能拦着。免得你疯疯癫癫的放跑了,还得我受罪。
鹿先生点点头,跳下桌子,一把抄起大刺猬,从腰间解下来一条布带,抻了抻,变成了一个网兜,一把将团野扔进网兜,一手拖着团野,一手捋着胡子,大摇大摆就出了门。
楼上楼下怎么后续处理暂且不提。
谢渊带着的人,正是李耀,此时李耀双目无神,已经有进气没出气了。
到了一个矮墙边,谢渊将他放下,检查了一下伤口,李耀的小指只剩下一截了,其余部分都已经不见,伤口还在兀自淌着紫黑色的血,没有凝固的迹象,双手还直打哆嗦。
再看看舌尖,已然发黑了。谢渊扒开李耀眼皮,李耀两眼发直,愣愣的看着前方,瞳孔放大。
谢渊心说坏了,这人中了毒了,必须先给他救命。可这京城之中,解毒最高明的大夫,只有这鬼也愁了,这鬼也愁,正是那八字胡鹿迎风!